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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伺候

  原本屬于說書人的舞臺上,站上了盧沐熏。

  她一身寬大的男子袍服,將那身子映襯的更加嬌小。

  手中一柄三尺青鋒。

  上下翻飛。

  劍閃寒光,眸若秋鴻。

  說實話。

  她舞的這劍在陸行舟眼中看來,真的是沒有絲毫的美感。

  處處是破綻。

  完全就是爛。

  但若是從舞藝的角度來看,嫵媚動人,卻能夠讓人有看下去的興趣。

  當然,這僅僅是對于普通人來說的。

  對于陸行舟來說。

  依舊是沒有興趣。

  他心若冰封,身體殘缺。

  對女人,對嫵媚,早已經有了天然的抵抗力。

  現在之所以還能夠表現出津津有味的樣子,還能夠不離開,完全就是為了讓盧秉臣放心。

  盧秉臣表現的這般積極熱情。

  很顯然。

  是想要靠東廠的大腿。

  想要一步登天。

  而陸行舟恰好也需要有人幫自己解決了漢中城的矛盾和混亂。

  并且,待自己離開之后,還能夠幫自己將這種穩定繼續維持下去。

  至少維持三五年。

  能夠對抗草原的入侵。

  所以,他不能傷了盧秉臣的心啊。

  “公公,這姑娘是小人的孫女兒,名盧沐熏,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華,之前盧信義曾想讓熏兒做盧德仁的正室,小人看不上那盧德仁,就給拒絕了!”

  盧秉臣一直在偷偷觀察陸行舟的表情,他見陸行舟饒有興致,便又是往前湊了兩步,小聲說道,

  “今日如果公公喜歡,小人便將熏兒留在公公身邊,伺候公公起居。”

  盧秉臣見陸行舟還沒有反應,又是補充道,

  “熏兒自小喜歡女扮男裝,喜歡江湖俠義,對公公假扮譽王走蜀線,也早就有所耳聞,傾慕不已,這也是熏兒的意思。”

  盧秉臣的話音剛落下,一旁正在嗑瓜子的馮謙益滿臉不屑的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了桌子上,臉上的冷笑就差當面給盧秉臣看了。

  自愿的?

  馮謙益隔著這么老遠的距離,都能夠看得出那姑娘臉上的悲傷。

  這也能是自愿的。

  盧秉臣這個老東西,還真是,把臉皮修練到火候了。

  馮謙益就從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把一個豆蔻年華的孫女兒送給太監,這老東西是怎么想的?

  馮謙益皺著眉頭,看向了陸行舟。

  “咱家倒是覺的不錯。”

  陸行舟捋了一下耳鬢的銀發,然后身子往那盧沐熏所在的方向前傾了一些,仔細打量了稍許,笑著道,

  “咱家身邊倒是還真缺個伺候的,不如就讓你這孫女兒留下來。”

  “多謝…”

  盧秉臣聞言,這臉上的激動更是無法掩飾,躬身便是要再跪。

  陸行舟伸手攙扶住了盧秉臣的手腕,又是笑著道,

  “但咱家這身份,多少對熏兒姑娘名聲不好啊,怕是…”

  “陸公公多慮了。”

  盧秉臣拍著胸脯保證道,

  “我盧家沒有那種迂腐之人,熏兒能夠留在公公身邊,那是熏兒的福分。”

  “您放心,不會有人亂嚼舌根子的。”

  陸行舟臉上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那咱家就笑納了。”

  “多謝公公賞臉,小人替熏兒謝過公公賞識。”

  盧秉臣跪在了陸行舟的腳下,重重地磕了兩個響頭。

  陸行舟接受了盧沐熏。

  這就代表著,他也接受了自己。

  盧秉臣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

  “把那姑娘帶去咱家房間里。”

  陸行舟扭頭看了一眼馮謙益,笑著說道。

  “你…”

  馮謙益聽到陸行舟接受熏兒的時候,這臉色已經有些難堪,這時候,再聽到陸行舟的命令,更是眉宇之間浮現出了怒意。

  此刻的陸行舟,讓她覺的有些無法接受。

  “還不快去?”

  陸行舟的眉頭皺了一下,目光里閃過了一絲不耐煩。

  嘩啦!

  馮謙益站了起來,然后便是氣沖沖的走下了這樓梯,不一會兒,她出現在了對面臺子上,然后拉扯著盧沐熏離開了。

  后者離開的時候。

  依舊是滿臉委屈的望著盧秉臣,但盧秉臣卻根本沒有看自己的孫女兒一眼。

  只是滿臉陪著笑,湊在陸行舟的身邊。

  “說吧,費了這么多的心思,想要什么?”

  陸行舟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笑瞇瞇的看著盧秉臣。

  既然接受了人家的孫女。

  自己也該有所表示了。

  “小人只想拿回屬于我們這一脈的一切。”

  盧秉臣目光里閃爍著急切,甚至語氣也還是有些急促,說道,

  “小人需要督主給小的做后盾。”

  “小人要把盧信義那一脈,徹底的鏟除。”

  “報仇雪恨。”

  盧秉臣也沒有藏著掖著,恭敬的道,

  “做為交易條件,小人以后愿為督主馬首是瞻,督主您讓小的往西,小的絕不敢往動,您讓小的往東,小的絕對不敢往西。”

  “求督主給小的個機會!”

  說完。

  盧秉臣再次跪在了陸行舟的腳下,然后,將額頭貼在了陸行舟的靴子上。

  陸行舟看著這般的盧秉臣,笑了笑,道,

  “好。”

  “明日起,你便是這漢中城的商會會長。”

  “漢中城還真是夠亂的,咱家待不了幾日,你抓緊時間把這些混亂都給平復了吧。”

  陸行舟說完,也沒有說讓盧秉臣起身,而是自己轉身,朝著住的方向走去。

  盧秉臣則是朝著陸行舟遠去的背影不斷地磕頭。

  磕著磕著。

  盧秉臣又是聽到陸行舟補充了一句,

  “你這商會會長,可不是光管那些商戶的。”

  “咱家要漢中城的三教九流。”

  “都得聽話。”

  盧秉臣磕頭的動作僵了一下,再度抬起頭,便是已經看不見陸行舟的身影了。

  “三教九流?”

  “我一個商會會長,要管這么多人做什么?”

  “嘶…”

  盧秉臣突然之間有種感覺,自己耗費心機爭取來的機會,好像,有點兒超出自己的承受了。

  陸行舟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五層樓上。

  坐北朝南。

  最為奢華,最為安靜,也是能夠幾乎縱覽大半個漢中城風景的房間。

  里面的各種布置,各種家具等等,也都是上好的。

  往常的時候。

  住上一晚上,需要幾百兩影子。

  非達官貴人,或者是真正的富商才能夠在這里住上幾日。

  但今日就只能給陸行舟一個人了。

  “姐姐莫要怪罪,熏兒不會和姐姐爭搶的,熏兒定會聽姐姐的話。”

  陸行舟站在了屋門口,正準備推門的時候,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是那個盧沐熏的。

  “以后姐姐是大,熏兒是小。”

  “熏兒永遠都不會搶姐姐風頭的,只希望姐姐不要為難熏兒。”

  屋子里。

  盧沐熏面露局促,雙手交叉在小腹之處,靠在墻角。

  正低三下四的給馮謙益請安。

  剛剛被送到天上居二樓的路上,盧秉臣已經給她交代過了。

  這里還有一個。

  按規矩,按輩分,應該是盧沐熏的長。

  千萬不要惹怒對方。

  受些委屈也沒關系。

  最重要的是,伺候好了那個太監,讓盧家這一脈,有出頭的機會。

  所以。

  一進入了房間,盧沐熏便是怯怯的給馮謙益行禮,表明態度。

  低三下四。

  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你胡說什么呢?”

  馮謙益眉頭緊皺,沒好氣的搖了搖頭,道,

  “什么大什么小,他…哎!”

  馮謙益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這時候。

  陸行舟推開了屋門,走了進來。

  盧沐熏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打了個哆嗦,一個勁兒的后退,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墻上。

  那臉蛋兒也是有些發白。

  甚至,馮謙益能夠看到,她交叉在小腹之處的兩只手,也是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在盧沐熏的認知里。

  陸行舟一個太監,還要把自己留下。

  一定是心里有問題。

  一定是,想要對自己做一些很恐怖,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緊張害怕的要死。

  “陸行舟,你…”

  馮謙益本能的擋在了盧沐熏的面前。

  雖然陸行舟在外面很多人眼中,是一個冷酷兇殘,無法靠近的人物。

  但是馮謙益與他接觸許久。

  知道后者沒那么可怕。

  所以,她才敢站在陸行舟的對面,擋住他。

  她不確定陸行舟是不是真的對盧沐熏這個還是個孩子的姑娘,有什么想法。

  “馮姑娘。”

  陸行舟看著這般警惕的馮謙益,皺了一下眉頭,旋即苦笑道,

  “咱家與你共處這么長時間,可對你有過任何非分之舉?”

  馮謙益愣了一下。

  并沒有。

  而也正是因為陸行舟從來沒有對自己有過任何過分的舉動,也才使得,她今日敢直面陸行舟。

  敢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她恍惚了一下。

  “咱家只是過來給她講講道理。”

  “咱家不會對她怎么樣,但也希望,她不要壞咱家的事情。”

  “既然留了下來,就好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日后有機會,咱家會還她自由的。”

  陸行舟看著馮謙益,又看著緊張的不知所措的盧沐熏,冷聲道,

  “咱家,沒那么不堪。”

  說完。

  他猛地轉身,走出了屋子。

  馮謙益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視野里只剩下了一抹白發。

  而那一抹白發也是瞬間消失不見。

  她有些恍惚。

  突然之間,心里又是有些心疼。

  陸行舟的心里,應該是驕傲的。

  但剛剛。

  自己用實際行動,羞辱了他心里的驕傲。

  用實際行動。

  也顯示出了自己對他殘缺之身的鄙視。

  “姐姐…他說的是真的嗎?”

  馮謙益恍惚的不知所措的時候,盧沐熏怯生生的聲音,在身后傳來,

  “不會欺負我?會給我自由?”

  “應該是。”

  馮謙益索然無味的答了一句,沉吟了一下,關上了屋門,道,

  “休息吧。”

  陸行舟住在了距離這間屋子很遠的,恰好是對面的那間坐南朝北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家具,陳設,自然是不如方才那間。

  但在這漢中城里面,也是數一數二的。

  雕欄屏風。

  秋風叩窗。

  他關閉了屋門,來到了這窗戶前。

  因為是五層樓的緣故,外面的風很大,吹的窗戶紙嘩啦啦作響。

  他推開窗戶。

  一股子寒意從外面呼嘯而來,吹在了臉上。

  銀發飄蕩。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

  “縱然咱家一心為天下,一心為家國,又如何?”

  “天下的人都瞧不上咱家。”

  “即便是身邊的人,也覺的,咱家這閹割的身子…呵!”

  陸行舟無奈的哼了一聲,右手慢慢的搭在了窗戶棱上。

  嘩啦啦!

  嘩啦啦!

  一縷縷的木屑從這窗戶棱上飛了出來,然后隨著風飄蕩向了遠處。

  窗戶棱上面則是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掌印。

  即便是念頭通達。

  無所畏懼。

  無所在意。

  但陸行舟心里,還是不能繞開這殘缺之身的心魔。

  他無法做到真正的放下。

  “奪舍,咱家,或許可以再進行一次,脫胎換骨。”

  “而且成功的機會應該很大。”

  沉吟了許久。

  陸行舟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亮光。

  但這一絲亮光又是很快便黯淡,然后消散了下去。

  “當務之急,可不是脫胎換骨,而是這西北關隴的穩定啊。”

  陸行舟喃喃自語,

  “待平定了漢中城,還要去玄機閣。”

  “江湖之戰…必定不遠。”

  翌日清晨。

  第一抹朝霞將這漢中城給照耀的明媚動人。

  陸行舟也從修煉之中醒來。

  屋子是做南朝北的緣故。

  并沒有陽光。

  但是,卻恰好是能夠看到漢中城最熱鬧的那條街道。

  可以看盡這人間煙火。

  有人早起,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已經將迎著秋日的寒風,在這條街道上擺弄攤位。

  早上的時候,客人很多。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有人打著哈欠,隨便的買了點東西,就成群結隊的趕往城外。

  秋收還未結束,這些日子又時常有雨。

  為了不讓莊稼壞在地里頭。

  人們都是早出晚歸。

  不肯休息。

  有人辛勞,自然也有人輕松享受。

  那些富家子弟,三五成群,有的遛鳥,有的私塾,天大亮了以后,才開始露面。

  一出現,又是歡聲笑語。

  人與人之間。

  便是這般。

  不同。

  “陸公公,早膳準備好了。”

  陸行舟洗漱完畢,門外傳來了馮謙益的聲音。

  他推開門。

  看到馮謙益和盧沐熏站在門口。

  馮謙益換上了女裝。

  盧沐熏也恢復了女裝。

  馮謙益手中端著臉盆,里面有清水,臉盆的旁邊還搭著一條潔白的毛巾。

  盧沐熏的個頭比馮謙益還要矮一些。

  她像是個孩子。

  手里端著的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食盒。

  食盒沒有打開,都能夠聞到里面傳來的陣陣香味兒。

  都是她們二人讓天上居準備的飯菜。

  專門給陸行舟準備的。

  昨夜。

  兩人促膝而談。

  彼此了結頗深。

  同時,也談過了陸行舟的一些過往。

  馮謙益講了很多。

  這盧沐熏原本只是個未出閣,未入世的小丫頭。

  從未聽說過這般精彩。

  聽起來,好像是天方夜譚,又像是英雄傳奇故事一樣。

  沒想到都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

  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她把對陸行舟的害怕全然都變成了好奇。

  還有一絲沒有察覺到的崇拜。

  然后。

  兩人商量著,既然總是要留在陸行舟身邊,便真的做好這伺候的工作。

  做好丫鬟的本分。

  所以。

  一大早便是準備好了一切,來到了陸行舟的房間門口,等候著。

  “陸公公,我伺候您洗漱。”

  “我伺候您用膳。”

  馮謙益和盧沐熏對視了一眼,都是溫柔而真誠的對著陸行舟說道。

  聲音柔和。

  兩個美人兒在前。

  給人一種恍惚的感覺。

  陸行舟愣了一下。

  將那屋門給重重地關閉了。

  屋門關閉地太過于突然,把馮謙益和盧沐熏都給嚇了一跳。

  尤其是盧沐熏,身子一驚,忍不住后退了好幾步。

  差點兒把食盒都打翻在地。

  倒是馮謙益,還站在原地,只不過臉色也有些難堪。

  “咱家不需要人伺候。”

  稍許的死寂之后,屋子里傳來了陸行舟有些低沉地聲音,

  “滾!”

  這聲音落下的時候,陸行舟也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屋門上。

  強大的力量。

  讓那屋門門框上都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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