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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禾笙的驚訝

  外頭的天色愈發暗了,空曠安靜的書樓里,那吱呀的聲音,便多少顯得有些突兀。

  這一刻,齊平身體本能緊張起來,死死盯著兩排書架的盡頭。

  便見地板上,一個猙獰怪異的影子愈來愈大,旋即,一只橘貓邁著方步,豎著尾巴,出現在了視線里。

  “喵嗚。”橘貓琥珀色的眸子,靜靜看他。

  原來是樓梯聲…

  嚇死我了…齊平吐了口氣,露出笑容。

  繼而,就見橘貓身后,又多了一道弱風扶柳般的白衣身影。

  三先生。

  站起來的禾笙并不高,氣質很冷,便顯得人高遠了許多。

  她沒有表情的白嫩臉孔上,水晶磨片眼鏡反射著弧光。

  烏黑的長發隨意束在腦后,安靜的如一朵雪蓮花。

  “天黑了。”禾笙說道,嗓音也是那般,帶著疏離的味道。

  “要閉館了嗎。”齊平恍然。

  閉館…禾笙眼神短暫茫然,但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指的是關門,于是說道:

  “故紙樓不關門,你要待到什么時候,都可以,但的確天黑了。”

  “呼,那就好,謝謝,我還想再看一會。”齊平露出笑容,坦白講,他選的這些書…并不完全滿足要求。

  這般就回去,明天還得再來。

  禾笙點頭,依舊沒有什么情緒波動的樣子,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格,這個時候,便會轉身離去。

  但這次,她站定沒動,鏡片后,目光略帶好奇地看向地上書籍:

  “沒有找到想要的?”

  “是啊。”齊平嘆了口氣:

  “也不是。書上的確寫了不少有用的,但和我想知道的,差了些。”

  禾笙靜靜站著,想了想,認真道:“你可以問我。”

  頓了頓,補充道:“或許我知道。”

  齊平愣了下,心想你不早說,頓時露出笑容,拍了下身旁地板:

  “那太好了,坐下說?”

  “…”禾笙不說話,很抗拒。

  這個老師不太和藹可親的樣子…齊平不皮了,站起身來,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禾笙,恭敬行禮:

  “弟子有幾個疑惑…”

  “你坐下。”禾笙顰眉,打斷他。

  她不喜歡仰著頭跟人說話。

  而且站的這么近…

  “??哦。”

  齊平覺得莫名其妙,只好重新盤腿坐下,仰頭望著女老師,有些別扭地說:

  “弟子方才看書上說,妖族居于北方雪域,紅河兩岸,帝國內鮮少出現,但民間傳說中,卻有不少妖族活躍的故事,這是為何?”

  禾笙聽到這個問題,心想,這個學子果然對妖族的事完全不懂…平靜說道:

  “古時,妖族遍及九州,古妖正統居于紅河,但也有大量妖族,活躍于中原腹地,妖族占據山林河流,與人毗鄰而居,乃是‘人妖混居’之態,故而,流傳下許多傳說。

  三百年前,涼國開國皇帝起義,橫掃八荒,清掃中原妖族,將其逼回了北方,更以強橫力量,迫使妖族簽訂不戰條約。

  如此,帝國內,再無妖族入境。”

  這樣啊…齊平恍然,皺眉道:

  “可我最近,還在京都附近,發現了妖族強者的蹤跡,哦,還和一只妖物大鳥打了一場。”

  禾笙微微皺眉,解釋道:

  “我不知你說的具體,但人妖兩族,雖簽訂條約,大體上,也是遵守的,可…妖族與我人族不同,性子桀驁,不服管束,縱使有白尊約束,也無法杜絕。

  故而,偶爾也有妖族違抗禁令,翻過橫斷山脈入境,這一群里,往往又分為兩類。

  其一,乃是單純好奇中原風土,想過來觀看,極少生出事端,倒也還好,若被道門或地方官府發現,往往會遣送回北方…”

  唔,妖族也有風景黨、偷渡黨…齊平覺得有趣。

  “第二類么,較為麻煩,乃是不滿白尊禁令的,一心想著帶領妖族,重返中原,試圖破壞人妖兩族關系。

  你遇到的,想必就是此類。

  至于所謂‘妖物’,乃是未開靈智,較為尋常野獸更強大的低等妖族,常被真正的‘妖族’控制。”禾笙耐心解釋。

  這樣啊…齊平懂了。

  禾笙說到這里,忽然又補了句:

  “說起來,昔年太祖皇帝,與妖族簽訂的和平約定,也不過三百年。

  算來,其實已經過了期限,不過,帝國眼下還算強盛,故而還維持著和平。

  不過,那些試圖重返中原的妖族,近年來格外活躍。”

  齊平心中一凜。

  這么說,潛入皇陵的,的確是妖族強者?

  試圖做些什么,以針對涼國?

  畢竟,這聽起來如此合理。

  “第二個問題,恩,其實是有關皇陵之事的,”齊平說到這,也不隱瞞了,當即,將自己負責調查的事,說了下,旋即道:

  “弟子猜測,潛入皇陵者,有可能避開了禁制雷劫,我聽聞,妖族里,靈狐與貓妖兩族,死后可復活,書上也有記載…”

  旁邊,趴在地上舔毛的橘貓看了他一眼。

  禾笙想了想,搖頭:

  “不太可能,靈狐與貓妖的確可復生,且愈強大,復生的次數越多,最多,可達九次,可前提,是神魂保存,方可做到。

  祖陵禁制…我知道些,乃道門首座布下,神魂沒道理幸存,除非,掌握某種特殊法寶,或者手段,將神魂護住,方有可能。”

  “有什么手段,可以做到?”齊平追問。

  禾笙搖頭:

  “不知。若是尋常護佑神魂的,我倒知道不少,可那雷霆,等同于神圣領域一擊…想要抵御,必然是極高階,隱秘的方法。”

  好吧…齊平有點失望,想了想,突然問:

  “巫師的血祭秘法,與此有關嗎?”

  “血祭秘法…本質是汲取生命力,增強肉身生機,與神魂關系不大。”

  “這樣啊…”齊平皺眉,這樣一來,感覺這條線索走不通了啊。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東苑妖族,與皇陵案,并無關聯?

  唔,不能輕易論斷,還得繼續調查…齊平暗忖,想了想,轉而問道:

  “說起來,道門首座會不會知道答案。”

  他準備之后去趟道院的。

  禾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覺得,道門首座會見你吧。”

  “不行嗎?”齊平問。

  禾笙嘆息:

  “道門首座…乃是天下至強者,壽數遠超修士極限,是與太祖皇帝、妖族白尊同時代的人物,超然物外,素來不插手凡塵之事。

  除非涼國遭遇大劫,滅頂之災,想來才會看在太祖的顏面上出手。

  平素里…便是皇帝,也很少會見,最多只有道院諸位長老,以及‘內門弟子’才有機會與之交談,你…”

  那眼神里,就差寫著“算了吧”三個字了。

  啊這…首座地位這么高嗎,活了三百年?齊平吃了一驚。

  要知道,在踏入修行后,他便多方打探過修士壽命。

  結論很讓人失望。

  這個世界,修行到高深處,的確可以多活一些年,但“增幅”非常有限!

  神通之下,能活七八十歲,也就比人均壽命高,甚至可能拼不過長壽的凡人。

  神通之上,勉強能活個一百多歲,也就這樣了。

  就很淦。

  這也是齊平覺得,這是個低武位面的緣故,看看人家,穿越到高武玄幻世界的主角,動不動活個幾十萬年,跟玩似得…

  道門首座能茍活三百多年,已經很不容易了…

  相比下,妖族壽命就長的多。

  “哦。”齊平沮喪地垂下頭,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了。

  禾笙看著失望的少年,想了想,說道:

  “你若要去道院,可以嘗試接觸下其中的一‘人’。”

  “誰?”

  “白尊義女,恩,靈狐族的一名小妖,在道院求學,據我所知,是京都唯一的狐妖。”禾笙提點道。

  靈狐族…齊平“啪”的一下,精神了,想起了當初偶遇的“白狐臉”,恰好,狐族就有復活的天賦技能…

  難道…

  齊平呼吸一緊,神情凝重起來,恨不得立即前往,只是夜色已深,只好按下沖動。

  卻也沒必要繼續看書了。

  他第二次起身,認真拱手拜謝:

  “多謝先生解答,今日叨擾了,這兩日,也許還會過來。”

  禾笙不留痕跡后退了兩步,點頭:“可以。”

  “那我把書放回去,然后告辭。”

  齊平抱起十幾本書,邊往外走,邊下意識吐槽:

  “說起來,弟子發現,這故紙樓書籍擺放,似乎有些雜亂,為何不做個分類?”

  了卻一樁心事,得到了關鍵線索,齊平也有心情閑聊幾句。

  禾笙與之并行,身后跟著貓兒,聞言淡淡道:

  “不需要。”

  頓了頓,她解釋道:“我記得每本書的位置,學子問我就好了,做分類…”

  她皺了下眉頭:

  “會…很煩。”

  啊這…不愧是大佬,原因都這么簡單粗暴,齊平將一本書,放回書架,邁步走向另外一片區域,說道:

  “我聽說,書院里學子有功課,許多人,卻苦惱于不知讀些什么。

  而且,先生雖記憶力超群,但許多知識,分布零散,像是弟子這次來查閱,便找了好幾本,才拼湊出想要的,倒是有些麻煩。”

  禾笙想起下午,雀斑女孩來借閱的一幕,認真點頭:

  “的確有些棘手。”

  齊平沉吟了下,說道:“弟子倒是有個主意,不知行不行。”

  禾笙好奇:“說。”

  齊平道:“主要還是分類,但若只是大體將數目分成不同大類,卻也不夠,我想的是,可以更細致些,為每一本書,打上‘標簽’。”

  “標簽?”禾笙眼眸茫然,這是她不明白的。

  “沒錯,就是標簽,”齊平笑道,晃了晃手中這本:

  “以此書為例,書中記載了妖族地理、獨有的植物、部分妖族習性…等等,卻只有《妖國概要》這個含糊的名字…

  大可以為其貼上幾個標簽,每一個,都指代部分內容,其余書籍也做此區分…

  這樣一來,比如學子要知曉妖族地理,便可以根據標簽,找到這本里幾頁,再找到另外一本,而不會說,根據名字猜內容…”

  禾笙是極聰明的人,只聽了幾句,便眸子一亮,說道:

  “你的意思,是為一本書的‘頁’做分類。”

  “沒錯,但也不止于此。

  再比如說,小說話本,恩,學子們想來是喜歡的,但口味各不相同,完全可以為書打上標簽,比如‘單女主’、‘后宮’、‘無女主’…”

  齊平咳嗽了一聲,正色道:

  “只是個例子,還是說回知識典籍,有了標簽后,更可以為不同學子建立‘知識圖譜’,通過他借閱的書籍,分析他的偏好,為其推薦他感興趣的…”

  禾笙水晶磨片眼鏡后,目光再亮,袍袖中,纖手攥拳,有些興奮:

  “對啊,這樣一來,我便不必再浪費時間給他們推書…還不喜歡…”

  齊平將手中一本,放回書架,繼續說道:

  “不止如此,我們還可以建立書單體系,評分體系,甚至設置個借書排行榜,以此激勵學子…”

  他侃侃而談,將心中想法說了個爽。

  一個是閑聊,另外,也是想以此,答謝禾笙的幫忙。

  而身旁的女先生,越聽越激動,只覺身旁少年的每一個“點子”,都那般新鮮有趣,且極具可行性。

  都是聞所未聞的手段,仿佛眼前,被推開了一扇大門。

  她從未想過,一間藏書樓,竟可以玩出這么多花樣。

  甚至,她都沒發現,為了聽的清楚些,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

  “這些…是你想的?”待齊平說完,禾笙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恩…算是吧,就瞎想。”齊平厚顏無恥道。

  這時候,他也將手里最后一本書,放回了原位。

  轉身,看向顏值超高的禁欲系女先生,微笑道:

  “天晚了,弟子這就告辭了。”

  “恩。”禾笙點頭,目送少年離去,走入門外雨夜。

  身后的橘貓在三先生腳邊蹲下,發出告別式的“喵嗚”聲。

  “再見了。”齊平拿起油紙傘,回身,朝著橘貓揮了揮手,心想,這個時候,若外頭是霓虹燈閃爍的都市,便更應景了。

  可惜,外面只有黑暗。

  他走過青坪,沿著山道,行至山腳牌樓,卻見一輛馬車等在這里,車簾掀開,露出杜元春的臉龐:

  “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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