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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重騎之威

  轟隆!

  雖然彼此之間的距離很近,山路又有些崎嶇。

  對于普通騎兵來說,這種有限的條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沖陣的。

  但是,這不是普通騎兵。

  這是身經百戰,從上到下,都是大魏朝精銳的蟒行騎。

  他們的戰馬。

  也是一等一的戰馬。

  轟隆!

  馬蹄聲如雷,帶著一種驚天動地的震撼,從大地上席卷而起,然后滾滾而來。

  大地都好像顫抖了。

  路邊的那些花草,被震的微微搖晃。

  石壁上也是被震的不斷地落下了一些碎石。

  這轟鳴之聲更是順著山坳兩側的石壁不斷地翻滾,沖向云霄,把山頂部地那些鳥雀都是驚到,一個個被驚慌失措地飛向遠處。

  黑色的鋼鐵洪流。

  好像是鋪天蓋地。

  好像是碾壓一切。

  那氣勢,根本不是這些鷹能夠所比的。

  也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即便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的這些人,此刻,心里也都是升起了一絲惶恐。

  升起了一絲忌憚。

  如此洪流,他們若是踏足其中,怕是都得被踏成肉泥。

  不過。

  怕歸怕。

  惶恐歸惶恐。

  所有的人都沒有打算后退,也沒有打算逃跑。

  總是要拼殺一場的。

  “滾石!”

  盧德仁目光崢嶸,眼看著那些開路的騎兵進入了自己所布置的滾石區域,然后大聲吼道。

  嘩啦啦!

  嘩啦啦!

  鷹們迅速的有所反應,他們迅速的斬斷了拴著滾石的那些繩子,然后又把滾石朝著下方推了出去,有些人,甚至用上了自己的內力。

  一塊塊大概有三分之一個人那么大的石頭,就從上面滾落了下來。

  然后,迅速的滾到了這些沖陣的騎兵面前。

  一塊石頭砸在了一匹戰馬的頭上。

  不過,并沒有將這匹戰馬直接砸倒下,或者砸死,這匹被黑色鎧甲所包裹著的戰馬,只是微微搖晃了一下,然后身子用力往前一挺。

  砰的一下子。

  那塊石頭被震的朝兩側滾了出去。

  戰馬繼續馱著那名騎兵朝著前方狂奔。

  戰馬當然是受到了影響。

  它的眼睛,被砸破了。

  甚至半邊臉的骨頭都已經碎了。

  但是,它們是受到嚴苛訓練的戰馬,這點兒傷勢,不會讓它們害怕,也不會讓它們倒下。

  反而是會激發出它們體內的瘋狂。

  然后,繼續沖陣。

  有石頭落在了戰馬的側背上。

  低沉的響聲,迅速被馬蹄聲淹沒,然后這戰馬的背上飛濺出了鮮血。

  是那名騎兵的鮮血。

  他的腿被石頭直接砸斷了。

  馬肚雖然有鎧甲保護著,但也受到了影響,里面的肋骨肯定是斷裂了。

  但,同樣的。

  馬沒有停,依舊是嘶吼著,好像是龍虎猛獸一樣,瘋狂前沖。

  而那騎兵也沒有從戰馬上摔下來。

  他一手拽著韁繩。

  眼睛瞪大。

  借助著吼叫聲發泄自己的痛苦,同時,右手抱著那柄長槍,對準了前方。

  繼續沖陣。

  “殺!”

  “殺!”

  “殺!”

  那如山呼海嘯的咆哮聲,不斷響起。

  然后,這一隊騎兵全部都沖到了鷹們所布置的阻擋面前。

  這些石頭,比石壁上滾落下來的那些石頭更大,也更加的沉重。

  畢竟是在地面上。

  所以,鷹們搬運的時候,也更加的方便些。

  這些石頭每個都幾乎有一個人甚至比人還高,就那么矗立在地上。

  好像是戰將一樣。

  封死了這條山坳。

  而那些鷹們,則是躲在石頭之后,用力的用肩膀,或者雙手,將這些石頭給撐住。

  眨眼之間,第一隊騎兵徹底沖了過來。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他們沒有用槍戳,也沒有用別的辦法,而是直接讓戰馬還有人,一起就這么撞擊了上去。

  一匹戰馬帶著騎兵,還有那一身的鎧甲,足足有數百斤,就這樣不計生死,不計后果的,撞擊在了其中一塊巨石上。

  轟隆!

  這巨石根本就撐不住。

  直接被這戰馬和騎兵的血肉之軀給撞開,朝著兩邊滾動。

  就連巨石后面的幾只鷹,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給震的倒飛了出去。

  重重地落在了丈許之外。

  口吐鮮血。

  當然,用血肉之軀撞擊巨石的戰馬,騎兵,也沒有什么好下場。

  戰馬的腦袋直接就碎裂了。

  整個脖頸也從中間折斷。

  而那騎兵,大半個身子砸在了巨石上,也是當場血肉模糊,斃命。

  然而。

  這種慘烈的犧牲,并沒有影響后面那些騎兵,也沒有影響那些戰馬。

  他們依舊在沖陣。

  砰!砰!砰!

  接連幾道撞擊,損失了大概七八匹戰馬,七八個騎兵之后。

  這原本封著道路的那些巨石,就全部都被撞開了。

  地上。

  只留下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痕跡。

  希律律!

  撞開了巨石的封鎖,后面沖陣的騎兵就來到了這些鷹的面前。

  鷹,本身的武功都很高。

  飛檐走壁。

  甚至掌碎大石。

  都不成問題。

  但是,當他們面對這種不計生死的騎兵們的時候,就完全失去了優勢。

  有人揮舞著刀,凌空而起,劈砍在了一名騎兵的肩膀上。

  但蟒行騎的騎兵,全身上下都是被鎧甲所包圍著,這鎧甲堅韌無比,一刀下去,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痕跡而已。

  只是迸射出了一絲火星而已。

  那名騎兵,也只是被這力量壓迫的微微彎曲了身子。

  并沒有手上。

  這名騎兵抬起了右手,將那長槍直接戳在了這名鷹的胸口,然后凌空挑起來,又用力的揮手,將其摔在了地上。

  咄咄咄!

  戰馬的鐵蹄飛馳而過,直接將這名鷹踩踏成了肉泥。

  鮮血飛濺,血肉炸裂。

  都沒有留下一個完整的尸體。

  解決掉這名鷹的時候,戰馬的頭顱,在盔甲的保護之下,也是撞擊在了另外一名沖過來的鷹的身上,似乎有骨骼炸裂的聲音響起。

  那名鷹連刀都沒來得及揮舞下來,直接被撞的胸口塌陷,然后倒飛了出去。

  他重重地落在了丈許之外,整個人砸在了石壁上。

  又無力的順著石壁癱軟地滑了下來。

  希律律!

  又戰馬從他的身邊經過,將他踩踏的面目全非。

  “弓弩!”

  騎兵沖陣帶來的血腥,徹底刺激了盧德仁的心弦,他眼睛里浮現出了一絲絲的血紅,猙獰的喊叫出聲。

  咻!咻!咻!

  那些手握弓弩的鷹們,紛紛對準了下面的這些騎兵,然后拉動了弓弦。

  叮叮叮!

  帶著劇毒的弩箭,射在了這些騎兵的身上。

  但大部分都是被鎧甲給遮擋了下來。

  有少數的騎兵被弩箭射在了臉上,但是,他們好像完全沒有被射中一樣,依舊是大吼著,策馬而行。

  砰!砰!砰!

  他們用自己最后的那點兒性命,熱血,軀體,又撞飛了,或者是挑飛了兩只鷹。

  然后這才是毒發,從戰馬上掉了下去。

  即便是如此。

  那些戰馬依舊沒有停,它們依舊在不顧一切的狂奔,然后沖撞。

  這仙女坳之內,幾乎是變成了殺戮的地獄。

  尸體已經遍布了滿地。

  有騎兵的尸體,有戰馬的尸體,當然,大部分是那些鷹的尸體。

  大部分的尸體都還是四分五裂的。

  或者被踩踏成了肉泥。

  血肉模糊的。

  沒有完整的尸體。

  鮮血,流淌出來,已經將這一片廝殺之地變成了殷紅,甚至連那些兩邊的石壁上,都被飛濺出來的鮮血和血肉給染紅了。

  觸目驚心。

  空氣里的血腥味道,幾乎讓人作嘔。

  “臂弩!”

  短暫的沖陣后,這道路上的鷹,已經沒剩下幾個。

  剩下的,也都是已經沒有多少威脅的。

  有威脅的,就是石壁上還站著的那些。

  董長興冷眼掃過,大喝出聲。

  嘩啦啦!

  那些沖陣的士兵們,迅速的開始集結,然后又重新恢復成了一隊,他們就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長槍,舉起了雙臂。

  他們的雙臂上,都掛著臂弩。

  這是大魏朝的兵部和工部聯合,耗費了數年的時間,打造出來的一種強勁臂弩。

  數量有限。

  只在蟒行騎上有所裝備。

  這臂弩,輕便短小。

  但是彈射力量卻極大。

  幾乎能夠將一柄特制的弩箭彈射出去三十丈遠。

  比鷹們所使用的那種弓弩,強了無數倍。

  咻!咻!咻!

  騎兵們以臂弩對準了這些鷹,然后紛紛扣動了扳機。

  一道道德黑色弩箭,直接帶著鋒銳的破風之聲,呼嘯而過。

  這些騎兵的弩箭,相當的精準。

  畢竟。

  他們都是整日的在訓練場上訓練的。

  根本不是這些鷹能比的。

  噗!噗!噗!

  一輪弩箭之后,這石壁上的幾十只鷹,幾乎全部中箭,然后陸續地掉了下來。

  轟隆隆!

  轟隆隆!

  這些騎兵再度開始沖陣。

  倒在地上地鷹,幾乎都沒有什么反抗的機會,要么被馬撞飛,直接骨骼內臟碎裂而亡,要么都沒有來得及站起來,就被馬蹄踏裂。

  血肉模糊。

  轟隆隆!

  這一隊騎兵來回穿梭,僅僅走了兩遍。

  然后,這剩下的鷹,就全部都被消滅的一干二凈了。

  仙女坳逐漸安靜了下來。

  那些騎兵們沖陣結束,然后開始往回撤退。

  董長興帶來了一千騎兵,但這次沖陣,只用了一百。

  回來的,有大概八十。

  死了二十個左右。

  回來的這些騎兵,雖然也有一些受了傷。

  但是,看那樣子,根本不影響什么。

  還可以再戰。

  這戰績。

  讓陸行舟震撼了。

  一百重甲騎兵,強行沖陣,甚至還要硬開石路。

  結果。

  就用了兩成的損失,然后,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把三百只武功高強的鷹,全部給剿滅了。

  一個不留。

  這完全出乎了陸行舟的預料。

  這就是蟒行騎的戰斗力?

  這就是重甲騎兵的戰斗力?

  這簡直,不可思議。

  陽光依舊刺眼。

  懸在那仙女坳的當空之上。

  光線灑在這仙女坳里面,將那些殘破的尸體,模糊的血肉,還有那正在流淌著的鮮血,以及殷紅的石壁,都照耀的更加清晰。

  風吹進來的聲音,依舊是嗚嗚的,但不再像是號角。

  而像是悲鳴。

  是給這些死傷者所吟唱的奠歌。

  嘩啦啦!

  很快。

  剩下的騎兵已經完全回到了董長興面前,他們沒有出聲,按照早就習慣的方式,陸續回歸隊列,整個騎兵的隊伍,也沒有出現絲毫的混亂。

  瞬間。

  完好如初。

  只是少了二十個人影而已。

  “吾之袍澤。”

  董長興勒著那匹戰馬韁繩,往前走了一步,將右手握成了拳頭,放在了心臟的位置。

  他大聲說道,

  “吾之性命。”

  “黃泉之路。”

  “吾將追隨。”

  “走好!”

  嘩啦啦!

  嘩啦啦!

  那重新規整成列的騎兵們,也是紛紛將右手握成了拳頭,同樣放在了心臟的位置。

  不約而同。

  他們注視著那滿地的瘡痍,滿地的血肉模糊,還有那滿地的鮮血。

  同樣是,大聲喊道,

  “吾之袍澤。”

  “吾之性命。”

  “黃泉之路。”

  “吾將追隨。”

  “走好!”

  這是蟒行騎的規矩。

  袍澤命,為我命。

  袍澤生,我則生。

  袍澤死,我則死。

  生死相通。

  所以,死者不悲,生者不喜。

  這些人喊出這些話的時候。

  天地之間。

  生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氣氛。

  悲涼?

  慷慨激昂?

  也不。

  說不清那種感覺是什么。

  但就是讓陸行舟,讓馮謙益,甚至讓對面的盧德仁,都是有些恍惚。

  蟒行騎。

  果真,不同。

  嘩啦啦!

  稍許后,簡單的祭奠結束。

  所有蟒行騎都將右手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握緊了原來的刀柄。

  董長興抬起頭,看向了那依舊站在巨石碑上的盧德仁,他笑了笑。

  然后,將右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挺直了身板,低聲道,

  “要么滾開。”

  “要么,死!”

  他說這句話說的并不是多么的大聲,甚至有些低。

  那氣勢,也不是多么的驚天動地。

  但是。

  就是這一句簡單的聲音。

  像是尋常聊天一樣的聲調兒。

  慢慢的從他的喉嚨里傳出來,又順著風刮過了這片仙女坳,然后落在了盧德仁的耳中。

  就好像是驚雷炸響。

  天崩地裂。

  他這句話,有這個分量。

  一百蟒行騎,橫掃三百鷹,損失僅有兩成。

  中間,還有一部分騎兵,是因為被滾石砸中,要撞開擋路的巨石而損失的。

  這等戰績。

  足以說明一切了。

  山間的風慢慢的吹拂而過。

  盧德仁肩上的黑發,微微飛舞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那蒼穹。

  眼瞳里。

  也倒映出了一些蔚藍,還有一抹炙熱的光。

  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然后,縱身從這巨石碑上躍了下來。

  他落在了地上。

  一絲勁氣以他的腳掌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

  那一身黑衣的下擺。

  也是因為落地,而像是花瓣綻開一樣,朝著四周蕩漾了些許。

  “呵…”

  “蟒行騎。”

  “名不虛傳!”

  盧德仁右手握著劍,開始慢慢的朝著董長興的方向走來。

  他踩在了鮮血上。

  那漆黑的靴子,因此而變的濕潤,甚至還因為沾染了一些沙塵,而顯得有些泥濘。

  他踩在了鷹或者是騎兵的血肉上。

  靴子表面沾上了肉皮,或者碎肉。

  他踩在了掉在地上的鎧甲碎片上。

  碎片發出了咔嚓的聲音。

  他踩在了一柄刀的刀柄上。

  那柄刀的刀尖敲了起來,然后上面的血也彈起來了一些。

  緊接著,血滴又落在了地上。

  隨著盧德仁抬腳。

  那刀尖也重新落下去。

  鐺的一聲輕響。

  盧德仁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著,目光直視著董長興,還有那些蟒行騎。

  他沒有因為腳下踩到什么而停下。

  或者減慢腳步。

  他的速度一直很平穩。

  一邊走,他一邊笑著說道,

  “但盧某,還想領教!”

  他身上開始有勁氣。

  他周圍開始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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