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名揚天下,堪稱一絕。
從他出道至今,那兩根手指無法夾住的兵器幾乎沒有。
陸小鳳也很喜歡自己的兩根手指,每次出手時,總是喜歡用手指去夾別人的兵器。
這已成了種習慣,一時間是改變不了,尤其是在遇著險著時。
而只要陸小鳳的手指沾著手套一點,保證用不了幾個呼吸,就得倒地而死。
這就是方玉飛的殺招。
用來對付陸小鳳的殺招。
現在,也成了對付玉連城的殺招。
因為玉連城沒有武器,又不能與這雙手套碰著半點,掌法、拳法都已無用,就算是腿法也得小心萬分。
所以玉連城就只能退,一步步的后退。
方玉飛雙手狂舞,使出一招招奇詭的招式,整個賭場中銀光閃動,幾乎封死了玉連城的出手。
上官雪兒已不由手心捏了一把汗,但見玉連城嘴角始終帶著的淡淡笑容,心頭又涌現出無窮的信心出來。
縱然現在半個師父處于下風,但她相信師父一旦出手,便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機。
枯竹不由道:“公子有危險了,我們是不是要出手。”
孤松瞥了他一眼:“你認為公子要輸?”
枯竹道:“方玉飛占盡上風,公子忌憚那雙手套,很難出手。而一旦被逼入死角,就已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孤松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道:“放心吧,公子的武功比你想象的高明。方玉飛武功雖然厲害,但終究是有破綻,他只要露出一點破綻,那就是公子出手的時機。”
枯竹略顯擔憂道:“破綻雖然有,但像方玉飛這樣的高手,那必然也是白駒過隙,稍縱即逝。”
孤松道:“可公子一定會抓住。”
一直沒有說話的寒梅忽然道:“大哥,你做事一向很有把握,一向都算的很準。”
孤松傲然道:“不錯,除了我們三個都醉酒那次,我從來沒有算錯過,你是知道的。”
寒梅眼睛里仿佛帶著某種譏諷的笑意,冷笑道:“那你現在又要算錯一次了。”
就在他說這句話時,方玉飛已將玉連城逼入他們這邊的角落。
寒梅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拔劍。
沒有人能形容他拔劍的速度,也沒有人能看清他拔劍的動作,只看見劍光一閃。
閃電般的劍光,直刺玉連城的后背。
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擊。
玉連城前面的出路已被逼死,正準備出手反擊,只怕做夢也想不到,真正致命的一擊,竟是從他背后刺來的。
他怎么能閃避?
他能。
因為他是玉連城。
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玉連城。
就在這一剎那,玉連城忽的一擰身,整個人都都好似在突然收縮、變小,好像變成了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又仿佛變成了一粒了不起眼的塵埃。
“如意天魔功”是一門最頂尖的外門功夫。
玉連城已將這門功夫修到了極高的境界。
縮骨對他而言,實在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他的身體就這么一縮,在千鈞一發之際,不但躲過了寒梅的劍,也躲過了方玉飛的那雙可怕手套。
現在,寒梅的劍刺向方玉飛。
方玉飛的手抓向寒梅。
雙方似乎就要同歸于盡。
但他們都是頂尖高手,招式收發由心,自然是不會這般兩敗俱傷。
他們正要收手,玉連城已出手了。
他不但能躲避,還能反擊。
玉連城左手屈指彈出一道破空指力,打在方玉飛的腿上。
這是方玉飛招式的破綻,也是他勁氣轉圜的關鍵。
這是玉連城觀察了他近百招得出的結果,是絕不會出錯。
方玉飛整個人不受控制,人向前跌出,那一雙手套已向寒梅胸口抓來。
玉連城的右手卻已捏住了寒梅的手腕。
“如意天魔功”催動,在玉連城恐怖的巨力之下,寒梅整個人同樣不受控制,手中長劍斜斜向上刺出。
兩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
方玉飛額頭上被刺出一劍,鮮血從他的雙眉間流出來,他整個人都已冰冷僵硬,卻沒有倒下去。
寒梅的胸口被抓出幾條口子,衣衫破爛,鮮血橫流,卻是黑色的血,散發出腥臭的味道,果然有毒、劇毒。
玉連城嘆息道:“想要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也不能更改。”
方玉飛茫然的看著他,那銳利如鷹的眼睛,已漸漸變成空洞灰白,嘴角卻忽然露出一絲笑容:“你認識陸小鳳,幫我帶兩句話給他。”
玉連城道:“哦?什么話?”
方玉飛喘息著,身形搖晃不穩,卻掙扎著說下去道:“你告訴陸小鳳,以前我很羨慕他,因為他…他有四條眉毛。但現在該他羨慕我了,因為…因為我有三只眼。”
他忽然大笑,大笑著后退。然后踉蹌倒地,笑聲停頓,呼吸也跟著停頓。
寒梅的臉色已經在泛黑。
也不知是方玉飛的毒沒有想象中那么厲害,還是寒梅的功力深厚,能將毒暫時壓制著。又或者說,他還有什么話沒說完,一定要說出來才肯死。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距離死也不遠了。
孤松和枯竹在看著寒梅,都在嘆氣。
他們幾十年的兄弟,實在想不出寒梅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
寒梅也仿佛明白他們的想法,忽然大喊道:“因我不愿意一輩子都受你們的氣。”
枯竹嘆息道:“難道你就愿意受方玉飛的氣。”
寒梅冷冷道:“這事若成了,我就是羅剎教的教主,方玉飛主關內,我主關外,羅剎教與黑虎堂聯手,必將無敵天下。”
孤松嘆息道:“只可惜你的事沒有成。”
寒梅的臉色越來越黑,氣息越來越虛弱,卻仍是挺著胸膛,冷冷的看著他相交數十年的兄弟。
“無論是成也好,是敗也好,我反正都不會再受你們的氣,也不會再聽你們的使喚了。”
死人當然不會受氣。
寒梅已經倒了下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已僵硬。
但他的嘴角也和方玉飛一樣帶著笑容,帶著解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