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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無”字神符,現世

  “那邊可能有危險,如果我沒看錯,可能涉及四境神隱強者的爭斗。”

  長街上,杜元春看了眼便宜師弟,耐心解釋。

  話語中,隱含的意思是:

  你這個弱雞,余波都扛不住,去啥去。

  四境…神隱…齊平眼神一動,終于補全了修行五境的知識短板。

  他笑了下,說:“四境的話,師兄你過去,也很危險吧,或者說,你有什么依仗。”

  杜元春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下贊嘆,沒想到齊平在這種糟糕的狀態下,頭腦仍舊如此清晰,他好奇問道:

  “你為什么想去?”

  齊平說道:“我和徐士升有仇。”

  這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向往。

  就像當初在河宴,他也曾冒險觀戰,雖然回檔能力已經透支,但幾次游走在生死邊緣,激發了少年心中的熱血和膽氣。

  另外…他也想試試,能否用神符筆記錄下神隱境界的戰斗場面。

  風險與機遇并存。

  如果能成,就是大賺特賺。

  “當然,要是真有危險,我就不去了。”齊平眨眨眼,咧嘴一笑,慫的干脆。

  杜元春莞爾,抓住他的胳膊:“那就去看看,保你無事。”

  齊平心想,你這話就很沒力度,方才我差點就有事了…

  下一秒,他只覺一股巨力將自己扯向半空,身體朝夜空飛去,地面的禁軍們先是變小,然后消失了,愣神的功夫,他已經踩在了飛劍之上。

  兩側氣壓令他如履平地,不虞墜落。

  他抬頭,看到身前黑紅錦袍寬闊的后背:

  “坐穩了。”

  長街上,余慶仰頭,有些發愣地望著奔向外城的劍光,腦子里,懵懵的:

  “師兄?齊平那小子,叫司首師兄?”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夜空中,強風吹卷的兩人衣袍獵獵,頭發亂舞,冷風與淅瀝瀝的雨點在高速下,尤為劇烈。

  齊平往下看,城市黑乎乎的,只能大概分辨位置。

  隱約間,仿佛還有數道氣機,自下方掃來,籠罩二人。

  杜元春毫不在意,不多時,抵達京都南城墻,開始朝下方墜落。

  這里,距離戰場還有不近的距離,那高聳巍峨的城墻上,火把連成一串,極為醒目。

  一名名守城軍卒全副武裝,高度戒備,殺氣凜然,齊平借助“開靈符”,發現那些軍卒,仿若節點,彼此相連,元氣于軍陣間流淌。

  一架架守城法器瞄準遠方,城墻中段,一顆大星亮的刺目。

  “放行!”

  守城大將屹立于墻頭,披著重甲,拄著一柄寬闊重劍,感受到頭頂氣息,他仰頭看了眼,開口吩咐。

  于是,那浩蕩無形的“元氣陣列”撕開了一個缺口,放兩人入內。

  見齊平驚訝,杜元春低聲解釋:

  “京都這座城市,本就是一座巨大的法陣,倘若有敵來犯,守備將軍可激活虎符,調集京都地脈,結成防御。”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齊平驚嘆,心想,原來你也不是要湊近了看,而是躲在軍陣里遠眺…

  這時候,兩人降落在城墻上,軍卒們目不斜視。

  杜元春與守城大將對視一眼,彼此點頭,沒有溝通,雙方同時將視線投向前方。

  齊平同樣沒心思問東問西,他站在寬闊的京都城墻上,目光從“射口”投出,不禁發出一聲驚嘆。

  只是飛行趕路的功夫,遠處的天空,兩片云已交手了不知多少個回合。

  齊平猜到,那應當是兩名神隱強者交戰引動的天象。

  就如同長街上,寒霜劍曾將周遭覆蓋霜雪。

  可惜太黑了,城上的光亮與京郊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狂暴紊亂的元氣卷起冷風,一次次,朝這邊沖刷過來,卻在撞擊上軍陣外圍時候,消弭于無形。

  絲絲冷雨飄落,滴答一聲,落在齊平的臉頰上。

  他沒有擦拭,只是瞪大了眼睛,嘗試解析復制,瞳孔中浮現神符筆虛影。

  然后,他只覺雙目劇痛,忙垂下頭,閉上眼睛,有淚水流淌下來。

  我瞎了…

  腦海中的神符筆也安靜了下來。

  “不要強行去看,也不要試圖感悟,你的修為差的太多,強行觀摩,有害無益。”耳畔,傳來杜元春的聲音。

  你不早說…齊平擦去淚水,心中有些失望,也有些震撼。

  他不知道,交手雙方的具體模樣,就連外顯的天象變化,也看不懂。

  這就是一級號與四級號的差距嗎,如果只是神隱的打斗,就有如此陣仗,那神圣領域究竟該如何?

  “那金色的,是我們的人嗎?”齊平揉著通紅的眼睛,問。

  黑云先出現,金色后出,很好分析敵我。

  杜元春目不斜視,說道:“是書院大先生,我的老師。”

  齊平吃了一驚,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古樸嚴肅的老頭,心想,當日其與席簾交斗,搶學生的時候,可沒有這般動靜。

  “那另外一個人呢?”齊平試探問道。

  杜元春沉默了下,說:

  “我不確定,但有個猜測,也許是不老林真正的首領,一個…死而復生之人。”

  死而復生…因為皇陵案,齊平對這個詞有些敏感,他正要問,突然,那名拄著中間,手持虎符的守城大將沉聲說:

  “不好,大先生要敗了。”

  齊平霍然抬頭,只見,在又一次碰撞中,金色的詩云黯淡下去,開始收縮,黑云壓頂,氣勢磅礴,高下立判。

  書院內。

  此刻,廣場與青坪上,站滿了人影,所有的學子、教習以及三位先生,貓鎮守,都緊張忐忑地,遙望著遠處的戰斗。

  屏息凝神,氣氛壓抑沉寂,饒是風雨飄搖,也無一人分神。

  雀斑女孩攥著拳頭,咬著嘴唇,默默為大先生鼓勁——即便,他們甚至不大清楚,敵人是哪個。

  當望見黑云壓倒金云時,沉寂的氣氛被打破,學子間一片嘩然。

  一張張年輕的臉孔,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大先生…莫非是不敵?”

  有人發問。

  難以置信。

  雖說,學子們并未真正見過書院先生全力出手,但無論坊間的傳說,還是達官顯貴口中的密辛,都無數次證明,帝國書院的強大。

  曾經的一代院長,更是與道門首座平起平坐的存在。

  雖然后續幾代稍有不如,到這一代,院長位置尚且空懸,由大先生暫代,但公認的,大先生在神隱境中,也是最頂尖的一批。

  神圣領域不出,有誰能正面壓下他?

  “敵人到底是誰?妖族?蠻族巫師?還是南方諸國的禿驢?”元周不解。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三位先生里,五先生不擅戰斗,干著急沒法子,六先生席簾大急,折扇一擺,身影便要融入風中,前往援助,卻被一堵無形的神識墻壁阻攔。

  他扭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禾笙:“你攔我作甚?!”

  禾笙的目光,透過水晶磨片眼睛凝視他,冷靜道:“你的實力,過去添亂嗎。”

  席簾羞惱,卻竟無法反駁。

  禾笙說道:“能壓下大先生,無論是不是那人,都不是你我能匹敵的。”

  席簾面色猙獰,急道:“難道就這般看著?”

  禾笙說:“溫小紅沒來。”

  席簾愣住,青坪廣場上,教習們與諸多學子,也愣了下,這才后知后覺,發現,從始至終,未見二先生的身影。

  “二先生去哪了?”一名女生問。

  更多的學子,想的是,那個胖乎乎,性子溫和,從不發脾氣的先生,怎么看,都不像很強的樣子啊。

  湖畔。

  一間草廬孤零零佇立在這里,冷風吹卷茅草一簇簇凌亂飛舞,壓在屋頂的滾木掙脫了麻繩,“咕咚”一聲掉下來。

  茅屋內,一燈如燈。

  穿著麻袍,心寬體胖的溫小紅蹲在小馬扎上,胖乎乎的手隴在袖子里,專注凝視著桌上的詩文,一動不動,沉浸其中。

  任憑外界如何變化,都仿佛沒有對其造成絲毫的干擾。

  忽然,那張齊平書寫的詩詞飄起來,懸在矮桌上,然后,其上的一個個墨字,依次點亮。

  染成金色。

  承載字句的紙張,燃燒起來,火焰中,一枚枚文字彼此碰撞,融合…或者說,是“熔煉”。

  一枚枚文字消失。

  最終,融合成一枚。

  溫小紅伸出胖手,往火焰里一抓,掌心里,多了枚“無”字。

  他臉上露出由衷笑容,終于起身,慢騰騰繞開桌子,推開破舊的木門,就像一個普通的發福的中年人那樣。

  笨拙地,迎著大風,走出茅草屋。

  這時候,天空中,一縷星光落下,照亮湖水,溫小紅輕聲呢喃: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想著那個喚作齊平的少年,他笑了下,心想又欠了那小子一個人情,持握新晉神符的右手于身前一抹。

  “無距。”

  瞬間,溫小紅抹除了“距離”,出現在桃川河上,破爛碼頭前。

  他的布鞋踩在波瀾壯闊的河面上,仰起頭,望見了對峙在半空的兩道人影。

  天空飄落血雨。

  頭戴高冠的大先生被打散成無數文字,勉強重新聚攏起來,保持著信息洪流的狀態,吼道:

  “怎么才來?這鬼東西很棘手,打不死,仿佛可以無限復生。”

  溫小紅無奈道:

  “那加上我也打不過啊,所以得想點別的辦法,別說了,我需要你的力量。”

  大先生二話不說,滾滾信息洪流沖刷下來,灌入溫小紅體內。

  此刻,兩名神隱,合二為一。

  只有一張嘴的黑袍人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嘴角揚起:

  “有點意思了。”

  溫小紅抬起右手,一掌拍出,一枚巨大的“無”字撐開天地。

  遠處,城墻上。

  齊平突然感覺,前方出現了一縷熟悉的氣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驚愕地看到,那一角天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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