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陸老!”
蚩曜一邊搖晃著陸謹的肩膀,一邊低聲喊道,“您差不多了就起來吧,一會兒玲瓏他們恐怕要過來了,要是看到您這樣…”
那這一生無暇的人設不就崩了嗎?
雖然說這個人設早晚要崩,但是被老天師崩掉,和被四張狂崩掉區別開始很大的,尤其是在那些晚輩們面前。
陸謹其實并沒有受到多少傷害,高寧等人也沒那個能力正面傷到他,他現在全身上下受到的最嚴重的傷,就是自己拔掉的指甲蓋。
之所以會跟個咸魚似的躺在地上,那是因為被情蠱治療之后,他暫時失去了所有的欲望。再加上之前吸入的麻醉煙霧,身體有些發軟,于是自然而然地就選擇了最舒服的方式。
事實證明,當人類失去任何欲望的時候,的確是能躺著就會做坐著,能坐著就不會站著。
不過人的心思一瞬千變,蚩曜并沒有一直給陸謹使用情蠱,所以隨著時間的流逝和他的提醒,陸謹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老夫這是…”
陸謹從地上爬起來,對自己剛才的處境有些莫名其妙。
他并沒有失憶,還很清楚得記得,自己在大意之下,著了高寧他們的道,陷入了暴怒發狂的狀態。怎么這么快就解除了嗎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似乎并沒有過去很久的樣子。
“陸老,您剛才應該是被高寧的十二勞情陣挑動了心魔,”
蚩曜解釋道,“幸好我在與他們對陣之后,偶然發現了一種可以化解的辦法,這才讓您恢復正常。不過也有那么一點后遺癥就是了…”
陸謹想到自己剛才那種仿佛萬事皆空的狀態,頓時明了。這種手段或許能解心魔,但解得實在是太干凈了,直接把戰斗的欲望也給當做心魔化解掉了。
如果在戰斗中途來這么一下,還真不好說是好是壞。
“那他們人呢?”
“當然是被您打跑了!”
蚩曜攤了攤手,“即便是通過邪門歪道的手段影響了您,但您的實力在這擺著,他們也只能落荒而逃。”
“行了,別拍馬屁了,這一次是老夫輕敵了。”
陸謹的老臉微微一紅,不過在夜色下并不明顯,“沒想到這所謂的全性四張狂手段竟然如此陰損,原以為不過是些調撥情緒的小道,卻沒想到居然可以引動老夫的心魔…”
他自家的事情自己最清楚,當年師父被氣死、師門分崩離析的仇恨一直深埋在心底。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忘,反而是如同一壇老酒一樣,越釀越濃,成為了自己心性上最大的破綻。
但是沒辦法,這件事情他就是放不下!誰說都沒用!
“玲瓏她們呢?”
“他們也都沒事,高寧他們當時被您的威嚴所攝,急著逃跑,沒來得及下重手。都已經被我治好了,此時也正在休息。”
蚩曜的話讓陸謹心生感慨,“今晚多虧了有你啊!老夫本來還說給帶他們來長長見識,卻沒想到連自己都栽了跟頭,嘿!走,帶我過去看看他們。”
兩人來到白式雪等人咸魚躺的地方。
看到這位粉毛少女一會兒跑來跑去照顧同伴,一會兒又略顯焦急地眺望遠方,忙得不可開交。
“玲瓏是唯一沒有中招的,所以我讓她留在這里照顧一下他們。”
蚩曜的聲音響起,陸玲瓏豁然轉頭,“太爺爺!”
她飛撲過來,一下子鉆進了陸謹懷里,關切地問道,“您沒事吧?”
這讓陸謹頓時有些尷尬。
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自己來之前把話說得太滿,結果如今陰溝里翻船,還是在寶貝孫女的面前,老臉著實有點掛不住。
蚩曜立刻善解人意地幫忙解釋道:“陸前輩沒受什么傷,只是大意中了高寧他們的手段,一時被困住了而已。”
“是嘛?”
陸玲瓏繞著陸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的確沒有發現什么明顯的傷勢,這才松了口氣。
陸謹也同時松了口氣,順便還遞給了蚩曜一個感激的眼神。
有逆生三重在身,只要不是什么摧筋動骨的傷勢,他都能在一瞬間恢復正常,自然不會讓陸玲瓏看出破綻,但心虛總是難免的。
這幅孫女奴的表現頓時讓蚩曜心中偷笑。
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陸謹立刻轉火那些還躺在地上不愿意起來的小朋友們。
“你們幾個還準備躺到什么時候去?”
他吹胡子瞪眼睛道,“還要老夫一個一個扶你們起來不成?你看看人家蚩曜,比你們能大幾歲?”
被當做別人家孩子的蚩曜只好在旁邊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時,藏龍一邊往起來爬,一邊嘀咕道,“他好像才十七歲,比我們都小啊!”
“噗嗤”
這話一出,有人直接笑出聲來,而陸謹更是大發雷霆,“那你還很得意是吧?哼,接下來的日子,你們就給我們全力搜查這全性四張狂的消息,不許偷懶,聽到沒有?”
“是!”
雖然是被訓斥了,但其實他們自己的心里也都憋著一股勁,這些人平時也都算是天才,結果今天竟然被高寧一個照面就放到了一群人,簡直是奇恥大辱!
“陸老您放心,我們保證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這群人!”
他們一個個都摩拳擦掌,準備報仇雪恨。
“哼,不過也要注意安全,有消息了盡量不要自己上,盡快通知我就是。”
陸謹囑咐道,他的心里也憋屈著呢!
另一邊,落荒而逃的高寧、竇梅與夏禾三人終于停下腳步。
“呼真是危險啊!”
夏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抱怨道,“高寧,你今天差點害死我們!”
“這…”
高寧嘆了口氣,倒也沒有狡辯,“誰能想到,陸老施主竟然也在這里呢?估計是被他孫女引來的吧,咱們今天能跑掉就算是萬幸了。”
“那你的任務呢?還做嗎?”
夏禾一點也不心虛地追問道,“我可是跟你說,就算你選擇放棄任務,答應我的報酬也不能抵賴哦”
“那是自然,”
高寧抬頭望了望夜空,“至于任務嘛,做肯定是不能做了,以陸老施主對我們全性的執念,接下來大家要做好東躲西cang的準備。至于我,打算先去跟雇主好好聊一聊。”
從夏禾那里得知了高寧的打算之后,蚩曜暫時松了口氣。
在這一波的襲擊中,他的確是有機會配合陸謹將高寧他們給拿下的,但是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高寧等人不過是棋子,拿下了一波還有另一波,而且肯定會一波更比一波強。
與繼續其見招拆招,不如直接讓別人接盤。
如今有陸家發力去追剿全性,想必他們也沒有多余的功夫來跟自己搗亂了。
而且越是高明的棋手往往越不會選擇去毀滅棋子,因為棋子就放在那里,你能用,我也能用。毀掉之后大家都沒得用,遠不如將棋盤上的全部為我所用。
只不過全性這枚棋子有些危險,跟眼高于頂,行事肆無忌憚的王家不同,蚩曜并不打算以自己本來的身份去用它。
當然了,這也就意味著,當他真正有把握將這枚棋子捏在手里的時候,也不用再去遵循蚩曜這個身份所需要遵循的種種束縛。
碧游村,位于六盤水郊外的山野之地。
當蚩曜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就面前這三五間茅草屋子,也能叫村?太寒酸了吧!
這時,馬仙洪也從另一邊下了車,手一揮,以東道主的姿態說道:“蚩兄,歡迎!”
不過雖然硬件措施看起來不太行,可這里的環境是真的不錯。
一條清澈的小溪環繞著村子,一眼見底的水中時不時便能看到游魚交錯而過,周圍的山上林木茂密,飛鳥群群,作為一個隱世出塵的居所,再合適不過了。
似乎是聽到了發動機的聲音,郭亮很快就迎了出來,與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位身材矮小,拄著手杖,長須銀發的老者。
兩位同時開口道:“教主!”
“嗯,”
馬仙洪淡淡點頭,對兩人說道,“這位是蚩曜,是我找來幫忙一起設計修身爐的。”
然后又對蚩曜介紹道,“郭亮你已經見過了,這位是畢淵老爺子,精通醫術,見識廣博,對我的幫助很大。”
“教主謬贊啦!”
畢淵連連擺手,“老夫只是比你們癡長些許年歲,這才積蓄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知識罷了,跟你們相比,那是不值一提。這位小哥就是最近名聲鵲起的苗疆蚩圣子吧?真是幸會幸會。”
“畢老爺子客氣了,您可不是什么無名之人。”
蚩曜互相見禮,沒有絲毫怠慢。
畢淵本人的知名度在異人界或許一般,但是他的徒弟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下前三的強者,兩豪杰之一的丁嶋安就是畢淵的弟子。
更別說一兩年之后,他的另一為弟子龔慶將會登上全性代掌門之位,以另一種方式名揚天下。
老實說,以他的人生經歷,寫一本名為《我的弟子全是邪道大佬》的自傳體小說都沒問題。
這樣的人,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平平無奇,那才是最大的怪事。
不過這些跟蚩曜也沒什么關系。
此時的碧游村才剛剛開張,先天異人總共只有馬仙洪和畢淵兩位,郭亮還只是個普通人,直到蚩曜前來才勉強湊夠了一桌麻將的人數。
馬仙洪雖然是個重度技術宅,但是要給客人接風洗塵的道理還是懂得,因此并沒有一下車就拉著蚩曜去修身堂搞科研。而是準備先請他吃頓飯再說。
碧游村總共只有這么點人,自然不可能去種地,吃飯一般都是打獵,或者讓郭亮到附近鎮子上去買,不過今天,當郭亮把買回來的飯端出來之后,卻發生了一件尷尬的事情。
“老馬,就只有這么點飯嗎?”
蚩曜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有些無語。
“嗯?不合你的胃口嗎?那可以讓郭亮再去買點。”
馬仙洪一邊吃著,一邊說道。
“不是合不合胃口的問題…”
蚩曜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邀請我來是因為對我有多了解呢!結果卻連我的飯量都不清楚啊…就這么點菜,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他抬頭環顧了一下周圍山林,“這附近的山里有什么野獸嗎?”
“猛獸好像沒有,不過野兔、山雞什么的不少…”郭亮答道。
“那些頂什么用啊!有野豬么?”
“不太清楚…”
“罷了,還是我自己來找吧!”
蚩曜嘆了口氣,從腰間掏出了蟲笛。
嗚嗚嗚 嗚咽凄切的笛聲響起,不多時蚩曜的頭頂便聚集起了一群各種各樣的飛鳥,頗有種百鳥朝凰的意味。
然后他發動心蠱之力,直接拉了一個聊天室,發布了尋找野豬的任務。
撲棱撲棱 收到任務的鳥群頓時四散而飛。
這時,畢淵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蚩小兄弟,你這是?”
“哦,讓它們幫忙找野豬啊!”
蚩曜理所當然地攤了攤手,“難不成要我自己漫山遍野地去跑?那多沒效率啊!”
正說著話呢,一只烏鴉就已經傳回了消息。
“找到了?”
他面色一喜,“稍等啊各位,我去把食材帶回來。”
蚩曜離開之后,馬仙洪將目光投向畢淵:“蠱師還有操縱飛鳥的手段?”
“蠱師既然能御使蛇蟲鼠蟻…那駕馭飛禽,似乎也不算太奇怪。”
畢淵沉吟道,“蚩小兄弟畢竟是能在如此年紀就成為圣子的人,有些過人之處也是正常的。”
片刻之后,伴隨著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蚩曜單手提著一只體長約一米五,渾身黑色鬃毛的野豬走了回來。
“對了,這野豬…你們吃嘛?”
蚩曜將昏迷的野豬扔在地上,正準備收拾,突然抬頭問道。
“我們不吃的話,這么大一只野豬,你能吃的完嗎?”
馬仙洪反問道。
“小看我?”
蚩曜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那你們就瞧好了!”
說罷,他也不架什么柴火堆了,直接找了一個大桶將野豬囫圇丟了進去,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張嘴吐出了一股紅黑相間的濃煙。
這股濃煙出口之后并沒有往外擴散,而是順著方向直接落進了大桶里。
然后,接觸到這股濃煙的鬃毛立刻開始燃燒。
“這是?”
看到蚩曜的這番操作,馬仙洪三人都迷茫了。
“哦,你們可以將它理解為一種火毒,用來燒豬毛效果不錯。”
蚩曜一邊等著,一邊解釋道。
“火毒…能燒豬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淵沉吟了一下,試圖用自己豐富的經驗去理解,但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這樣一來,這豬肉上難道不會沾上毒素嗎?”
“肯定會啊!”
蚩曜理所當然地說道,“用毒燒毛,怎么可能不沾毒呢?”
“那一會兒你怎么吃?”
聽到他們的對話,馬仙洪也忍不住了。
“烤著吃呀!”
蚩曜的語氣分外不解,感覺他們都在問一些廢話。
而他的這種“你們明知故問”的語氣也把馬仙洪和畢淵給搞懵了,到底是誰的理解的能力有問題啊?!
于是,畢老爺子扶了扶眼鏡,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再次開口:“這豬肉上都帶毒了,你還怎么吃得下去呢?”
“哦,你們說這個呀!”
蚩曜恍然,“所以我之前才專門問你們吃不吃嘛!你們要是也吃的話,我就不用這種簡單的辦法了。”
“那你自己呢?”
“我?我百毒不侵呀!”
蚩曜兩手一攤。
接下來,他更是親身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五毒烤肉。
只見他用火毒燒去了豬毛之后,揮手將野豬開膛破肚,把內臟全部取出,不吃的部位也是全部去掉。接著他對著處理過的野豬再次噴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濃煙。
不過這一次,煙霧的顏色有所不同,有紅的、黃的、白的…不一而足。
“這些又是什么?”畢淵老爺子的好奇心還比較旺盛。
“不同味道的毒素啊,剛才那個是孜然味的,這個是小米辣…”
蚩曜在噴吐的間隙回答道,有毒蠱在身的他,基本上想要調配出什么味道的毒素都可以做到。因為味道并不是毒素的重點。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用各種毒素腌制過的豬肉長長吐息。
呼呼呼——
比之前更加猛烈地火毒洶涌而出,將野豬整個包裹在其中。
不多時,內里已經有肉香開始散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