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蚩曜的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原本全都眼冒紅光仿佛擇人欲噬的蠱物紛紛低下了頭顱,眼中暴躁的光芒淡去。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它們就這樣被蚩曜解散了。
正相反,眼中的被怒火侵蝕的猩紅光芒散去之后,它們的身上紛紛燃起了虛幻的炁焰,渾身的氣勢不降反漲!
而且因為沒有了怒火來侵吞理智,在心蠱之力的作用下它們迅速完成了集結和編隊,從原本亂糟糟準備自相殘殺的蠱群飛快地變成了一支井井有條的蠱物大軍,全部聚攏在蚩曜的周圍。
然后,數萬只形狀各異的眼睛齊刷刷扭頭看向羅英!
這整齊劃一的動作讓羅英渾身一僵,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瞬間如同有無數道電流在全身游走,令她頭皮發麻。
清河蠱師本就擅長復數御蠱,她已經算是清河村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與部分中生代前輩蠱師較量而不落下風。
但是音律御蠱再怎么精細入微,也不可能做到讓麾下蠱物的動作齊整到如臂使指的地步。蠱物畢竟是蠱物,智慧不夠是常態,能大致操控已是不易,像現在這樣,讓它們不分種族形態的差異,通通望向一個方向,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更別說這些蠱物前一秒還是被她施加了狂暴咒的理智缺失狀態。
秒解狂暴咒的行為本身就已經超出了羅英的理解范圍,更別說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立于蠱群正中央的蚩曜,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君王,正在完美的統御著自己麾下的萬千大軍。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羅英強忍著仿佛被全世界聚焦的不適,不甘心地問道。
“這都多虧了你啊!”
蚩曜的嘴角微微勾起。他也沒想到,經此一變之后,情蠱竟然能與心蠱產生這樣類似于戰場光環似的配合效果,瞬間就讓他的御蠱能力更上了好幾個臺階。而且這招似乎也并不僅僅只能用來御蠱…
而且,既然情蠱和心蠱可以打出如此完美的配合,那么,那么自己體內的其他擊中蠱物之間有沒有同樣的可能性呢?
一時之間,蚩曜的腦海之中仿佛誕生了無數新奇的想法,在等著他一個一個地去試驗。
不過他這句真心實意的感謝,卻被羅英當成了勝券在握的嘲諷。當即臉色就是一變。
“可惡!你…”
不過,心思大半已經不在這里的蚩曜如今已經不想再繼續陪她浪費時間了。
他心念一動,頓時從羅英的腳下鉆出了兩條體型巨大的土龍王!
“什么?!”
羅英一愣,頓時想要向后翻飛躲避,但是她忘了,如今她跟蚩曜兩人都深陷蠱潮之中,四面八方都是蠱物,哪里有安全的落腳之地?
更別說這些蠱物如今都已經被蚩曜全部納入了掌控之中。
所以,當她下意識地翻身躲避之時,周圍頓時有一條條靈蛇紛紛舒展身軀,朝著她的四肢和軀干卷去。
羅英自然不肯束手待斃,可是無論她怎么吹響蟲笛,都無法調動任何一只蠱物為己所用。最終只能逼的她這位不擅近戰的清河蠱師揮舞起被炁焰包裹的手刀,試圖親手殺出一條生路。
但是很可惜,她的想法雖好,身體卻不允許。
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反應敏捷程度,從來沒有將修行重點放到過煉體之上的羅英都無法應付這鋪天蓋地襲來的蠱物。
于是片刻之后,她就被束縛了手腳,由一條土龍王帶著,運送到了蚩曜的身邊。
“啟程!”
拿下羅英之后,蚩曜也不耽誤,立刻下令蠱群開拔。
窸窸窣窣 萬蠱同行的場面再度出現,而且遠比之前來的更加齊整,像極了一支紀律嚴明的真正軍隊。
少頃,羅英似乎發現了一點不對的苗頭,掙扎著問道:“你要干什么?”
“沒什么,這場斗蠱已經結束了,我只是去給它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而已。”
蚩曜悠哉悠哉地倚坐在一頭體型龐大的,由他操縱諸多蠱物組合而成的異獸頭頂,淡淡地說道。
“可是這明明就是前往清河村的方向!”
羅英目光憤然。
“當然,我總得去宣布一下自己勝利的消息吧?”
蚩曜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是宣布勝利的消息需要帶著這么多蠱物嗎?”
羅英質問的聲音之中還隱藏著些許恐懼。
如此規模的蠱潮,就算是處在混亂之中,清河村也不能輕松應付,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令行禁止宛若一體的狀態了。
蚩曜帶著它們一起去清河村,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呵,它們都是我能夠取勝的助力,所以帶著一起去享受一下勝利的果實,也很合理不是么?”
蚩曜淡淡一笑,“再說了,我怎么知道清河村的蠱師是不是都像你一樣瘋狂,不多帶點手下,我心里害怕。”
他才不會說此行就是為了去清河村炫耀武力的。
斗蠱結束之后,按照約定,之后的五年里輸家都需要以贏家為尊,不僅要讓渡出領袖苗疆的位置,而且還要交出由兩家輪流保管的法寶——蠱盅。
但是,清河村之前已經贏了這么多年,且不說他們做沒做好輸掉的準備,就算他們足夠通情達理,可是蠱盅這玩意他們也交不出來啊!
再說了,蚩曜想要的可并不僅僅只是一種表面姿態上的尊崇,他想要借由清河村犯錯的這個機會真正做到一統苗疆!
因此,僅僅只是戰勝一個三十歲的蠱師還不夠,羅英再怎么優秀,也只不過是清河村年輕一輩的第一人而已。清河村里面比她更強的兩只手恐怕都數不過來,戰勝她并不足以讓清河蠱師們真正認識到蚩曜的實力。
但是這一波蠱潮卻可以。
作為本就能夠發動蠱潮的清河蠱師,蚩曜只有在他們最擅長的領域展現出無可匹敵的強勢,才能真正在他們的心底烙下不可力敵的印記。
清河村。
萬千蠱物聚攏而來的聲勢自然瞞不過他們,只不過他們暫時也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
“大蠱師…”
有一部分清河蠱師欲言又止地望向坐在中間位置的大蠱師羅淑寧。
“靜觀其變就好。”
羅淑寧淡淡開口,八風不動。
她的鎮定也影響到了周圍的蠱師,讓他們重新平靜下來。毫不夸張的說,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足以單獨發動一次蠱潮,而且規模比羅英發動的只大不小。就算真的有蠱潮在清河村外聚集,想必也不算什么…大…事…
正這樣想著的清河蠱師們忽然齊刷刷地睜大了眼睛嗎,再也顧不得大蠱師的訓誡,一個個慌忙跳上了房頂,眺望前方。
因為這一次的蠱潮與他們想象之中截然不同,真正的蠱物還沒有靠近,但是那股悠遠而蒼涼的霸烈氣息卻已經撲面而來,壓來的氣勢幾欲令人窒息!
它們的動作并不快,但卻同進同退渾然一體,充滿了好整以暇的從容與戲謔。
忽然,蠱潮齊刷刷地止住了前進的步伐,停留在清河村之外。
但是圍觀的清河蠱師們非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只覺喉嚨一緊,好像有繩索突然套在他們脖子,卡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如此令行禁止的蠱潮…這絕非是英丫頭的手筆!甚至連我都做不到這一點。”
伴隨著羅淑寧的輕聲呢喃,驚恐突然從清河蠱師們的腳底直竄而上,徹骨的寒意蔓延全身,令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
既然不是羅英,那么此時此刻能夠在這十萬大山之中自由行動的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沒有辜負眾人的期待,少頃,他們便看到一頭體積龐大如山的怪異之獸從蠱潮之中現身,居高臨下地漠然睥視。
而比那頭異獸更加耀眼的,卻是站在它頭頂的那道身影。
此時此刻,望著下方清河蠱師們驚懼交加的眼神,蚩曜全力催動起剛剛吸收的蚩尤戰魂之力。
瞬間,一股充滿了霸道與毀滅的蒼涼氣息突然如火山暴發般噴涌而出,直沖云霄!隨后又如泰山壓頂一般,鋪天蓋地地朝著人群所在砸落下去。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