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閣。
大魏朝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名門正派。
與少林寺,峨眉山,水月谷,神劍山莊,并列。
算得上是江湖武林的五大圣地。
千百年的傳承。
絕非一些普通門派可比。
這玄機閣內,不說那些機關重重,光是這亭臺樓宇,各種布置,都是極盡人間之盛。
甚至可以說,比那大內皇宮都不差。
畢竟。
這里可是天下術法玄學大師匯聚之地。
也是各種設計建筑的巔峰之處。
皇宮里的很多東西,也都是有這里的影子,而這里,則是更完美。
只不過是縮小了一些而已。
“桌先生,江湖人已經陸續入山了,我們的交易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此時此刻。
在這玄機閣深處,一座不起眼的樓宇之上。
兩道人影并排而立。
左側的人,一身白衫,瘦削的身材如劍,長須冉冉,正用右手慢慢的捋著。
他便是玄機閣的現任閣主。
卓天南。
即便年邁蒼老,但依稀能夠從這眉眼之間,看出幾分年輕時候的風流倜儻。
也正是因為這份風流倜儻。
他才能夠從一個什么都不是的江湖人,入了玄機閣上一任閣主千金的眼。
然后一躍龍門。
完成了長生帳的布置。
卓天南的身側,是一位有些矮的老者。
矮而且胖。
看起來就像是個圓形的南瓜。
在卓天南這等人面前,就顯得格外的低人一等。
但他的身份卻尊貴。
長生帳外,第三祭祀。
距離長生帳內帳,也只有一步之遙。
他現在的身份,是玄機閣這次鑒寶大會的布置商人。
玄機閣雖然弟子眾多,但說到底,都是一些研究術法玄學的弟子,在世俗的事物上,并沒有多少經驗。
所以,在布置安排著玄機閣鑒寶大會的時候,做的肯定也是紕漏橫出。
后來卓天南便找來了這位商人。
幫自己全權負責玄機閣鑒寶大會的各個流程,以及會場等的布置。
當然。
也是為了借機讓這位第三祭祀,能夠光明正大的進入玄機閣。
“三祭祀,交易我不會耽誤的。”
卓天南低頭看了一眼這個矮胖的老者,眉頭微皺,說道,
“但現在還不行。”
“至少得等鑒寶大會開始,所有江湖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這里,你才能帶著東西下山。”
第三祭祀面色有些不耐煩,哼道,
“用得著這么麻煩?你能帶老夫上的了玄機閣,不能送老夫下去?”
卓天南被如此當面斥責,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煩,但第三祭祀的身份比他高,他也只能忍著,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以前或許可以,但現在不行了。”
“自從玄機閣參與譽王謀反一事暴露,這玄機閣內,不少老東西,都對我有意見了。”
“有些人,更是開始暗中調查,并盯著我。”
“這時候送你下山,很容易招惹是非。”
“等鑒寶大會開始,東廠的人應該也會到了,到時候,鑒寶大會的熱鬧,還有東廠的威脅,會將這些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
“再送你下山不遲!”
第三祭祀嘆了口氣,沒有多說。
他即便心里再急躁,也是沒有辦法的。
總不能強行下山。
只能聽從卓天南的安排。
否則,壞了事情,更是麻煩。
“你也要小心些。”
第三祭祀嘆了口氣,看著那無盡的夜色,道,
“漢中城那邊出了點事情,原本的第十祭祀,被東廠給殺了,還連著殺了第十三,第十六祭祀,把咱們在漢中,在固城的勢力,幾乎一股腦兒的拔掉了!”
“東廠這太監,不簡單啊!”
“一出手,就毀了咱們幾十年的安排!”
說完,第三祭祀這心里或許是覺的憤怒,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樓宇的欄桿上。
上面留下了一個淡淡的手印。
“死了三位祭祀?那咱們這里的事情…會不會暴露?”
卓天南聞言,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有些緊張。
“應該沒有。”
第三祭祀搖了搖頭,道,
“我聽說,第十祭祀被凌遲了,但最終一個字也沒有透露。”
“至于第十三和第十六祭祀,他們并不知道這邊的事情,就算是背叛了,也不會影響到咱們。”
“放心吧。”
卓天南嘆了口氣,道,
“我也想放心,但是這心里,總歸是不踏實,馮謙益如今也和東廠的人在一起,她也知道不少事情,一直都是個麻煩。”
第三祭祀哼了一聲,道,
“當初,你就該把她一并給殺了!”
卓天南眼中閃過了一絲輕蔑,但強忍著怒氣,解釋道,
“殺了她?你以為那么容易?馮書知在這玄機閣里的地位,如果連一個馮謙益都保不住,我們當初用得著費那么大的力氣除掉他?”
“而且,留著她,我待她如親生,才能夠讓馮書知的那些關系,真正的為我所用。”
“至少不會當面反對我。”
“若是殺了她,很多人都會深究到底的。”
第三祭祀似乎有些不耐煩,不再這方面繼續和卓天南交流了。
這些錯綜復雜的事情,實在是麻煩。
草原上比起來,就比這個簡單多了。
強者居之。
能者上之。
永遠都是這一個道理。
“麒麟沙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樣了?”
第三祭祀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麒麟沙,關系著下一批裝備的打造和冶煉。
也在他的關心范圍之內。
“神劍山莊的人已經到了,明晚,我會親自過去和金無鞘見面,商談麒麟沙的事情。”
卓天南低聲道,
“你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縷風吹在了他的面頰上,那有些灰白的頭發,慢慢的飄蕩了起來。
“這次麒麟沙的數量比較大。”
“而且,這一批麒麟沙到手了以后,差不多已經可以復制出大概三千套蟒行騎披甲了。”
“加上之前零零散散制作的兩千套,總共就是五千套。”
第三祭祀慢慢的盤算著,那圓圓的臉龐上,逐漸浮現出了一絲期待,
“五千套披甲,就能夠培養出五千個蟒行騎,已經是一支足夠強大的力量了!”
“按照現在的進度持續下去,再堅持兩年,咱們的蟒行騎,也能達到數萬。”
“破關隴屏障,指日可待!”
第三祭祀眼中的光,更加的炙熱了。
他連呼吸都變的有些急促,盯著卓天南,說道,
“我們再堅持些時日,兩年后,待我草原鐵騎橫掃關隴,入主中原,我等便都是天大的功臣。”
“長生帳里,必然有我們的位置。”
“而你,榮華富貴,也是唾手可得!”
他們籌劃了很多年。
埋伏了很多年。
準備了很多年。
如今,終于是快要到了收獲的時候了。
第三祭祀心里的激動,幾乎是無法想象。
“我只希望,我的部落,能夠不再死人。”
卓天南聽到了第三祭祀的這些興高采烈的話,目光微微的黯淡了一下,低聲說道。
他來自于草原上一個并不起眼的小部落。
整個部落實力很一般。
并沒有多少勇士。
也就沒有辦法獲取更多的牧草,牛羊等等。
最終只能淪落為被其他部落欺辱的對象。
他在部落里的那些年,眼睜睜的看著,一到冬日的時候,很多老人便是因為沒有糧食而死去。
很多孩子也是夭折。
整個部落好不容易熬過了冬天,還要在春天來的時候,被別的部落打劫。
生活的生不如死。
那么多年過去,部落里的人口,一直就是沒有增長。
他的父母,是被活活的餓死了。
他的姐姐還有兩個妹妹,都是被別的部落的勇士搶走了,后來在生孩子的,據說是難產死掉了,而他的弟弟,后來做了部落的首領。
因為沒有準時將該給別的部落的牛羊提供出去,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后來。
他坐到了玄機閣閣主的位置,才給他們的部落掙取了一些權力。
才能夠不受到別的部落的欺凌。
才能夠在冬天的時候,接受長生帳的恩賜,不會餓死很多人。
這些經歷。
深深的刻在卓天南的心里,靈魂里。
他現在做這些,最初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的部落里的人,能夠過上好日子。
而只要打開了關隴。
打破了中原的屏障。
草原的騎兵一路東上,將這萬里河山霸占,他們的族人,就能夠有更好的日子了。
所以,他一直在堅持。
不擇手段的堅持。
“放心吧。”
“打下了中原,我們草原上的族人,世世代代都能夠享受這里肥沃的土壤,美麗的女人,還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
“再不會有餓死的人了!”
第三祭祀也是小眼睛里閃爍著無法形容的炙熱,喃喃自語。
“你確定,這人還能夠為你所用?”
卓天南和第三祭祀在玄機閣深處討論這次計劃的時候,陸行舟和馮謙益,也是在玄機閣給自己安排的住處,商討著接下來的計劃。
按照杜大川的消息。
他們已經確定了第十祭祀的身份,就是這次鑒寶大會的布置商人。
而陸行舟和馮謙益的目的,就是將這個商人人贓并獲。
但是,杜大川只知道商人的身份,卻不知道他們拿到了那些披甲以后,該如何下山。
畢竟是兩千套披甲。
數量巨大。
想要偷偷摸摸下山,必須得有一個可靠的路徑。
而想要人贓并獲,也必須得在他們下山之前,將他們抓住才行。
陸行舟和馮謙益,如今進入玄機山,就是要尋找并且確定對方下山的路徑。
馮謙益自然是不可能親自出馬的。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比較特殊。
但是她卻可以找馮書知以前的那些關系。
陸行舟之所以有所一問,是不太信任當年的那些關系。
他害怕。
打草驚蛇。
“陸公公放心。”
屋子里的燭火微微閃爍著,將馮謙益的身影投射在屋子的墻壁上,微微搖晃,她面色凝重,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篤定,道,
“這個人,一定會幫忙的。”
“她和父親的關系,不一般。”
馮謙益所找的人,是一個女人。
叫做周無靈。
是負責玄機閣內閣幾乎所有事物的人。
相當于皇宮里的司禮監掌印。
或者,陳暮的那個身份。
所以只要周無靈能夠幫忙,就一定很容易找到那些商人的下山之路。
因為這些事情,肯定躲不過周無靈。
肯定需要她安排。
而馮謙益之所以對周無靈有如此的信任,是因為她很小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東西。
是父親隱藏至深的東西。
有一件玉簪。
還有一幅畫。
那幅畫上,便是周無靈年輕時候的樣子。
馮謙益知道周無靈和父親當年的一些糾葛。
她和父親原本是相愛的戀人。
但是,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兩人突然之間便是分道揚鑣。
幾乎是成為了彼此的仇人。
差點兒生死相見的那種。
后來,父親更是娶了周無靈的宿敵,并生下了自己。
馮謙益聽說,當年父親大婚的時候,周無靈曾提劍而來,差點兒就要大鬧婚禮,把父親還有自己的娘親給殺了。
最終被當時的玄機閣閣主給阻攔了下來。
后來,周無靈便離開了玄機閣。
外出游歷。
直到自己的父親被殺,母親也死掉,卓天南才將她給請了回來。
卓天南之所以請她回來,是因為,知道她和父親的淵源,也知道她恨極了父親。
絕對不會是父親的人。
所以,才與她聯手,掌控玄機閣。
但有件事。
周無靈不知道,卓天南也不知道。
只有馮謙益知道。
馮書知的心里,其實一直都只有周無靈的。
當年的那些事情,有一些難以啟齒的秘密,父親是迫不得已,才做出了那些決定。
只要有些誤會化解開。
就徹底恩怨全消了。
馮謙益對周無靈這位周姨,還是有信心的。
“東海玉龍島島主,陸天行。”
“老身周無靈前來拜訪。”
陸行舟和馮謙益等待了稍許,這門外傳來了一個低沉的,有些溫柔的聲音。
從這個聲音里,聽不出來是一個年邁的老嫗。
倒像是個溫婉綽約的婦人。
那聲音里,有著一種讓人心神微顫的嫵媚,以及輕柔。
“請!”
陸行舟看了一眼馮謙益,兩個人彼此點頭,然后陸行舟走上前,親自將那屋門給打開了。
他看到了外面站著的那個婦人。
面色紅潤。
頭發雖然有些灰白,但這一張臉龐上的皮膚,卻依舊是緊致,白皙。
幾乎看不到多少皺紋。
給人的感覺,根本就不是六十歲的老人。
和那聲音給人的感覺一樣。
“周管事,聞名不如見面!”
“老夫的夫人,已經等候多時,請進屋一敘!”
陸行舟將屋門徹底的敞開,然后身子向著旁邊一側,讓出了到爐。
同時,也讓周無靈能夠看清楚里面的情況。
沒有任何的埋伏。
只要一個差不多同樣年級的老夫人,坐在桌子對面,等候著她。
“你們在外面候著,沒有我的吩咐,不得打擾。”
周無靈看了一眼桌子對面坐著的馮謙益,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走進了屋子。
陸行舟關閉了屋門。
跟在周無靈身邊的那幾個隨從,也沒有離開。
而是安靜的站在了左右。
不讓外人打擾這里。
“你從哪得來的這枚玉簪?”
屋門關閉,周無靈也是來到了馮謙益的面前,她瞇著眼睛,那一身的白色長裙,在這昏黃的燭光之下,似乎彌漫著光暈。
那一雙眸子里,也是閃爍著凝重,還有緊張。
馮謙益讓人給她的玉簪,是她和馮書知當年的定情之物。
她看到玉簪的瞬間。
那冰冷了多年的心,突然之間就顫動了。
很顯然。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年的那些事情。
她想要問個究竟。
“周姨。”
“您看看我是誰!”
馮謙益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當著周無靈的面,將臉上蒙著的那層人皮面具,慢慢的撕扯了下來,然后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是你?!”
周無靈眼睛都然瞪大,眼中閃過了無數的情緒,她伸了一下手,想去摸馮謙益的臉,但遲疑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她的語氣變的有些冷,哼道,
“你還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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