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合王痛苦的蜷縮成一團,整張臉已經是完全的變成了慘白,甚至是完全沒有一滴血色了,他驚恐無比的看著這個刺客,一時間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陸行舟派人來自己的合王府,然后,把自己身邊的人直接一劍捅了個窟窿,
又把自己給,閹割了?
自己可是堂堂的大魏朝皇子啊。
就算是做了什么事情,就算是真的要謀反,哪怕是父皇在的時候,都不可能這樣對自己的,最多就是關自己緊閉。
因為自己畢竟是皇子。
就算是當初的大哥,
當初的太子,
做下了那樣的事情,
也最終是貶到了通州而已啊。
這陸行舟,竟然敢,他怎么敢,他怎么能,把自己給閹割了?
他竟然這么對自己?
合王此時此刻,整個人都已經完全懵逼了,他幾乎已經是忘記了痛苦,整個人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不敢置信。
為什么會這樣啊?
“合王殿下。”
刺客蹲下了身子,然后用手中的長劍將那一團血肉挑起來,放在了合王的面前,他面龐上帶著陰森,還有幾分嘲諷,淡淡的說道,
“督主說,明人不做暗事,既然要收拾你,就光明正大,
明明白白。”
“你在江南道做的那些事情,督主都已經知道了,磨盤山里的那些兵器冶煉基地,也都被督主發現了。”
“所以呢,這一劍,就是你的一點教訓。”
“督主讓咱家告訴你,北地的那些布置,你自己去清理,不然的話,督主接下來,對你就不是這簡單的一劍了。”
“可能是你周圍的所有人,包括你最在意的,王妃的墓。”
“還有你的名聲。”
“如果天下人都知道合王成為了一個太監,和我們一樣,可能會是一個很大的勁爆消息,人們會都想看看殿下您的吧?”
“你…”
合王殿下聽著這名太監的話,整個人的心里都是徹底的呆滯了。
甚至連那身子都僵硬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呆滯的看著這個太監,張著嘴,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完全被打懵了。
“合王殿下,
保重。”
這名太監用帶血的長劍輕輕的拍了拍合王殿下的臉頰,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殷紅的印記,
然后便是站了起來,轉身朝著王府之外掠去。
他的武功很高,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已經相識燕雀一般消逝的無影無蹤。
而這個時候,王府里的那些侍衛們,才是反應了過來。
然后陸續的沖勁了這處院子。
“殿下,你怎么樣了?”
“出什么事情了?”
“保護殿下!”
一個個的侍衛們看到了合王現在的這般情況,臉上都是露出了濃濃的驚恐,還有擔憂,他們紛紛的朝著這邊飛奔了過來。
“不…不能讓他們看到!”
合王整個人突然之間從懵逼之中反應過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將地上那一團血肉抓起來,他驚恐的看向四周,想要藏起來,但卻發現實在沒有地方可藏。
他眼睛陡然瞪大,直接塞進了嘴里。
“嘔…”
惡心,恐懼,悲涼,各種無法形容的情緒一瞬間涌入腦海,他哆嗦了一下,差點兒又嘔吐出來,但是強烈的自尊心讓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不能讓別人發現 絕對不能。
他是王爺。
是大魏朝的皇子。
是白蓮教的希望。
絕對不能夠讓別人知道,他已經是個太監了。
“啊…”
吞下那一團血肉的瞬間,合王也是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然后用力的在地上磕了起來。
磕的十分的用力,也十分的瘋狂。
額頭血腥一片。
他整個人的臉色更是徹底的悲涼。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合王知道,自己已經是徹底的完蛋了。
永遠的和皇位,永遠的和未來無緣了。
他只能做一個任由陸行舟擺布的傀儡,甚至連傀儡都不如的東西。
“為什么啊!”
“啊…”
合王哭泣了起來。
而那些侍衛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圍繞在合王的身邊,看著地上的那些鮮血,以及死掉的夫子,一時間也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長安城里發生那些事情的時候。
這江南道的大清洗已經是正式開始了。
陳康帶領著東廠的番役,來到了這圓方教的一處據點之外。
這是一座山。
整個山的并不是很高,也沒有多么的大,在外面看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個低矮的土丘,但是就是這座土丘,里面有著一座遠近馳名的書院。
天圣書院。
這座書院和其他的那些書院不一樣,別的書院大部分都是收那些達官貴人,有錢人家的孩子來讀書,但是這里卻不同。
這里的所有學生,都是貧苦人家的,而且都是不需要交學費的,只要在這里讀書的孩子,他們的父母在遇到麻煩的時候,還會有圓方教的人暗中支持。
而這天圣書院里的老師們,則是也都是一些和朝廷里的那些大儒們,那些夫子們,那些國子監的讀書人們,完全對立的一群人。
他們曾經大部分都是被認為離經叛道,甚至是歪門邪說。
剩下的一部分人,則都是在朝廷里受不到重用的,他們一腔抱負無法施展,心中都有了反抗朝廷的意識。
然后,有人將他們完全都聚集在了這里,并讓他們在這天圣書院里面傳授自己的思想,也給那些孩子們傳授知識。
這里可以說是圓方教的真正的起源地,也是真正的思想匯聚之地。
隨著這些年圓方教在江南道的逐漸擴張,逐漸的擁有影響力,這個天圣書院也是已經又了一定的規模,而且這名氣逐漸的擴大了起來。
現在,天圣書院已經是江南道和岳麓書院可以相媲美的存在了。
甚至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達官貴人的孩子,都是通過一些關系和手段,送到這里來讀書,都是為了來沾染這里的名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天圣書院在這里發展一段時間以后,再過幾年,怕是整個江南道都會被他們所影響。
不過,這一切都是沒有機會了。
東廠的三千番役,將整個天圣書院都給包圍了起來。
“東廠走狗。”
天圣書院的一名夫子,站在天圣書院的門口,立在高高的臺階上,低頭俯視著站在那里的陳康,臉龐上是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張狂和驕傲,他大聲喊道,
“我天圣書院的弟子,是絕對不會向你們妥協,也絕對不會奴顏婢膝的。”
“這世間,總是有光風霽月,停 滯了脊梁做人的讀書人!”
“說的好!”
隨著這名夫子的話音落下,書院的大門之后,又是傳來了一陣義憤填膺的喊叫聲,緊接著,有著數十個甚至上百個年輕的學生從后面沖了過來。
他們身上的衣衫都很普通,有些人甚至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還有些人穿著的是草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菜色,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
很顯然,這里面的學子,大部分人還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
是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孩子們。
也只有這樣的人們,才會想著通過一種更瘋狂的方式來改變現在的一切。
然后才會被圓方教所利用。
他們氣勢洶洶,站在這名夫子的身后,那臉龐上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神色。
似乎,他們真的都不怕死一般。
“真是不知好歹啊!”
陳康站在半山腰之處,他抬起頭看著那群義憤填膺的學子們,還有那個一臉視死如歸的夫子,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屑。
還有幾分陰冷。
他扭過了頭,對著身邊的那名東廠番役笑著吩咐道,
“給我一把弓箭!”
“是!”
這名東廠番役迅速的給陳康準備了一把弓,還有一個箭簍,里面有十幾支羽箭。
“守門的那位夫子,我是陳康,東廠指揮使千戶。”
陳康一邊將羽箭搭在了弓上,慢慢的拉開,一邊對著那名夫子大聲喊道,
“督主讓我來滅了這天圣書院,但我敬佩你們這些讀書人,所以,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頓了一下,陳康繼續說道,
“你站在那里不要動,”
“我用弓箭射你,你用你的一腔熱血來證明,你們是真的為了黎民蒼生,是真的為了大魏朝,為了這天下。”
“如果你能夠在被我射死之前,一直站在這里的話,我就可以跟督主求情,試試放你們一條生路,如何?”
陳康的話音落下,這腦袋微微的歪了一些,然后閉上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用于瞄準,羽箭對準了那名夫子。
“這…”
那名夫子感受到了陳康這羽箭之上的鋒銳,也感受到了這羽箭上帶來的殺意,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夫子不要怕!”
“我們都支持你!”
“給這些東廠的太監們證明一下,我們都是不怕死的,我們是要用自己的性命為圓方教,為天下,為蒼生,為黎民百姓奉獻一切!“
山上的那些學子們,沒等這名夫子說話,他們已經是紛紛的喊叫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的心里想和東廠你死我活。
還是真的在心里就想著,就算是死,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也是值得的。
反正他們的喊叫聲都是非常的大。
非常的氣勢洶洶。
那聲浪翻滾著,好像要將這整個天都是給遮掩了下來。
讓人無法形容。
“這位夫子,我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但是我聽不見你的聲音,你能不能回答我?”
陳康的聲音在內力的催動下,浩浩蕩蕩的朝著遠處翻滾而去。
好像是兇猛的野獸。
整個天地都是因此而變的壓抑了起來。
他手里的弓箭,也是更加的緊繃。
“我…”
這名夫子臉色發白,僵硬著沒敢說話。
他是真的不想死的啊。
“看來,這位夫子嘴上說的厲害,但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就猶豫了啊。”
陳康臉上的笑容充滿了不屑,還有森冷。
他扭動了一下脖頸,大笑道,
“就你這幅狗熊樣子,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了,給老子滾開!”
“夫子,你怎么能如此?”
“夫子,您較我們讀圣賢書,要有氣節,要有讀書人的脊梁,為什么您現在竟然第一個沒有脊梁了啊?”
“夫子,您太讓我們失望了啊!”
那些學子們見到了夫子的這幅樣子,一個個的都是義憤填膺的指責了起來。
那樣子,好像是要將這位夫子給吃掉一般。
陳康看著這些家伙的樣子,臉上的神色更加的鄙夷,他輕輕了哼了一聲,然后看向了這蒼穹之上,又是大聲吼道,
“既然夫子不愿意,那你們這群義憤填膺的學子,是不是有人愿意啊?”
“如果有人愿意站出來的話,請主動一些。”
“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陳康的話音落下,這手腕猛地一抖,第一支弓箭已經是射了出去。
這支弓箭的速度很快,而且力量也非常的足,但是卻并沒有射在任何人的身上,而是射在了這眾人面前的那天圣書院的牌匾上。
嘩啦一聲!
這黑色的巨大匾額,直接便是被弓箭給從中間射穿,然后掉下來了一半。
匾額砸在了眾人的面前,那些義憤填膺的學子們,都是被嚇得臉色慘白,紛紛的朝著左右轟亂的逃竄出去。
那場景要多么的滑稽有多么的滑稽,山底下的那些東廠的番役們,都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竟然沒有人敢嗎?”
“你們不是剛剛說的那么的義憤填膺,那么氣勢洶洶嗎?”
“為什么讓你們站出來的時候,就一個個像是王八一樣,這么沒膽量,沒骨氣,沒氣節,沒脊梁了啊?”
陳康的聲音在內力的催動之下,呼嘯著,翻滾著,涌上了山巔。
一下子,就像是雷霆一般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了。
那聲音如雷,震撼人心。
這些個學子們,還有那些個夫子們,一個個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一個個都是忍不住的往后退,并沒有任何人敢站出來。
“一群烏合之眾。”
“上不的臺面。”
陳康看著這些人,冷冷的哼了一聲,準備直接下令攻山殺人。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之中,有著一個年輕的少年站了出來,他面色平靜,目光低沉,然后走出了人群,走下了臺階。
站在了天圣書院的那塊碎裂的匾額之前。
他低頭看著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