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試煉十二陣
蚩尤古洞試煉，是十二峒傳承中最為嚴肅鄭重的一項考驗。
洞中設有十二道蠱陣，分別由十二位峒主主持，以此來全方位地考驗試煉者的能力，若能通過考驗，便相當于獲得了所有峒主的承認，有資格成為新的峒主。
當蚩曜跟隨著大峒主的腳步再一次來到洞窟入口的時候，這里早已不見了其他諸位峒主的身影。
“好了，進去吧，我會在最后一陣等你。”
大峒主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飛身離開。
“咦，這山洞莫非還有后門？”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蚩曜滴咕了一句，然后抬腳邁進了洞中。
這蚩尤古洞從外面看似乎不大，但進去之后蚩曜發現，這座所謂的山洞，怕不是掏空了腳下整座山才建成的？
因為單單第一間石室的大小差不多就有從外面看整個山洞那么大了。
在這里，蚩曜見到了一位熟人，第十二峒主。
也不知道為什么，十二峒這些峒主們一個個都喜歡用黑色的大氅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所以除了近距離接觸過的第二、三、十二以及大峒主這四位之外，其他峒主雖然也在蚩曜面前出現過，但他還真沒有見過正臉。
見到熟人，蚩曜很自然地抬了個招呼，但是很可惜，對方的臉色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小眼神里透著一股幽怨的味道。
“咳，這第一道蠱陣由我主持，請先入陣吧。”
第十二峒主指了指自己的對面的石臺。
蚩曜依言過去坐下，然后就聽對方繼續開口：“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一陣的規則，咳咳，如你所見，這下面是一個棋盤，我們稱之為斗蠱棋。聽大峒主說你是從中原來的，想必應該知道怎么下棋吧？這副斗蠱棋中，每一枚棋子就是一種蠱物，而且必須是你自己的蠱。如何搭配自己思量，能擊敗我就算過關。但若是被我的蠱物成功抵達你的腳下，就算是失敗了。”
聽了他的介紹，蚩曜低頭一掃，只見下方那所謂的棋盤縱橫交錯，其中道路曲折蜿蜒，再加上還有個必須保護自己的條件，他稍一思考就大致明白了這一陣考驗的是什么。
“比拼多線操縱蠱物的能力么？”
蚩曜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第十二峒主在看到這一幕后心中莫名一慌，趕緊補充道，“你只能操縱自己的棋子，不可以影響我的。”
他也是心蠱的受害者之一，不，應該說是最大的受害者，當初畫谷之外的萬千蠱物硬生生脫離自己掌控的那種憋悶還猶在心頭，要不是大峒主要求，他是真的不想再跟蚩曜斗蠱了。
“哦？”
蚩曜聞言抬頭，仔仔細細地盯著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條規則該不會是你臨時加上去的吧？能奪取敵人的蠱物操縱權，也是御蠱手段高超的證明，為何不行？”
第十一峒主啞口無言，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不想輸得太難看吧？
沒錯，他從一開始就沒覺得自己能贏，所以初見之時才會是那副幽怨的表情，如今就連求輕虐似乎都不行了，于是干脆選擇擺爛：“你說得對，都行，那就開始吧。”
結果毫無懸念，在蚩曜面前他根本沒有施展自己那些華麗御蠱技巧的機會，輕而易舉地就被奪走了所有的蠱物操縱權。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第十二峒主雙目無神，一副“累了，毀滅吧”的神情，“行了，你趕快去下一陣吧。”
見他這幅好像被玩壞了的模樣，蚩曜的心頭稍微閃過了一絲愧疚，準備自省一下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通關，自省的事情就留到下次再說吧。
離開石室繼續向下便進入了第十一陣。
第十一峒主蚩曜沒見過，所以也沒什么可寒暄的，進來就是干。
不過這個干的方式跟前面大有不同，只見第十一峒主壓根沒有放出什么蠱物，而是開口道：“咱們聊聊？”
“聊什么？”
“嗯…都可以，”
第十一峒主無所謂地說道，“聽說你是從中原來的，那可以給我講講中原故事，也可以說說你自己。說實話，能在血楓林中引起那么大的異象，我相信你是一個相當有品味的人。”
“那這一陣的試煉？”
“嗨，試煉什么的，無非就是為了讓我們這些峒主認可你的能力而已。對咱們蠱師來說，還有什么比斗蠱更能快速了解一個人的方式？”
第十二峒主搖了搖頭，“但是你不一樣，我已經認可了你的品味，所以斗不斗蠱就無所謂了，但又不能這么快就放你過去，所以不如聊一聊消磨一下時間。”
“原、原來如此啊…”
蚩曜恍然地點了點頭，“那就聊聊好了，別的不好說，但故事我這里絕對管夠。”
前兩道關卡蚩曜過得可謂是輕松寫意，不過從第十陣開始，那些守關的峒主們態度明顯更加認真，或許是年紀比較大的關系吧？
蚩曜一邊在心中腹誹，一邊極力催動靈蛇蠱與風蜈蠱，在空間并不算大的石室之中呼嘯著拉出一道道似真似幻的殘影。
“是我贏了。”
蚩曜停住身形，左手的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枚幽綠色的彈丸，而旁邊不遠處計時用的線香才剛剛燒了個頭。
第十峒主見狀，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胸口，原本懸掛在那里的避毒珠早已不見了蹤影，于是嘆了口氣道：“大峒主的眼光果然不會出錯，這一陣你通過了。”
“承讓。”
蚩曜拱手一禮。
這一陣比的是速度，這位第十峒主似乎有一種特殊的蠱術可以讓他與自己培養的血蝠蠱合體，極大地提升速度與感知能力。而比試的內容是兩人各自在脖子上帶一串避毒珠項鏈，誰能先拿走對方的，誰就贏。
嚴格來講，這一陣蚩曜贏得并不算輕松，若非關鍵時刻他稍微影響了一下那只血蝠蠱，使對方的身法露出了破綻，恐怕比試還會一直僵持下去。
但不管怎么說，連闖三陣也算是個不錯的開門紅了。
蚩曜繼續前行。
接下來的試煉同樣有難有易。
這些峒主們的本事確實是讓蚩曜大開眼界，他們都不如蚩曜全能，在是在某一個單獨的領域上造詣卻并不會遜色多少。
比如說第九峒主就專擅治療類型的蠱術，沒帶冰蠶蠱的蚩曜差一點就在她那里翻車了，幸好碧蝶蠱也足夠爭氣。
還有擅長種植的第六峒主，擅長培養雜交蠱物的第四峒主等等…都給蚩曜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當然也同樣拓寬了他的思路。
有麻煩的自然也有簡單了，比如擅長用毒的第八峒主就被蚩曜克制得死死的，郁悶程度堪比最先遇到的第十二峒主。
還有自詡氣力無雙的第五峒主，要跟蚩曜比拼扳手腕，結果雙手齊出卻被蚩曜單手輕松擊敗，周圍看起來足有兩三百斤的壯漢一度有些懷疑人生，覺得自己身上的莫非全是虛膘？
就這么一路過關斬將，蚩曜很快來到了第三陣。
負責這一陣的峒主其實也算半個熟人，不過她跟蚩曜可沒有半點談交情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橫眉冷對。
“直接去下一陣吧，不用比了。”
“嗯？”
本來看她的臉色，蚩曜還以為自己會受到什么刁難呢，沒想到她反倒是放行最痛快的一位。
“嗯什么？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你的本事我也承認，這一陣攔不住你，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第三峒主澹澹地解釋了兩句，便轉過身去不愿再開口。
“那好吧，多謝了。”
蚩曜抱拳，而后轉身離開。
第二陣的守關者李偘也沒有要跟蚩曜動手的意思，不過他倒是有話要說。
“小兄弟，你也是從中原來的，覺得如今中原形式如何啊？”
“中原形式？”
蚩曜一愣，忽然想起來這位好像是李星云的親大爺，昭宗李曄的親生大哥。
這么看來，所謂用龍泉寶藏復興大唐的計劃，很久之前便已經布置妥當了，甚至還派遣了一位親王進入十二峒中避世數十年，謀劃不可謂不深遠，代價不可謂不巨大。
但很可惜，原本應該是復唐最大助力的袁天罡卻已經沒了，再加上李星云的性格…
蚩曜搖了搖頭：“諸侯并起，爭相逐鹿，但…”
想起唐亡到宋興之間那五代十朝綿延半個多世紀的混亂局面，他并沒有掩飾自己悲觀，“復唐，已成奢望。”
“為什么這樣說，如今的幾大諸侯可都還頂著大唐冊封的頭銜，若李氏能有一強力人物出面整合的話…”
“想要效彷漢光武帝舊事么？”
蚩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漢朝既然能死而復生，大唐為什么不行？
不過拿李星云跟劉秀比？
蚩曜搖了搖頭，不愿意繼續打擊這位老人家，“我的觀點也未必就正確，您不用太過在意。”
在他看來，李星云在目睹了真正的尸山血海、天下大亂之后，的確有可能會發憤圖強拉起一支兵馬開始以保護百姓安寧的名義爭奪天下。
以小半個晉國為根基，聯合背后的契丹，倒也不是不能一爭。
但最后的結果，他敢打賭一定是在最終的決戰前，李星云覺得敵人的首領比自己更適合當皇帝，于是直接率眾繳械投降，然后帶著伴侶和朋友歸隱山水之間。
至于那些一路跟著他打天下的兄弟？
咳咳，相信他們投降之后在新朝也一定不會受到刁難，實在不行就跟他一樣歸隱嘛，寄情山水多好啊，對不對？
拋下陷入沉思的第二峒主李偘，蚩曜終于踏入了最后一陣。
由大峒主親自鎮守的最終關卡。
這里的布置與之前都不相同，蚩尤古洞其實是一座塔形結構，從山巔山腹一直到山腳甚至更深處，每一層除了蠱陣之外別無他物。
但這最后一層卻不一樣，石室中央明晃晃地矗立著一塊巨大的凋像，大峒主就盤坐在凋像的正下方，被陰影籠罩。
聽到蚩曜進來的聲音后，他緩緩開口：
“你來了。”
“我來了。”
蚩曜近前兩步回應道。
“你的速度比我想象中還要更快一些，看來前面是有人偷懶了啊。”
大峒主嘆息著慢慢起身，“也罷，再走近些，到我這里來。”
蚩曜依言來到凋像下方。
“這就是我們的先祖蚩尤。”
大峒主語氣中充滿了崇敬和憧憬，“你要記住，我們是被驅趕到十萬大山來的，總有一天，我們要帶著先祖的遺愿重新回到中原。”
“啊這…”
蚩曜有點難以理解，“那你們現在為什么要避世啊？如今中原天下大亂，就算苗疆實力不足不能單獨爭鼎，那么找一個盟友聯合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好歹也距離這個份目標更近一些嘛。”
“因為承諾。”
大峒主的聲音平靜如初，并沒有因為蚩曜質疑而有所動搖，“當初因為李淳風的提醒，我族才躲過了滅頂之災，避世隱居是我們對他的承諾。”
“額，可是李淳風已經死了幾百年了，連大唐都幾乎完蛋了，你們的這個承諾，它有時間限制嗎？”
蚩曜追問道。
“自然有，”
大峒主解釋道，“李淳風與我們約定，在幫助過龍泉劍的主人一次之后，他幫助我們的恩情便算還清，十二峒與大唐再無關系。”
“然后你們居然還是選擇繼續避世…”
蚩曜有點無語，“那你要我記住這些東西到底有什么用啊？機會出來了你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啊！”
“如今中原大地烽煙四起，民心思定，苗疆能有一處安居之地已是不易，何必再起兵戈，將大家拖入戰火呢？”
大峒主倒是多愁善感起來了，“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把這股信念傳承下去，不能忘記先祖遺愿。以后萬一有合適的機會出現呢？”
“行吧，”
蚩曜攤了攤手，“那我記住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咱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了。”
大峒主轉身，陡然勃發的氣勢直接在石室之中刮起了一陣狂風，“你已經通過了十一位峒主的考驗，有資格挑戰我爭奪大峒主之位。那么，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