太極殿。
太極殿乃是皇宮內最宏偉的建筑,開闊十二間,進深十五殿。屋舍華美,雕欄玉砌,極盡豪奢之能事。殿頂采用單檐四坡式,四層斗拱出檐,造型看似簡單卻又別具匠心,實是美感與力學的結合。
殿中宴席已開。
華燈初上,燈火如晝,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宮娥舞女穿梭來取,獻酒與前。
朝中大臣、王公貴族皆已到場,各據一方,談笑飲酒,欣賞歌舞,好不快活。。而位于主座龍臺之上的楊廣,尚未到場。卻沒有人奇怪,這位陛下能夠守時那才是怪事。
許多熟悉帝宴規矩之人,幾杯酒飲罷,就已放浪形骸,與宮女大聲調笑起來,乃至于上下其手,猥瑣不堪。少數首次赴宴的賓客,目瞪口呆,但很快就被氣氛感染,完全融入其中,沒有絲毫的不協之處。
宇文閥分踞一席。
閥主宇文傷手持酒樽,淺淺啜了一口,目光在這荒誕的宴席上掃了掃,冷哼一聲道:“當年楊堅迫靜帝退位,自立為帝。雖是得位不正,但也算雄才大略,是位不世雄主,手下能人無數,更為楊廣攢下豐厚家底。可如今廟堂之內,盡是奸佞。江湖之外,義軍紛起,實在令人嘆息扼腕。”
“不過是上行下效罷了,先有楊廣這樣的昏君,才有滿朝奸佞小人。”
說話的是宇文士及,此人乃宇文化及之弟。精于土木營造,
曾作楊廣的少監,
江東城北的歸雁宮、回流宮、松林宮等‘蜀崗十宮’,
都是他監督建造。
宇文化及擒出一絲冷笑:“正因多出了這么個昏君,才是天賜我宇文閥良機。今日行動,雖無十分把握,
卻也有八九分。”
在說話間,宇文化及將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個中年人。此人相貌英俊,
帶著恢弘氣度,
眼神銳利如鷹,
隨是滿臉笑意,卻總帶著一種騰騰殺氣,
與酒宴氣氛格格不入。
——獨孤閥閥主獨孤峰。
獨孤峰武功雖不及宇文傷,但亦是一個棘手人物,亦是宇文閥這一場篡位的變數之一。
獨孤峰似察覺到宇文化及的目光,
轉過頭來與他對視一眼,
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而兩人目光交擊處,
似有一道道閃電炸開。
宇文閥和獨孤峰雖非勢同水火,
但作為盤踞大興的兩大門閥,亦有不少的矛盾沖突。
正在此時,
龍臺上傳來一記響亮的凈鞭聲,接著一道略顯尖銳、蒼老的太監聲音響起 “肅靜!圣上駕到!”
喧囂的宴會頓時為之一靜,一眾王公貴族、公卿大臣忙不迭的整理衣冠,
端正坐姿,恭候楊廣大駕。
穿著九龍袍的楊廣在一眾太監、女官的簇擁下,
來到了龍臺之上。
一眾王公大臣起身揖禮迎駕,楊廣隨和的擺了擺手,
揚聲道:“眾卿請起。”
宇文化及重新坐了回去,手中拿著酒樽,
不經意間掃了楊廣一眼,不由虎軀一顫,這昏君楊廣似乎和尋常大相徑庭。
楊廣賣相實際并不差,但隨著年齡上升,加上沉迷酒色,已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不過是個將死之人。
但如今的楊廣,
卻已恢復了幾分年輕時的瀟灑風采,更帶著屬于君王的氣勢,讓宇文化及恍惚回到當初三征高麗之前。
那時的楊廣未必算是千古一帝,但也是雄姿英發,
頗有幾分明君之態。
“這昏君是怎么回事…”而楊廣越是如此,宇文化及等人就越是不安。
一眾王公大臣相繼坐回原位,同樣發現了楊廣的異常。不敢再復先前猥瑣之態,人人正襟危坐,聆聽圣訊。
楊廣目光想下一掃,呵呵笑道:“眾愛卿可知今日朕將你們喚來所謂何事?”
一眾王公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滿面疑惑,卻也沒有人敢隨意回答,只因為昏君喜怒無常,若回答不符他心意,被打板子都是輕的。
一個長著酒糟鼻、眼睛細長、身材癡肥的官員站起來,滿面堆笑,用諂媚的語氣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天威莫測。臣等不過區區凡夫俗子,怎敢妄猜天意。”
眾人心下都啐了一口,這大官正是御史大夫裴蘊,沒有真憑實學,只憑拍馬屁和報喜不報憂的本事坐上現在這個位置。
“你這蠢貨。”楊廣笑罵一聲,卻也沒有真正動怒:“此宴喚作‘帝師宴’,自然似為了‘帝師’而設。朕昨日被一位高手收為門下,今日特為‘帝師’舉行宴會。”
眾人不明所以,但都不敢忤逆楊廣,紛紛道賀。唯有宇文化及等人心驚肉跳,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猜中猜測那帝師的身份。
“帝師素來在江湖中薄有名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一身修為更是通天徹地,昨日方至大興。”楊廣坐于龍臺上,饒有興致道:“朕已說的如此清楚了,諸位可猜得到帝師的身份?”
“臣等不知。”
在場一眾大臣老奸巨猾之輩,隱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生出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不敢隨意發言。
“宇文將軍的消息素來靈通,又是智謀超凡之輩,想來能猜到帝師身份。”楊廣隨手舉起一樽酒,淺淺一飲,帶著一股瀟灑飄逸的味道。待酒樽放下,目光掃向宇文閥一席。
宇文化及目光閃過森寒殺機,但轉瞬間就消失不見,長身傲立,朗聲道:“圣上說的莫非是‘無上煌’玉連城?”
“不錯,正是玉先生,宇文將軍果然聰明。”楊廣拊掌稱贊,又朗聲道:“請帝師進殿。”
隨著外面御衛軍的喧喝,一道身著黑袍的身影緩緩自殿外走了進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黃衣少女。
那少女十七八歲,身著鵝黃色衣裙,赤著一雙纖細秀美的玉足,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步入這酒香中混合這上等胭脂香氣的大堂中,就仿佛仙子參加瑤池盛宴一般。
但無論男女老幼,無論王公貴族、宮女護衛都是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在為首的黑色的身影之上,仿佛此人就是一個黑洞,能將四周所有不光都吸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