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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大結局

  雪山空蕩,一位世間最為頂級的強者,竟就這般被時光的力量從世間抹去。

  就好似不曾存在過。

  禪祖與白尊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有些失神,有些難以置信。

  沒有反復拉扯,互相丟底牌,也沒有絕地翻盤,或者毀滅群山的戰火。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是了,就如市井中潑皮,才會打的有來有回,糾纏良久,越是到高階,生死勝敗,便只在頃刻。

  “原來如此。”禪祖雙手合十,終于明白了什么:

  “首座去往了何處?”

  他沒有追問齊平的身份,這一刻,當感受到那與石碑相近的,源于另外一個世界的力量,一人一妖,如何還不明白?

  齊平轉身,想了想,燦爛一笑:“他走了。”

  “善哉。”禪祖語氣復雜:

  “不想,他終究還是走在了我們所有人前頭,原來他走的路,才是正確的,如此,貧僧圓寂已無遺憾。”

  齊平好奇道:“圓寂?你覺得,我要殺你們?”

  白尊冷笑:“別說你還要養虎為患,我們此刻重傷,我不信你不動心。”

  齊平笑道:“但總有比死亡更柔和的方法。”

  他翻手,取出九州鑒,時光之力催動:

  “請二位屈居此處片刻。”

  “憑啥…”白尊正要罵,卻與禪祖被攝入鏡中,重傷的他們難以抗衡全盛的齊平。

  “還挺有脾氣的,上次可沒看出來…”

  齊平嘀咕一聲,收起鏡子,望向東方,化作金光遁去。

  臨城。

  硝煙彌漫,那堅固的城墻,已然破開一個大口子,無窮無盡的蠻子有如黑色的海潮,涌動著。

  天空中,飛蠻與另外兩名神隱,同樣狂化,喪失理智,爆發出遠超尋常的戰力。

  與守城一方強者糾纏,十六位神隱或抵擋強敵,或分散于綿延的防線上,抵抗一波波的沖擊。

  神隱有時盡。

  若是單打獨斗,自然不懼,但當成為防守的一方,一切都已不同。

  “鐺!”

  王沐清揮舞長劍,于戰陣中沖殺,突地,寶劍斷裂,一條覆蓋毛發的,僵尸般的手腳,刺入她的胸膛。

  “師妹!”

  附近弟子大呼,卻已無力支援,天才少女耳中聲音消散,死前用一種無比冷靜的,旁觀的視角掃過戰場。

  仿佛無聲的默片,一名名年輕修士被洞穿身體,咬斷脖頸,打散神魂。

  呂執事頭顱被斬斷,半個身體還保持前沖的姿態,頹然倒下。

  神魂狀態的席簾張開雙臂,抱住一名金狼頭,神魂劇烈波動,然后爆炸開,以煙消云散的代價,清空了一小塊敵人。

  草鞋少女花然一次次操控土行巨人,終于力竭,紅著眼睛被一條條猛獸吞噬,吞沒,好似浪花,沒了生息。

  戲份不多,沉默寡言的武僧金剛風,撐著一座金鐘罩,死死守在城墻缺口前,最終被大澤部族長一刀破了防御,洞穿頭顱,沉沉倒下。

  一個人…

  兩個人…

  當擅長獨斗的修士,陷入這絞肉機般戰場,原來,神通也不過區區。

  “咔噠。”

  一聲斷裂聲,城頭的軍旗被攀上城頭的蠻人切段,于秋風中跌落,遮住了夕陽最后一抹余暉。

  然后,世界黑暗了下來。

  然后,那些瘋狂嗜血的蠻人,突然好似遭受了某種難以承受的重傷,一個個抱頭倒下,痛苦不堪。

  渾身的毛發開始收縮,脫落,顯出本來的面貌,從渾噩與瘋狂中漸漸清醒。

  一同消失的,還有他們源于巫王血脈的力量。

  喊殺聲戛然而止,大先生豁然抬頭,便見西方,一道朦朧的青光席卷而來,浩大,神秘,無法阻擋。

  王沐清睜開了雙眼,茫然地看向四周,發現身上的傷口正在飛快愈合,就連毀掉的劍,也恢復如初:

  “我不是…死了嗎?”

  天空中,殘破的神魂從四面八方匯聚,拼湊成席簾的身影,六先生張開雙臂,喃喃:

  “死后,竟也是這般么?”

  “是活了,活了。”

  精通馭魂的四先生大叫,在他的注視下,戰場上,方才還是尸橫遍野。

  下一秒,一名名本已死去的人茫然爬起,傷勢痊愈,竟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夢幻。

  他們回到了戰爭開啟前。

  “族長,族長…”一名侍衛撲到其格格身旁:“我們怎么會在這里?不是該在營房里嗎?”

  “我…不知道。”

  其格格茫然地感受著體內力量的消逝,眼眶中有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她抬起頭,看到夜幕退去,太陽重新升起,燦爛的陽光照亮了整片大地。

  一切,都結束了。

  幽州城。

  某座院落中,披著黑紗,扭著屁股的瑤光推開院門,興沖沖地往里走:

  “殿下,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手里拎著串葡萄,好似偷了雞的賊。

  行走間,腳腕上鈴鐺嘩啦啦響,見正在房檐下讀書的白理理抬起頭,興奮地說:

  “秋天的葡萄可甜了,從西北運送過來的。那邊今年打仗,這應該是最后一批葡萄了,可貴了呢。”

  白理理沒吭聲,板著小臉,皺眉道:

  “聽說齊平殺了草原王,那接下來…”

  “誰知道呢,那么遠的事。”瑤光說,消息傳到這邊已經很晚了,她們還惦記著接下來的戰爭走向。

  不過…一個未成年的狐族公主,一個探子…倆人也只能蹲在旁邊看戲了。

  突然,白理理似有所覺,呆毛猛地豎起,筆直地朝向天空。

  只見,已然昏暗的天穹上,一道金光倏然自天邊出現,下一秒抵達院中。

  齊平笑了看了二妖一眼,瞅了眼那串葡萄:

  “呦,好興致。”

  “啊——”瑤光嚇了一跳,挺翹的屁股一下跌坐在地上,懵了:

  “你,你怎么跑這來了,難道仗打完了?”

  她眼珠一轉,試探道。

  “打完了。”齊平笑著說,而后也不搭理她,從鏡子中抓出一團火紅色的神魂,一下拍在白理理頭頂。

  小狐貍兩眼發直,翻了個白眼,直挺挺朝后砰的一下倒了下去,昏睡過去。

  齊平說道:

  “妖國若是沒人約束,還真麻煩,但我可不放心一個老妖怪于榻邊酣睡,既然她本就是你‘涅槃’的容器,那讓她繼承你的力量,成為新的國主,沒意見吧?

  哦,至于吞噬記憶就別想了,既然喜歡睡,那就永遠睡著吧。”

  說完,齊平踏空而去,留下酣睡的白理理,以及手足無措的瑤光。

  這一次,新生的國主,將是以白理理人格主導的“白尊”。

  京都,凈覺寺。

  一片安靜,只有一些普通僧人在灑掃。

  當初的老住持,仍舊管理著寺廟中的雜務,這會起身,從禪房中走出,正要去吃齋飯,突然聽到附近傳來哭聲。

  老住持愣了下,拎著燈籠走過去,驚訝發現,在庭前臺階上,竟然躺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裹著紅色的袈裟,作為襁褓。

  稀疏的胎毛卷曲,小腿不安分地亂蹬,只是那臉上,卻有些些許慈悲意。

  “這是哪里的孩子?”

  老住持忙抱起,一邊哄著,一邊尋人去問。

  寺廟上空,齊平于云頭俯瞰,笑了笑,他用時光力量將六祖還原為嬰孩。

  這便是新一代“禪子”。

  只是,“第八次”輪回的禪子將自然而然,忘掉前塵往事,他仍是千百年難遇的天才。

  卻不再是禪祖。

  元熙一年,秋。

  首座仙逝,臨終傳法齊平,后者踏入五境,斬巫王,轟動九州,戰爭方止。

  蠻族血脈力量消失,大部分人失去力量,巫師們雖尚能修行,但修為無一不大跌,再無以為禍。

  蠻族臣服,元熙女帝于草原設立督撫之職,天山部落族長其格格委任草原藩王,歲歲納貢,償還欠債。

  妖國白理理為知姬靜長老帶回,與涼國再簽千年不戰盟約。

  禪宗履約,撤離京都,返回南州,禪祖徹底失憶后,也沒有了傳教的動力。

  但齊平覺得,有個強敵,才能給涼國修士危機感,比如問道大會什么的,理應保持。

  九州大地和平,民眾休養生息,元熙女帝為世人所敬。

  元熙一年,冬,歲暮。

  京都飄起小雪。

  “先生到底準備要朕看些什么?如此神神秘秘。”

  蘿莉皇帝穿著常服,下朝后,給馮安領著,往皇后的寢宮去。

  昨日,齊平說要給她個驚喜,但死活不說是啥。

  馮安堆起神秘笑容:“監國大人說了,馬上新年了,要給陛下個禮物。”

  元熙笑了笑,溫潤可愛的臉頰上綻放兩個梨渦:

  “先生莫不是又倒騰出什么新玩意了,還放在太后宮里。”

  馮安也不答,一行人來到慈寧宮,有人通報后,元熙丟下侍者,有些雀躍歡快地往里走。

  終究只是個少女,在臣子前穩重即可,私下里還是小女兒情態。

  “母后,母后…先生到底準備了什么…”

  元熙說著,已走入院中,旋即身軀猛然一僵,眼圈蒙起水霧,顫聲道:

  “父…父皇…”

  前方,三道滿是貴氣的人從房間中走出,一個是曾經的皇后,如今的“太后”。

  另一個,乃長公主永寧,身旁一人,體態修長,風儀翩翩,穿一襲白衫,唇角帶笑,不是已經死去的“永和帝”是誰?

  “朕的女兒長大了。”永和微笑,眼中滿是欣慰。

  元熙不顧形象,飛撲過去,一家人哭聲,笑聲混成一團。

  遠處。

  齊平一身青衣,笑著望向那邊,就看到一襲紫衣走來,永寧公主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瞪了他一眼,說:

  “逗她哭很開心么?”

  “開心啊…啊不,主要也是恰好剛搞定。”齊平差點把心里話說出來,忙剎車。

  永寧懷疑地看他,突然問: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不是說,復活死人也是有條件的嗎,比如死的時間不能太久,像臨關守城戰那種才可以,可我皇兄這都多久了…”

  齊平無奈道:

  “我沒騙你啊,逆轉時光哪那么容易,當初打完巫王,我差點都沒勁了,幸好禪祖和白尊都重傷了,又被我一忽悠,嚇住了,沒了抵抗心思…

  呵,我懷疑這都是首座那老東西算計好的,就讓他們兩敗俱傷…

  至于你皇兄,正常情況是絕對沒法活的,但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在當初陳景政變前,永和帝就把神魂‘復制’了一部分在九州鑒里…

  一代也是個坑貨,一直瞞著我不說,九州鑒里時光停滯,他的神魂滿足‘死了不久’這個條件,才有機會,就這,還是我廢了好大勁,研究了很久才成的…”

  “現在回想,永和帝既然已經猜出陳景可能有底牌,怎么會毫無準備?

  或者說,也未必是他的準備,是首座的指點也說不定,否則怎么放心讓兩兄弟決斗?萬一倆人都死了,不是完了?這老賊算的死死的…”

  永寧還是不信:

  “有那么難,不會是你故意晚一些復活皇兄,好有時間讓元熙徹底掌控天下吧。”

  “…我是那種人嗎。”

  “呵呵。”

  兩人扯了一會,永寧突然望著外頭小雪,酸溜溜地說:“那你都送了元熙禮物了,我的呢?”

  齊平笑道:“請吃飯算不算?”

  “在你的監國府?”永寧問。

  齊平搬家了,如今住進了內城的大宅里,家里仆從如云。

  得知這個消息后,齊姝心疼的直跺腳,畢竟,府里那么多人,每月要花多少錢…

  “不,去道院吃,安平已經過去了。”齊平說著,攔過對方的腰,帶著長公主騰空而起。

  “你都先叫她,不叫我?”永寧怒道,掙扎。

  齊平任憑王八拳打在身上:“誰先誰后,不都一樣。”

  “那能一樣?”

  “不一樣嗎?”

  “一樣嗎?”

  “咳咳,啊呀,突然想起來鎮撫司年末要考核了,也不是他們湊沒湊夠績效…”生硬轉移話題。

  “杜司首不是也復活了?”

  “哦,師兄辭官了。”

  宛州府城郊外,有座清容山,秀麗巍峨,山上有一座山莊,正是江湖中頗有些名聲的武林門派“移花宮”所在。

  今日,移花宮外來了一個男人,點名要拜訪名滿江湖的移花宮主。

  守門人搖頭,心想這種來拜會的,一年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宮主是何等樣人,哪里會見。

  不過是禮貌地婉拒罷了。

  “等等,”中年人突然想起什么,說道:“請與貴宮主說,我來赴約了。”

  門人一愣,疑惑地嘟囔著什么離開了。

  不多時,山莊里奔出一前一后,兩道人影。

  為首是個年近四十,頗具風韻的素衣女子。

  身后跟著黑紗衣裙的鐵頭娃女俠,一邊跑一邊喊:

  “宮主,你慢點,鞋子都跑丟了,丟了…”

  移花宮主倏然停步,呆呆地望著山莊門口的青衫劍客,淚珠如斷線。

  杜元春笑道:“我辭官了。”

  十年前,殺劍入江湖。

  十年后,辭別廟堂,再入江湖。

  “這就是書院了,等下你跟我去領了衣袍等一應物件,今后便是書院學子…”

  王教習背著手,大雪封山,書院今日卻收了個新學子。

  據說,是有貴人舉薦,但具體是誰,沒人知道。

  天賦不錯,入山門前便已有了修為。

  阿七有些拘謹且好奇地四下打量,眼神中滿是向往,突然,他好奇道:

  “那是…”

  他看到,遠處雪坪上,有兩個人好似嬰兒學步,在學習走路一般,時不時跌倒,然后罵罵咧咧爬起來。

  附近還有一只橘貓蹲著,饒有興致地審視。

  王教習嘴角一抽:“哦,那是五先生與六先生…呃,書院先生常有怪癖,不必理會。”

  阿七似懂非懂:“知道了。”

  “這他媽分明就是咱們自己的身體,咋控制起來這么費勁?”席簾罵罵咧咧,毫無文人君子氣度。

  五先生倒是不急:

  “齊平不是說了嗎,你我以魂體狀態存世太久,雖然刨了咱們的墳,復原了肉身,但想要適應需要點時間,且當幼兒學步,從頭來過就是…噗!”

  說著,一個踉蹌跌倒,摔了個狗啃泥。

  席簾哈哈大笑,然后被五先生猛地一拽。

  “噗!”

  也摔了個狗啃泥。

  不多時,二人于雪地中廝打起來。

  “沒眼看,沒眼看!”

  遠處,大講堂二樓,禾笙、溫小紅、錢仲等人在此烤火,只見一只鏡子在旁邊暴跳如雷,傳來一代院長的罵聲:

  “不爭氣的玩意,本座才死了多久,院里怎么就收了這么兩個玩意…”

  “…”三名先生不敢說話,默默烤火。

  一代院長復有惱火道:

  “還有齊平,也不是個東西,都給其余人復原肉身了,卻讓本院長還如此。”

  大先生弱弱道:

  “您的肉身,不是遵循當年遺囑,燒成灰灑入江河了么,您說這是真正的灑脫…不是,弟子知錯了!”

  于是,阿七又聽到了大講堂里,傳來教鞭“啪啪”的擊打聲,和隱約的咒罵。

  心神一凜,想著可不敢松懈呢。

  書院治學好嚴苛!

  道院,當齊平攬著長公主,飄然降落在危樓頂上,就看到一群人已經忙活了起來。

  身材嬌小,五官精致的安平公主一襲粉裙,叉腰指揮:

  “注意火候,你當是煉丹吶?火鍋這東西就要夠燃,夠辣…”

  “是是是。”幾個被抓壯丁的丹鼎部弟子欲哭無淚,旁邊,齊姝、向小園二人捂嘴直樂。

  院中長老們也是表情復雜,忽地看到齊平到來,精神一震,恭敬道:

  “見過首座。”

  齊平擺擺手,笑呵呵道:“不必多禮。”

  “你來啦。”安平聽到聲音,驚喜地轉回身,然后看到永寧,笑著過來牽住齊平的手,一副天真無邪姿態:

  “姑姑也來了呢,正好,這火鍋你還沒嘗過吧,在這雪天最是適合…”

  永寧微笑,克制,克制。

  齊平夾在中間頭皮發麻,突然四下看了一圈,好奇道:“魚長老呢。”

  “哦,魚長老說沒酒怎么行…”

  話音未落,天空中倏然傳來尖銳嘯聲,眾人抬頭,只見一只巨大的葫蘆從天而降。

  “咚”的一聲砸在地板上,魚璇機抹了把額頭香汗,豪爽地拍了下大葫蘆:

  “先說好了,今日誰不喝盡興了,不許走。”

  眾人咽了口吐沫,齊齊后退。

  不多時,肉香四溢,酒香彌漫,一群人推杯換盞。

  齊平坐在邊緣,抬頭望天,捏杯小酌,魚璇機湊了過來,坐在他旁邊,說道:

  “我見過師父了。”

  “恩?”

  “說開了。”

  “蠻好。”

  “你說,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我夢里的是真的?能不能讓我瞅瞅?”

  齊平笑著舉杯:“會有那么一天的。”

  當他徹底掌控時光能力,就是可以行走兩界之時。

  至于在此之前嘛…

  “晚上要不要雙個修?”

  “只是雙修?”

  “三修四修也行…啊啊啊,別掐我…”

  (全書完)

  ps:感謝大家陪伴至今,晚些時候寫個完本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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