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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猛料

  “啥?”齊平怔住,沒回過神來。

  雖說此案涉及官員、勛貴,但與鎮撫司衙門的職權范圍并不重合。

  府衙處理不來,最多移交刑部,鎮撫司攬過來作甚。

  “此案影響惡劣,鎮撫大人特命我調查。”余慶解釋了句,又道:

  “邢捕頭此來,配合轉述案情。”

  邢明點頭,同時略覺驚訝,沒想到,余百戶竟對齊平如此耐心,進行解釋。

  這樣嗎…齊平勉強接受,但仍覺得古怪。

  這時候,一眾校尉陸續抵達,到了點卯時辰。

  余慶站在院中,將新任務簡略宣讀,繼而,招呼眾人入大堂議事。

  一眾錦衣也是面面相覷,有些頭疼,若要他們抓人,那得心應手,可府衙名捕都未能破獲的案子…明顯超出能力范圍。

  專業不對口。

  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參加。

  余慶身為百戶,手底下校尉不太多,正堂堪堪能坐下。

  議事堂內。

  待眾人落座,余慶看向邢明:

  “還有勞邢捕頭將案情詳細說下。”

  邢捕頭起身抱拳:

  “大人客氣了,只是,齊校尉在坐,卑職不敢貪功,還是由齊校尉講吧。”

  堂內,一群人有些懵,心說,這是什么展開。

  此地錦衣,除了裴少卿知曉內情,余慶略知一二,卻也不明細節,至于其余校尉,完全摸不著頭腦。

  齊校尉?齊平?

  怎么就不敢貪功,這與他有何關系。

  眾錦衣不解。

  在他們的印象里,齊平只是個在考核中,大出風頭的妖孽新人。

  關于他的入京后的許多操作,還都未傳揚開,只限于部分人知道。

  齊平尷尬,硬著頭皮解釋道:

  “因為我與陳知縣有些誤會,前幾日,第一例案發生時,曾去過現場。邢捕頭,還是你來說吧。”

  眾同僚恍然。

  邢捕頭見狀,也未再堅持,當即從陳年案講起。

  為免省略關鍵細節,他也不愿將齊平的發現,說成自己的功勞,故而,他講的極為詳細。

  包括誰來報案,如何找到齊平,齊校尉又是如何秀翻全場,得出兇手線索,給府衙捕快上課…等等。

  繪聲繪色,聽得堂內眾人大為驚愕。

  有人,甚至懷疑地掏了掏耳朵,感覺自己聽差了。啥?自己堂口的新人,在破案上,令府衙名捕甘拜下風?

  真的假的?

  可再看,邢捕頭那一臉的推崇,言語間的佩服…終究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這新人,非但是修行天才,更是探案高手?

  眾校尉驚了,紛紛看向齊平。

  就連端坐主位,對齊平的手段,有所了解的余慶,也是揚眉,完全沒料到,短短兩次接觸,京都府衙名捕便已心折。

  人的名,樹的影。

  邢明官職雖低,但在專業領域,還是有一號的。

  “…案件過程,便是如此了。

  昨日與齊校尉分別后,某忙著處理后續,調查相關人員,整理口供等,與陳知縣一案所得,皆抄錄在此。”

  邢捕頭說著,將一大疊案牘文書遞交給余慶。

  后者接過,掃了眼,微微皺眉:

  “這么多?”

  邢明苦笑:“這還并非全部,是已篩查,挑選剩下的部分。”

  兩名死者,雖身份都不算太高,可社會關系網賊復雜,區區三兩日,能完成這些,已經是熬夜爆肝的成果了。

  余慶頷首,道了聲:“辛苦了。”

  旋即問:“那眼下,案情可有線索?”

  邢捕頭猶豫了下,謹慎道:

  “陳知縣的案子,還沒有突破,至于子爵王顯…時日尚短,不敢妄言。”

  余慶點頭,也是頭大,想了想,將一堆案牘丟給齊平:

  “你有何看法?”

  齊平正老實貓在角落,不想天降橫禍,忙擺手:“不敢,不敢,卑職還是新人,此處這么多前輩,我聽著就是。”

  他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

  哪想,廳內一眾校尉紛紛開口:

  “齊校尉莫要自謙,此案你最了解,交給你最恰當。”

  “是了,年輕人正要歷練,依我看,齊校尉先說。”

  “附議。”

  “附議。”

  一群老油條…齊平暗罵,這幫人顯然知道,此案棘手,連府衙名捕都搞不定,他們自己上,大概率是沒頭緒的。

  偏又是杜鎮撫吩咐的,破不了,功勞撈不著,反惹一身騷,溜了溜了。

  深諳甩鍋之道了屬于是。

  余慶亦附和:“齊平,你不要推辭了,若說追兇拿人,他們是擅長的,可若論斷案,卻不如你。”

  齊平無奈攤手:“大人,卑職還是嫌犯呢。”

  余慶道:“你若立功,月底俸祿翻倍。”

  齊平起身,義正嚴詞:“既然各位前輩賞臉,那我便斗膽說一說。”

  呸…一群甩鍋人暗啐。

  堂內,小奶狗裴少卿掩面,替好友臉紅。

  只有邢明眼睛一亮,目露期待。

  略思襯了下,齊平開口道:

  “其實,這兩樁案子,說是連環殺人,卻也還存疑,邢捕頭有些話,不方便開口,就由我來說吧。”

  眾錦衣訝異看來。

  齊平道:“昨日,在調查王顯案時,我曾懷疑,此案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同兇手所謂,即所謂連環案。”

  “一個,是模仿作案,殺人者,試圖借此事掩飾真實身份。”

  “這兩種,都只是猜測,所以,既要弄清楚案情,便也要分成兩條思路。”

  頓了頓,見眾人凝神傾聽,齊平繼續道:

  “第一條,假設,兩起案,系同一人所為,那么,顯而易見,兇手與兩人皆有血海深仇,且由來已久。

  所以,這里就成了極好的突破口。只要對比兩人生平,尋找到共同的,符合條件的仇人,便很可能鎖定目標。”

  眾人紛紛點頭,很認同。

  齊平看向大齡迷弟:“邢捕頭,你可進行過對比?”

  邢明搖頭,苦笑道:“時間太緊了,還沒來得及比對。”

  看出來了,這黑眼圈,大熊貓見了你都自慚形穢…齊平吐槽,并不意外:

  “無妨,有了這些文書,接下來,只要下功夫,就可以確定,是否存在共性。”

  他用手按了下一大疊文書。

  轉而,道:“這個暫且不談,再說第二條,即,假如兩起案子,并非一人所為,情況則更為復雜。”

  “陳知縣且拋開,單說王顯,近期涉及侍郎貪腐案舉證,可想而知,被他供出的大人物們,都有作案動機。”

  這…錦衣校尉們彼此對視。

  余慶卻不管這些:

  “你的意思是,是那幫勛貴、官員干的?恩,侍郎案中,當事人下大獄,恐無力作案,余下的,受損最重的,要數武功伯爵。”

  鎮撫司專門對付大人物,余慶可沒邢明的顧慮。

  魚越大,業績才漲的越猛。

  齊平笑道:

  “大人所言甚是。倘若的確如此,那兇手便須知曉陳年案細節,方能完美偽造,而知曉細節者,只有我與少卿,以及邢捕頭他們。”

  裴少卿開口:“我沒說給任何人。”

  齊平道:“我也沒有。

  所以,細節更可能從府衙泄露,敢問邢捕頭,府衙那邊,有幾人知曉?”

  邢明似早知道他要問,沉聲道:

  “除開現場的幾人,只有府尹大人,以及…武功伯府大公子知曉!”

  嘩——

  堂內,一陣嘩然,余慶死死看他,眾校尉也是微微變色。

  齊平更是眼神炯炯:“仔細說來!”

  邢明嘆氣,當即,將自己如何被府尹召見,青年如何在場描述一番:

  “離開后,我找人問了下,得知,是武功伯念舊情,聽聞陳知縣被殺,才遣大公子來問。”

  “武功伯爵與陳年認識?”

  “是。聽聞,兩人多年前,曾于西北軍中短暫共事,算舊識。”

  邢捕頭咬著牙,略作猶豫,語出驚人:

  “此外,昨日我審問金風樓老鴇時,得知一件小事。

  那大公子乃妙妙姑娘恩客,平素,那花魁很少迎客,便是對方在罩著。王顯往日礙于伯爵府,才不敢過多騷擾。”

  臥槽…齊平眼皮直跳。

  心說,好你個老邢,悶不吭聲,憋了這么多猛料。

  “彭!”

  一名校尉怒拍桌案,大聲道:

  “如此看來,案情再明朗不過,王顯得罪死了武功伯,從詔獄歸家后,料定雙方仇怨難解,不再顧忌,前往金風樓欲睡花魁。”

  “伯爵府大公子正對他心懷怨怒,又得知此事,一怒之下,派人偽裝成血仇案兇徒,痛下殺手。”

  呵呵,你這時候精神了…齊平翻了個白眼,沒吭聲。

  一眾校尉義憤填膺,摩拳擦掌,覺得豁然開朗,案子破了一半。

  熱烈氣氛中,余慶卻保持著冷靜,他看向齊平:

  “你覺得呢?”

  齊平沉吟道:“卑職倒覺得,未必是大公子做的。”

  校尉們愣住,不明白,這案子如此清晰,為何他卻如此。

  “有一個疑點。”齊平認真道:

  “大公子去府衙,是在陳年死后,那時,王顯剛釋放,未去桃川河,難不成,那時候他便存了嫁禍的心思?”

  眾人一怔。

  短暫沉默,一名校尉道:“許是探望陳年是一碼事,后來,想殺人,才決定模仿作案。”

  “有這個可能,”齊平點頭,繼而,話鋒一轉:

  “可若是如此,那對方前往府衙,便并非預謀,這樣一來,即便有作案動機,也無法論證,人是他殺的。”

  這邏輯有點繞。

  可眾人都不笨,很快反應過來,沉默歸位。

  但這樣一來,案情分析又回到了原點。

  余慶只覺頭疼欲裂:“但總歸,武功伯爵是有很大嫌疑的,對吧?”

  齊平點頭,這倒是。

  余慶起身,當機立斷:

  “干坐著可等不來線索,既如此,隨本官去一趟伯爵府,當面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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