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攻守異位
周圍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故，兩人的戰斗自然無法繼續進行下去。
互相對了一招之后他們各自退開，蚩曜望著遠方那好似天翻地覆一般的場景，感慨道：“如此天威，居然能被人精確算到…李淳風究竟還是不是人？”
沒錯，雖然一直沒有正面出場，但李淳風此人卻是貫穿整個劇情的關鍵線索。
他是大唐初年的著名術士,
袁天罡的至交好友，不過兩人因為對于李唐皇室是否應該永遠延續下去這個問題產生了分歧。
李淳風認為天道循環，沒有永恒不滅的王朝，一飲一啄皆為命數，順其自然就好。但是袁天罡不同意，他覺得人定勝天，命數什么的就是用來打破的。
于是這對好友自此分道揚鑣。
可雖然如此,
無論龍泉寶藏,
還是七星訣，亦或者是給李星云留下的奇書——乙巳占，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李淳風雖然早已消失，但他依舊在暗中與袁天罡對弈。
甚至他們的交鋒內容還包括袁天罡最后的結局。
似乎是太久沒有從別人嘴里聽到過這位老友的名字，袁天罡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仿佛在眼前又看到了那個白衣白發，光風霽月的男子。
“你也知道李淳風？”
定了定神后，袁天罡問道。
“略知一二，李星云能算出這次地動，就是靠的他留下來的乙巳占吧？”
蚩曜回道。
地震這種東西，即便是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能夠測量出成千上萬種數據作為參考，都沒有人可以精準預測。而李淳風就是寫了本書，李星云看了，然后只需夜觀星象一番,
就能提前這么多天算出來。
如果這都不叫神乎其技的話,
那什么才算？
還有據說是由李淳風和袁天罡聯手所做的,
用來預言后世興旺治亂之事的推背圖。
因為其中的預言過于精準以至于信眾太多,
在唐之后，曾連續被宋、元、明三朝列為禁書，不允許傳播。
說起來，似乎就是因為在推背圖中預言到了唐朝的滅亡，這對摯友才鬧掰的。
“乙巳占…呵呵…”
袁天罡沙啞著嗓子笑了笑，見識到了蚩曜的難纏程度之后，他已經不準備繼續在這里僵持下去了。
不過袁天罡現在才想走，也得看蚩曜愿不愿意。
如今攻守異位，換成蚩曜緊緊跟著他了，而且在親自探過袁天罡的底之后，他的行為也變得越發肆意起來。
“老袁，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李星云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王，不過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你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里嗎？”
袁天罡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這么多年來，早已沒有人敢當面說他做錯了什么，這種感覺似乎有些新奇。
“你錯就錯在,
不該將他從小交給陽叔子撫養。”
袁天罡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蚩曜的眼睛,
他繼續說道，“你或許是看重他那一身小天位的實力不太引人矚目？亦或者是那身勉強算是上乘的醫術？”
不等對方回答，蚩曜便搖了搖頭：“但就算把這些東西全部加起來，也比不上他那種隱世閑居的性格來帶的麻煩更大。你想培養出一個中興大唐的帝王，那就要按照帝王從小的教育模式來，把他交給一個隱士…”
最后半句話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影不言而喻，這件事情從一開始，袁天罡的選擇就做錯了。
這種從根源上進行的否定袁天罡自然接受不了，于是他開口反駁：“大唐想要中興，需要的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帝王，而是一位可以重新開國之人。”
言下之意是，普普通通的帝王教育教不出這樣的雄才大略之輩。
“但問題是…現在的李星云也沒有表現出什么雄才大略啊？”
蚩曜攤了攤手，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在他身上只看到了醫者仁心，以及不貪戀權位的淡泊之志。這些雖然都是很不錯的品質，如果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我甚至會夸獎你培養得好，但問題是它們卻與帝王的身份半點也不搭啊！”
帝王需要一顆仁心嗎？
不能說完全不需要，但的確并沒有那么的重要，尤其是一位想要終結亂世的帝王，過于仁慈有時候并非是一件好事。
而帝王對御下之民最好的評價是什么？
愛民如子。
也就是說，把老百姓當兒子就足以令人稱贊了。
那么在封建時代，老爹是怎么跟兒子相處的呢？
父為子綱，說一不二，你只需要統治他就好，而不需要操心他的反應。
然后再說這個不貪權力的淡泊之心。
一位合格的帝王確實需要懂得分權，否則早晚要像秦始皇或者諸葛亮一樣自己把自己給累死。
但愿意分權，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在意權力的歸屬。
若帝王的手中握不住權力的話，那么權臣疊出，架空皇室也并非什么新鮮事兒。
而這，又是一個禍亂之源。
所以從這兩點來看，李星云除了他自帶的一身皇室血脈之外，并沒有哪一種特質十分契合帝王之位。
而偏偏，華夏之地，最不講究的就是血統。
自從陳勝吳廣喊出了那一句震耳發聵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后，這句話就深深地扎根在了每一個聽說過它的華夏兒女心中。
血統的用處只在于成功之后提高自己的身價，去忽悠那些沒讀過書的人，讓他們以為皇室的血脈高貴，君權天授，僅此而已。
比如說李唐皇室在一統天下之后，就說自己的祖先是春秋之時的道家先賢老子…
這在有識之士的眼里不就是胡亂碰瓷嘛！
但為什么沒有人去拆穿呢？
一則，李家已經贏了，爭天下的游戲之中，贏家通吃，那自然是他們說什么別人就只能應什么，不服的話，那就去死一死唄。
二則，這玩意也就騙騙沒文化的底層老百姓，但凡讀過書的人就不會相信，所以自然懶得反駁。
他的這一番說辭直接把袁天罡給干沉默了。
良久之后，袁天罡才十分冷硬地出聲道：“本帥自有分寸。”
“噗”
蚩曜甚至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然后在袁天罡惱怒的眼神中繼續說道，“你所謂的分寸，該不會是想要在龍泉寶藏之中，以自己的死來將李星云給逼上絕路，讓他不得不去面對那個暴走的時代吧？不會吧不會吧？堂堂不良帥，威壓天下三百年，最終卻不得不以死諫的方式才能成事？”
毫無疑問，他的這番陰陽怪氣成功命中了袁天罡的痛點。
不僅僅是猜中了袁天罡的心思，更是將他這種本來應該十分悲壯的舍身行為給貶得似乎一文不值似的。
這讓袁天罡再也不能繼續冷靜下去，隔空就是一掌狠狠拍了過來。
但蚩曜既然能說的出來這番話，自然也就做好了惹怒對方的準備，打架嘛，剛才又不是沒打過，誰怕誰呀？
在一番兔起鶻落的交手后，袁天罡重新冷靜下來，他死死盯著蚩曜的眼睛：“你跟本帥說這些，目的究竟是什么？”
被看穿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即便是袁天罡也有一瞬的心亂，所以他才會選擇對蚩曜出手。
但他畢竟是袁天罡，在一瞬間的失控之后，很快就回歸理智，再者說，因為蚩曜的出現更改了李茂貞的命運，所以他的決定與原本的時間線中也稍微有些不同。
更重要的是，在這個很多時候都是以武力決定地位的世界上，強如蚩曜這樣的人，應該不會無的放矢，看穿歸看穿，但是當著自己的面這么大大咧咧的說出來，肯定是別有所圖。
想清楚了這些，袁天罡便熄了繼續動手的欲望，決定換個方式來交流。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蚩曜能擋得住發怒的袁天罡，否則的話，在激怒對方的瞬間，就沒有然后了。
“這就對了嘛，”
見對方冷靜下來，蚩曜輕笑了兩聲，在袁天罡重新蓄滿怒氣之前說道，“以自己的死亡來布局，這個格局的確是打開了，你對李唐王朝的忠心日月可感，但是我個人覺得，你就這么死了的話，實在是有些可惜。”
“為本帥感到可惜？”
袁天罡怎么也沒想到，從蚩曜那里聽來的居然是這么一個答案，沉默片刻之后，他回道，“那大可不必，本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蚩曜補充道：“畢竟我還沒從伱那里套到不死藥的配方呢，還有你這三百年來應該也積累了不少好東西吧？就這么一聲不吭地帶下去了，可是個大損失啊！”
袁天罡：“…”
他剛剛才升起了幾分感動之意頓時消散無蹤，要不是短時間內無法分出勝負，他恨不得立刻揪住蚩曜暴打一頓。虧他剛才還覺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位知音呢！
把他的感動還回來啊！混蛋！
見袁天罡似乎突然怔住了，蚩曜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就連周圍不斷開裂的大地與反復翻滾的巨石樹木似乎也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袁天罡深深地吸了口氣，重新平復了一下自己那即將暴走的心情，一言不發繼續施展輕功向前掠去。
短時間內，他是不想再跟蚩曜說話了。
另一邊。
李茂貞和假李星云的速度很快，沒花多少時間就綴在了李星云一行人的身后。
當然了，這里面也有李星云他們有意放慢速度勾引的緣故。
畢竟他打的算盤是要利用這里復雜的地形地勢來將地動的威力發揮到最大，因此讓敵人也深入其中是必須的。
李茂貞未必不知道他們的心思，但是強烈的自信還是驅使著他一步步踏入其中。
終于，在一片沼澤地附近，李星云停住了腳步，回頭大聲喊道：“出來吧，李茂貞，我早就發現你了！”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咋呼，還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辦法，但是對自己充滿信心的李茂貞并沒有選擇藏頭露尾，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他環顧四周，雖然己方的人數處于絕對劣勢，卻依舊淡定自若：“這里就是龍泉寶藏所在嗎？還是說，你給我準備了什么驚喜？”
李茂貞將目光投射到圣童的身上，成功讓那孩子一路小跑，躲在了李星云的身后。
“哼！”
言多必失，李星云也不跟他廢話，拔出一柄臨時找來的青鋒劍就朝他攻了上去。
他一動，姬如雪、候卿、旱魃等人也隨之出手，只有全無武力值的圣童遠遠跑開躲了起來。
李茂貞見狀，將背后的龍泉劍一把拋給了假李星云：“去吧，讓我看看你們兩個到底誰才是真的！”
接過龍泉劍的假李星云激動地渾身顫抖，他運起天罡決，揮舞著手中門板寬的大劍，徑直劈向了李星云！
至于李茂貞則是兩位尸祖戰在了一起，而且牢牢占據著上風，要不是忌憚尸祖旱魃手中那些爆炸威力不小的紙花，他的優勢還會更大一些。
不過李星云他們本來也沒打算依靠自身的武力取勝，戰斗過程中他們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將李茂貞朝著沼澤區域的方向引導。
在這種潛移默化的牽引下，當李茂貞終于背身朝著沼澤的那一刻，旱魃突然擲出自己手中全部的爆炸紙花。
天女散花！
一時之間，姹紫千紅百花竟艷，如同萬類爭春一般。
這極致的美麗之中，同樣蘊含著令人戰栗的危機。
李茂貞雖然功力深厚，但畢竟與良帥那樣真正的取之不竭還有很大差距，因此并沒有選擇硬抗，而是很自然地向后飛退。
但是，當他向后滑行了一長段距離之后，剛一落腳就發現了不對勁。
地面太軟了！
自己的腳正在越陷越深。
見李茂貞如愿落入沼澤之中，李星云等人頓時松了口氣，至于假李星云？
他已經被李星云和姬如雪聯手制住了。
“這就是你為我準備的驚喜嗎？有點意思。”
李茂貞雖然身陷囹圄，但卻沒有一絲慌亂，仿佛正在緩緩下沉的人不是他一樣。
“哼，那只是第一道開胃菜而已。”
李星云重新將龍泉劍收回，而后揚聲問道，“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內息有些流轉不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