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隨心而行

　　郁郁蔥蔥的山林之中，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猝然出現，驚動了幾只距離很近的鳥雀。

　　就在它們即將振翅而飛的當口，一股意念憑空拂過，瞬間便將它們心頭的驚慌一掃而空。

　　“別怕，別怕…”

　　蚩曜一邊在心中安撫，一邊環視四周,

　　“這里就是七十年前的長白山么？看起來倒是沒什么大的差別呢。”

　　可惜，他才剛剛感慨完，就立刻被現實打臉，一串“嘰里呱啦”的對話聲遙遙傳進耳中。

　　他循著聲音悄然前行了進步，看到兩名腰間佩刀，腦后梳著很丑發髻的武士正在交談。

　　看到這樣的兩個家伙出現在長白山深處,

　　蚩曜本能地皺了皺眉，除了跟諸位仙家簽訂過契約的出馬仙一脈,

　　這里其他人可輕易上不來。

　　不過回想起現在的年代，他又有所明悟。

　　“看來這些年頭，幾位仙家的日子恐怕也并不好過啊…”

　　整個淪為了敵占區的長白山，恐怕已經不由出馬仙們說了算了。

　　雖然聽不懂他們嘴里的東瀛話，不過搜集情報的事情自然難不倒蚩曜。

　　他直接發動心蠱，以近乎強行掠奪的方式分享了那兩名武士的心聲，這是只有在靈魂強度碾壓的情況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也就是說，在蚩曜面前，他們兩個其實跟之前那群被驚動的鳥雀也沒什么區別。

　　“有陰陽師想要將長白山上的諸位仙家煉成式神？”

　　挖掘到情報的蚩曜眼神閃過一抹寒光。

　　所謂式神，就是一種受到陰陽師役使的靈體，是輔助他們作戰的重要道具，其中一部分平日里也可以當做仆人驅使，故而也作侍神，意為侍奉主人的神怪或靈體。

　　簡單理解一下，其實就是巫術傳入東瀛之后的一個變種表現。

　　不得不說，東瀛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以長白山這些仙家的神魂強度,

　　若真的被哪位陰陽師煉成式神的話,

　　恐怕他回去之后就可以單人蕩平妖魔匯聚的大江山了。

　　“這件事必須得通知他們一聲,

　　千萬不能讓敵人的陰謀得逞。”

　　想到這里，蚩曜悄然離去，朝著長白山更深處進發。

　　如果是別的人來，想要在這崇山峻嶺之中找到幾位仙家，那無異于是大海撈針，但是對于蚩曜來說，可就輕松太多了。

　　他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樣，輕車熟路地朝著胡三太奶平時棲息的區域走去，連一個多余的彎都不帶拐的。

　　作為長白山真正的地頭蛇，蚩曜的行為自然早就驚動了隱身在此的諸位仙家，當他距離目的地還有最好幾百米的時候，一只渾身蒼白的刺猬突然出現在側前方的石碓上，聲音蒼老：“小娃娃，你到這來干什么？”

　　蚩曜聞聲扭頭，看清楚對方的面目之后，拱手一禮：“白仙前輩，晚輩此來是有要事相告。”

　　白仙倒也沒覺得蚩曜能認出它來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出馬五仙的名頭在東北地界幾乎是人盡皆知的。

　　在聽完了他的講述之后，它也未曾驚慌,

　　而是冷笑道：“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察覺到了,

　　不過就憑那幾個倭人想要對付我們，哼，還早得很呢！”

　　“諸位有準備就好。”

　　成功將消息送到的蚩曜也松了口氣，對比后期出馬仙與諸位仙家的情況，這次他們應該并沒有受到什么大的損失才對。

　　辭別了白仙之后，蚩曜并沒有在長白山多留，而是一路南下，準備到這個時代的苗疆去看看。

　　這個年代雖然堪稱兵荒馬亂、民不聊生，但是對于他這種級別的異人來說，并不能構成什么阻礙，一路翻山過水，乘車搭船。沒錢了就跟偶遇的外國友人借點，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當然，在這樣的年代，跨越大半個國家的旅行途中自然免不了會遇到一些令人目不忍睹的慘相。

　　這些時候他出手也沒什么顧忌，順手殺了不少鬼子和han奸，其中也不乏某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但是哪怕他們手里掌握著千軍萬馬，抓不住人也是白搭。

　　毫不夸張地說，這一路走來，甚至讓蚩曜體會到了一種古時俠客快意恩仇的逍遙之感。

　　“果然，掌握力量的人，無論嘴上怎么說，心底最深處的本能還是會有些厭惡森嚴的秩序。”

　　進入蜀地群山之中的蚩曜一邊啃著隨手摘下的野果，一邊默默感慨。

　　“俠以武犯禁…韓非子的總結的確精辟，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這是本能。而這茫茫塵世，便如一張由規矩織成的大網，越是太平盛世，這張網便會收得越緊，網中可供人挪移的空間也就越小。

　　“對于一般人來說，他們本就沒有自由挪移的本事，所以感覺不明顯，但是對于明明可以活得更加自在的人來說，這種束縛便是他們最想要掙脫的東西…而真正掙脫一切的辦法唯有一個——羽化飛仙！”

　　仙所代表的，并不僅僅只是那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或是長生不死的悠久壽命，這些其實都是表象而已，最重要的是那種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境界。

　　這才是所有修行者矢志不渝的終極追求。

　　念頭越發通暢的蚩曜在山林之中走得也越來越隨性，他甚至甩掉了腳上的鞋子，赤腳踩踏在土石之上。

　　就這么一直前行了幾天，他再一次遇到了人煙。

　　不過這次并非敵人，而是自己人。

　　唳——

　　天空中一只來來回回在附近盤旋的山鷹引起了蚩曜注意。

　　對于他這種級別的蠱師來說，野獸有沒有被人馴化，它的背后是不是有一個主人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確定。

　　毫無疑問，這只山鷹是被人馴養的，那么它盤旋不去的動作就一定是為了探查什么。

　　蚩曜并沒有特意隱瞞自己的身形，因此在不久之后，那只山鷹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于是蚩曜干脆停下腳步，抬頭與它對視。

　　“大老爺，在山道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唐明夷端坐在山頂之上，雙目空洞，嘴里喃喃道，“他也發現我了！”

　　被他稱為大老爺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聽到最后一句，他臉色一肅，鏗鏘有力地吐出了兩個字：

　　“位置！”

　　唐明夷不敢怠慢，立刻報出了觀察到的方位。

　　“你在這繼續盯著，那邊我親自去處理。”

　　唐家仁說完便飛身離開，轉眼沒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少頃，蚩曜目光一轉，鎖定了一處空無一物的地方，笑著說道：“唐門的朋友，既然已經來了，就不必如此隱藏了吧？大家都是自己人。”

　　不過唐家仁可不是那種被人隨便詐一下就會主動暴露的人，直到他連續變換了幾次方位依舊逃不開蚩曜的注視，這才終于現出身形。

　　雖然有些驚訝與幻身障的失效，但是唐家仁并沒有急著打聽這個，而是問道：“讓閣下見笑了，不知閣下引我出來是為了…”

　　到了現在，如果再不清楚蚩曜是主動暴露的話，那他這個唐門大老爺就太失職了。

　　“原來是唐家仁大老爺…”

　　一次就引出了大boss，蚩曜也有點驚訝，接著笑道，“其實我是一路追蹤著一伙東瀛異人的足跡來此，突然見到唐門的山鷹，因此特意邀請一見，免得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這一路走過來，雖然沒有特意去打聽，但是蚩曜也道聽途說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龍虎、上清等宗門與四家的異人聯合突襲東瀛異人的情報。

　　雖然并不詳細，但可以確定這件事情并沒有過去多久。這一下子就讓蚩曜想到了唐門緊隨其后發動的一場成功的刺殺。

　　瞬間，他體內的熱血就沸騰了起來。

　　若論快意恩仇，逍遙自在，還有什么比做這樣的事情更加令人暢快的？

　　沒說的，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一定要參與進去！

　　所以這些天蚩曜緊趕慢趕一路走到綿山區域，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如今見到唐家仁，他心里的石頭才終于落地，總算來得及時。

　　“追蹤一伙東瀛異人…”

　　這極其相似的目標讓唐家仁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們該不會跟別人撞車了吧？

　　“不錯，那家伙應該是比壑山的忍頭，手下掌管著大量的東瀛忍者和武士，如果能干掉他，想必對如今的大局會大有益處。”

　　蚩曜也不遮掩，直接選擇點明了自己的目標，把選擇丟給了唐家仁。

　　是同樣攤牌呢，還是繼續隱瞞？

　　唐家仁稍一思索，然后對蚩曜笑道：“既然如此，還請這位小兄弟借一步說話。”

　　對于他的邀請，蚩曜自無不可，于是便跟著他一路來到了山頂唐門眾人聚集之處。

　　倒不是唐家仁大意，在未明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就暴露了己方的人手。他這樣做恰恰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證己方的行動不會暴露。

　　畢竟，能夠在十位唐門精英的包圍下全身而退的人，恐怕還沒出生呢。

　　不過即使面對這么一幫殺氣騰騰的唐門弟子，蚩曜也沒有絲毫緊張，他做作地驚嘆道：“呦，我這是趕上唐門的什么活動了嗎？居然有這么多人？”

　　“實不相瞞，比壑山的忍頭也是我們的目標，我們十人就是為他出動的。”

　　唐家仁說道，“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還請閣下在這里稍安勿躁待上一會兒。”

　　說話的同時，他也同時提高的警惕，萬一蚩曜是來搗亂的，那么下一刻就會被他們從十個方向戳成篩子。

　　不過，蚩曜的反應并沒有如他所想，而是萬份驚喜地說道：“你們也是來殺鬼子的？那太好了！能不能加我一個？”

　　“閣下的熱情我們心領了，不過唐門行事有自己的章法，若是配合不好的話，只會起到反效果。”

　　唐家仁委婉地拒絕道。

　　“這個我知道，不過你別看我這樣，我會的東西可也不少呢！”

　　蚩曜立刻開始展示起自己的庫藏，“你們看，這東西叫做無相水蠱，看似是水，實則乃是一種特殊的蠕蟲煉制的。溶入水中無色無味，可一旦進入人體，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令對方脫水而死…還有這個、這個…”

　　他一口氣拿出來了不少蠱物，每一樣用得好都是大殺器，尤其是在面對成建制敵人的情況下。

　　而唐門諸人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淡漠變得驚訝，最后甚至有些佩服…

　　“這就是你準備一個人去對付比壑山忍頭的依仗嗎？了不起！”

　　唐家仁也不由得開頭贊嘆道。

　　“畢竟我是個蠱師嘛，自然要從蠱物的方面想辦法了，唐門…應該不會排斥這種下毒的法子吧？”

　　“哈哈哈”

　　十位唐門弟子哈哈大笑，“要不是時機不對，我們還想跟你較量較量這用毒之道呢！”

　　“那就好，還有，除了下毒，我還可以召集一些別的幫手，比如說…”

　　蚩曜撅起嘴輕輕一吹，一股人耳朵聽不到的聲波擴散出去，沒過多久，四周便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放眼望去，一群蜈蚣、蝎子、蛇、蜘蛛等毒物正朝著他們休息的地方聚攏而來。

　　“這只是牛刀小試，如果需要的話，我還可以聚集更多，而且不只是地上爬的，天上飛的也可以。怎么樣，我有資格跟你們一起參與了嗎？”

　　“當然！”

　　唐家仁斬釘截鐵地說道。

　　之前拒絕一來是因為不清楚蚩曜的實力，怕他拖后腿，二來也是因為不清楚蚩曜的底細，穩妥起見。

　　但是現在不同了，蚩曜提供的這些東西如果善加利用的話，可以給他們的刺殺行動提供極大的助力。

　　就比如說那個無相水蠱，若是能下到那些東瀛人的水源之中，那么運氣好的話估計可以直接廢掉他們大半的戰斗力，尤其是守護在忍者和武士們外圍的那些士兵。

　　手持槍械的士兵對于異人的威脅非常大，但是他們自身對于這些異術的抵抗能力又很差。

　　唐門之所以不選擇下毒，是因為他們手里沒有這么萬無一失的東西，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只得如此。如今既然有了無相水蠱，那么降低點任務難度，誰會不喜歡呢？

　　唐家仁雖然已經有“七十三，不邁了”的決心，但是既然有更好的辦法可以選擇，也沒人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不是？

　　“既然如此，那咱們來重新商討一下行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