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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當像鳥,飛過群山

  “快!快快!”

  長街一頭,眾錦衣邁步奔行,人人帶血,只是,卻不知,有多少是自己的,多少是敵人的。

  一路沖殺,破了一層又一層,戰馬幾經輪換,終于再也找不齊,便干脆棄了馬匹,提刀步行。

  當裴少卿等人砍翻一群軍卒,從瑤光樓下沖過,遠遠的,已經看到了一個迎面奔來的黑影。

  星月光輝,從雷云縫隙間傾瀉下來,一名校尉驚喜道:

  “是齊平!”

  這么老遠你咋看出來的…大嗓門校尉詫異,振奮道:

  “速速接應齊校尉!”

  在他們看來,雖然有些變故,但終究還是匯合了,恩,只差最后一段路,然而,就在這時,一人驚訝道:

  “齊平怎么停了?”

  雙方中央,作為匯合點的小樓上。

  洪嬌嬌在房間中來回踱步,顯示著內心的焦躁、不安,鄭云蹲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隨著時間推移,各有心思的兩人難免坐臥不寧。

  當城北戰斗發生后,女錦衣更是“嗖”的一下,趴在窗邊,吃驚地觀戰。

  待看到烏云蓋頂,電閃雷鳴,半個龐大的虛幻神將緩緩自虛空中跨出,整個人心神搖曳,緊張又向往。

  突然,她聽到一聲低沉的呼嘯,不像箭矢,更像是某種沉重的冷兵器破開夜幕而來。

  卻非朝向她所在的方位。

  在哪里?

  她換了個位置,從窗口縫隙朝外望去,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當那股強烈的生理恐懼涌起,齊平整個人從奔逃,轉入靜止。

  恐懼仿佛潛藏在水面下的冰山,緩緩抬高。

  一道強橫而詭異的“氣機”鎖定了他,渾身鮮血凝固,任憑他大腦如何傳遞意念,手腳卻竟仿佛被切斷了信號,無法動彈絲毫。

  就像橫穿馬路時,側方突然撞來一輛卡車,兩只大燈將人照得纖毫畢現,人本能地呆立不動…

  齊平竭力扭轉身體。

  眼角余光,望見夜幕中,似有一物,破空襲來。

  那是一只沉重的木杖,宛若重矛,撕裂空氣,“矛”尖與空氣摩擦,發出尖銳的嘯聲。

  是誰…

  藏在暗中的…

  靈視下,齊平竭力想要看清攻擊的源頭,卻只隱約,望見一道黑影。

  與他隔著兩條街道,安靜地站在一座樓閣的頂端,望向這邊。

  大月懸在對方頭頂,被烏云遮蔽。

  “神通…”

  終究也是見多識廣了,齊平瞬間判斷出對方的實力,心中只覺匪夷所思。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神通境,真的已經是有數的高手,為何會悄無聲息,出現在此?

  無力反抗,無力掙扎。

  如果說,當初在京都,被不老林洗髓高手襲殺,他還有周旋的能力,但當面對神通,就連一絲可能也無。

  “重…”

  不需要猶豫,齊平本能地在心中默念。

  然而,這一刻,隨著那木杖靠近,一股強烈的神識攻擊撞入腦海,仿佛要湮滅他的精神。

  識海深處,明亮的沙漏輕輕震動,消耗著那逆轉時光的力量,將大巫師的神識攻擊抵御在外。

  可這次防御,也瞬間讓沙漏暗了下去。

  “來…”

  無事發生。

  齊平心頭一沉,而就在這個瞬間,那只木杖已然到了。

  他瞪大眼睛清楚,清楚看到,木杖的尖端刺入胸膛,瞬間消失大半,鮮血噴涌而出。

  小樓上,趴在窗口的女錦衣親眼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柄自遠處飛來的“大槍”,穿透了少年的胸膛。

  巨大的力道,將少年掀飛,雙臂舒展,雙腳犁地,向后倒下的姿態。

  “啊…”

  她本能要呼喊,可許是太用力,這一刻,她竟然失聲了。

  分明是在呼喊,喉嚨里,卻只發出微不可查的聲響。

  洪嬌嬌眼前一黑,身體一晃,眼睛紅了,忘記了藏匿,右手本能抓起身旁的大斬刀,在鄭云驚恐的目光中,一刀前劈。

  “嘩啦!”

  整個二樓的門窗,圍欄,瞬間炸成無數碎塊。

  長街另外一段,奔行中的錦衣校尉們同樣目睹了齊平被穿透胸膛的一幕。

  裴少卿目眥欲裂,一掌拍出,真元燃燒,一道道虛幻的藤蔓化作流光,宛若觸手,朝前方刺去。

  “齊平!!”

  “救人!”

  一名名校尉怒喝,向前狂奔,然而,就在這一刻,異變再生。

  只見齊平胸口突然爆發出璀璨的金光。

  繼而,在眾目睽睽下,他的身體陡然虛化,淡去,化為了純粹的,由一枚枚金色文字構成的模樣。

  數據化。

  這一刻,被齊平時刻貼身安放,臨行前,書院大先生贈予的那一枚保命符咒燃燒為飛灰。

  在某種近乎規則的力量下,強行將齊平分解,化為一團信息流。

  繼而,轟然垮塌。

  一團金色文字,如有生命般,朝天空激射,只留下那一柄沉重的木杖,轟然沒入青石地板。

  以其為中心,街道崩開數十道粗大裂痕。

  “咦?”

  遠處,原本勝券在握的大巫師愣了下,然后,有些驚怒。

  兜帽下,染著血色的眸,死死盯著奔向高空的信息洪流。

  隱約間,仿佛看到,其中包裹著什么,只是瞧不清晰。

  沒人發現,就在那團數據信息中央,一桿虛幻的筆,已被激活,歡快地搖著尾巴,在空中短暫辨認了下方向。

  朝著東方,京都書院所在的方位疾馳,欲要帶齊平遁走。

  然而,偏就在這一刻,神符筆微頓,在一道無人察覺的力量干擾下,突然迷路了。

  在空中轉了一圈,徑直,引領著金色信息洪流,宛若流星,徑直朝著正西方,西北走廊方向掠去。

  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盡頭。

  事情發生的太快,大巫師都蘭第一個反應過來,抬手虛抓,那桿木杖自動拔出地面,飛回他手,木杖尖端,還流淌著殷紅的血液。

  “神隱的法術…便逃得掉么?”

  都蘭嗤笑一聲,腳下浮現圖騰,便要追趕過去。

  可下一秒,他猝然扭頭,看向城北方向,怒罵一聲,身影消失,朝都指揮使司方向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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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上,煙塵緩緩飄落。

  裴少卿等錦衣如狼似虎奔來,看到的,只有地上炸開的,恐怖的裂痕,以及點點滴滴的鮮血。

  “讓開!”

  洪嬌嬌怒斥,一頭撞開錦衣們,拖著大刀,怔怔地望著空蕩的街道,臉色慘白,眼神空洞:

  “他呢?”

  眾人沉默。

  洪嬌嬌瞪著眾人,凄厲嘶吼:“他呢?!”

  還是沉默。

  都指揮使司。

  天空中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夏侯元慶身周,風沙被壓下,他腰間虎符,竟于此刻,光芒肉眼可見地衰弱下去。

  奪權!

  “怎么可能?”

  夏侯元慶不敢置信,雖說,巡撫在術法序列上權限高他一截,可戰區自有特殊性。

  故而,在元氣環境不發生急劇變化的前提下,雙方在元氣層面,只會維持均勢。

  除非,京都天軌及時反應。

  可,這絕無可能。

  夏侯元慶身為戍邊將軍,對天軌的承載和反應能力了若指掌。

  他計算過,兩位二品全力激發下,天軌恐怕已經超載。

  這個時候,道院內大概已經亂作一團,此刻,絕無可能強行劃破元氣,否則,只會導致天軌癱瘓。

  當然,道院也可以補充力量,但那需要反應時間!

  而這段時間,足夠他解決掉李琦。

  除非…經歷部提前預知了這場戰斗,進行了準備…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在齊平的方案下,天軌已經完成升級…

  “咔嚓!”

  建筑上方,一道粗大雷光劃破蒼穹,風起,這一刻,周遭所有幸存者,都同時抬頭望去。

  繼而,睜大雙眼。

  天威。

  當邊關元氣,盡歸李琦,半空中,那原本虛幻的神將,肉眼可見地真實起來。

  那烏云中央,電光閃爍,仿若撕開次元通道。

  一名身披浮屠重甲,高逾山岳,蒼涼古韻彌漫的浮屠神將從雷云中,一步跨出,顯出完整的軀體。

  整座城市,任何角落,皆可望見。

  這一刻,不知多少百姓跪地,戰栗恐懼。

  浮屠神將,十二護國神將中排名前三的存在,身披重甲,頭戴鐵盔,降臨瞬間,城市上空,戰鼓擂動。

  “咚!”

  “咚!”

  “咚!”

  震天。

  余慶正處戰場中心,作為洗髓境,雖然茍在李琦身旁,此刻卻也被頭頂的神將壓得渾身戰栗,他抬起頭,望向對面。

  夏侯元慶已然不復從容,驚恐萬狀,身上神光閃爍,大吼:

  “等等!我有話說…”

  李琦意動,卻聽余慶大吼:“他要跑!出手!”

  果然,夏侯元慶身形暴退,朝遠處飛掠,李琦大怒,雙手高舉官印,狠狠向下一砸:

  “誅逆!!”

  頭頂,浮屠神將山岳般的身軀扭轉,左肩塌下,右肩抬起,腰身扭轉,蓄力揮拳。

  空洞的雙眸鎖定奔逃的夏侯,一拳落下。

  摧枯拉朽。

  夏侯元慶被鎖定,心知逃離無望,雙腳踏地,轉身,高舉大戟,做抗衡狀,卻瞬間被殿宇般大的拳頭轟入地下。

  一拳落下,大地塌陷,以此為中心,周遭建筑徹底坍塌。

  夏侯元慶肉身被毀,只有一道神魂飄出,呆呆地四下望去,似乎不大清醒。

  “魂來!”

  忽然,遠處,一座閣樓上,大巫師都蘭現身,舉起一只小旗揮舞。

  夏侯元慶神魂倏然飛去,沒入血色小旗,都蘭不敢耽擱,腳下圖騰浮現,轉眼間,朝西方草原遁去。

  夏侯元慶都被一拳滅了軀體,都蘭不覺得自己能扛得住浮屠神將。

  “追!”余慶爬起,急聲道。

  他也沒想到,暗中竟還埋伏著一個神通。

  李琦抱著官印,一副虛脫的模樣,強行驅動法器,對他一個普通人而言,壓力太大。

  但這時,還是一咬牙,操控神將俯身,將自己和余慶抓在手中,騰身飛上天穹,朝西方追去。

  “是個蠻子,定是逃去草原了,必須在西北走廊前攔住他!”余慶提醒。

  兩國簽有條約,一旦李琦強行跨越國界,必會引發蠻人高手出動,介時,事情就麻煩了。

  并且,一旦越界,浮屠神將力量也會極劇衰弱。

  作為涼國與草原間,最大,也是最重要的通道,西北走廊的重要性無須多述。

  只是,名為“走廊”,實則,卻是一處長達數十公里,寬數里的群山豁口。

  走廊兩端,分別由西北軍與金帳王庭重兵把守。

  西北軍一側,某座小營帳外,一隊軍卒從帳內走出,趕往預定地點,準備與同袍換班。

  作為底層軍卒,他們并不知道臨城內發生的暴動,兩地距離很遠,從這邊,也看不到城中景象,只隱約能窺見幾縷雷光。

  “咦,東邊下雨了么,怎么好像在打雷。”一名軍卒詫異。

  旁邊同袍笑罵:“你睡糊涂了吧。”

  “不對,你們看。”突然,那軍卒驚恐望天。

  眾人望去,只見,一顆“流星”自東方奔來,在漫天星斗的底色下,越過軍營,沿著走廊,筆直地朝草原墜去。

  也就這個世界沒有許愿的傳統,否者,大概要撈幾個愿望。

  幾名軍卒嘖嘖稱奇,議論了幾句,突然,半空中,一個斗篷人由遠及近,時而消失,時而出現。

  速度極快。

  沒多久,便消失在走廊中,幾名士兵大驚失色,意識到,定是厲害的修行者。

  “有修士越界,速回通報!”

  幾人慌張回奔,可沒跑多遠,就見地平線上,一道半截身形消失在空氣中的龐大神將倏然降臨。

  整個營地噤若寒蟬,余慶聲如炸雷:

  “巡撫追擊帝國細作至此,可有目睹賊人蹤跡?”

  神將虛影,士兵們是認得的,知曉只有帝國大官才能召喚,不疑有他,一人鼓起膽子,說:

  “方才奔西邊去了。”

  余慶與李琦對視一眼,心中一沉。

  他們晚了一步。

  “轟!”

  黑暗里,一團數據洪流自空中墜落,砸在一處山坳中,重新凝聚成齊平的身體。

  “我在哪…”

  齊平的意識,從混亂,逐漸清晰,但還無法組織起有邏輯的思考。

  記憶中,最后一幅畫面,是被木杖洞穿胸膛,然后,意識便模糊了下去。

  “我難道死了?可死人哪還能思考…不,還真保不準。”

  齊平胡思亂想著,慢慢的,他的感官開始恢復,耳畔有輕柔的風聲,嗅到了青草的芬芳…

  似乎在郊外。

  終于,他努力睜開了雙眼,看到了一片燦爛的星空,自己正躺在一處山坳中,儼然已不在臨城。

  胸口位置有些痛,但心臟跳動平穩…說明問題不大。

  “呼,還是同一片星空。”

  齊平對比天穹星辰位置,確認自己還在此界,沒二次穿越,放下心來。

  撐著身體坐起,按住額頭,記憶開始復蘇。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大先生贈予的保命符起了效果,將我數據化,傳送走了,所以…我現在是在哪?”

  念及此,齊平意識到,自己還處于危險中,鬼知道傳送了多遠,萬一那神通又追來咋辦。

  “對了,傳訊。”齊平一拍額頭,匆忙在身上翻找起來,他先檢查了傷勢,發現胸膛被劃破了一道,小傷,可當他取出黃色的信紙,臉一黑。

  只見,信紙中間破了個洞,儼然已經破損了,應當是被木杖打穿了。

  完蛋,失聯了。

  “不慌,起碼傷勢不重,看不到臨城的戰斗,說明距離很遠,我可以茍一波,先找人確定位置,再跑回去。”

  齊平自我安慰著。

  忽然,聽到夜風里,傳來馬蹄聲,他渾身緊繃,如貍貓般,借助夜色,換了個地方,躲在遠處觀察。

  不多時,只見一群蠻族騎兵呼嘯而至,在周圍四處打量,說著嘰里咕嚕的話語,似在尋覓什么,見無果,便離開了。

  齊平心頭一沉,他認出了對方身上鎧甲式樣,乃是金帳王庭狼騎,也是鎮守西北走廊的軍隊。

  在京都,出發前,他搜集過這方面資料。

  “等等,難道我被傳送到了草原?西北走廊另外一頭?要不要這么坑?”齊平無語。

  不過,倒也問題不大,西北走廊很大,把守雖嚴,但以他的能力,找個機會逃回去就是,實在不行,等天亮,跟返回帝國的商隊走。

  唯一的擔心,只有城中情況。

  “洪嬌嬌與裴少卿他們,恐怕擋不住那神通。”

  齊平心下焦急,從內袋摸出一枚療傷丹藥,吞入腹中,略作沉吟,決定冒險連夜往回跑。

  “在這邊!”突然,背后方向,那對披甲騎馬,腰垮彎刀的草原騎兵出現。

  齊平面無表情,站起身,迎著一群騎兵,露出笑容:

  “相逢即緣,借匹馬騎騎,如何?”

  說話間,他右手虛握,鷹擊具現。

  西北走廊西側。

  一座草原兵營中,蠻子們升起篝火,架上烤肉,搬出酒壇,準備大快朵頤。

  忽然,半空中,空間扭曲,穿著斗篷,手持木杖,臉色發白的大巫師踉蹌出現,顯然,拼命逃回,對他而言,也是巨大消耗。

  好在…終于還是回來了。

  都蘭輕嘆,落在地上,便見營地中,草原軍卒忙起身,跪地叩拜。

  作為一名“大巫師”,他在草原,有著極尊崇的地位。

  “我要見此處統兵大將,此外,傳我命令,封鎖走廊,即刻起,全境抓捕此人。”

  都蘭從懷中,取出齊平畫像,展示給眾人。

  后者領命而去,都蘭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從懷中取出小旗,笑道:

  “夏侯將軍,還有什么吩咐?”

  夏侯元慶的臉孔在血色小旗表面浮現,面無表情,極為難看,說道:

  “我要見草原王,還有那個齊平…”

  “我會殺掉他的。”大巫師說,卷起小旗。

  略一思忖,來到一處高坡上,頭頂明月,木杖懸浮在空氣中。

  杜蘭默默掐算,試圖通過齊平殘留的血液,占卜他的位置。

  以他神通的位格,占卜引氣境的齊平,毫無難度。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無論他如何念咒,木杖都只在原地打轉,似無法確定齊平位置。

  “怎會如此?恩,莫非那小子身上還有別的手段,可避開推衍?”

  大巫師蹙眉,卻也并不沮喪。

  略一思考,忽然輕笑一聲,張開嘴巴,面朝草原,發出無聲尖嘯。

  那只有動物才能聽到的呼喚聲,遠遠地傳蕩開去。

  群山中,正在圍獵的一支狼群倏然停下,狼王抬起頭,耳朵豎起,繼而發出嗷嗚聲,帶領狼群,朝某個方向奔行。

  一座樹林中,呼啦啦,一只只飛鳥騰空,種類各有不同,卻仿佛百鳥朝鳳,向某處飛去。

  此刻,附近山巒中,飛鳥走獸聆訊而來。

  不多時,聚集在大巫師站立的山坡下方。

  都蘭笑了笑,手指從木杖尖端,將齊平的血液抿在掌心,輕輕一吹,血霧彌漫:

  “找到他。”

  草原上,齊平騎馬,朝著月亮的方向狂奔,突然,打了個寒戰,心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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