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境界

　　2月25號。

　　收到通知的第二天，陳一平來到楚河武館。

　　今天是周三。

　　寒假過去，學生開學。

　　武館中學員稀少，僅有兩個新來的全日制學員正在鍛煉身體，二人見到陳一平，全都喚一聲‘大師兄’。

　　陳一平笑一笑，就去到一旁開始一天的修煉。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非統局那邊三月一號才集合出發，出發前還剩下這幾天，時間不能浪費，陳一平還是老樣子每天來武館修煉。

　　修的依舊是‘長白心法’。

　　細數一下，陳一平修習功法已有九個月，已經達到第四層，堪至‘站樁法’。

　　陳一平現在修煉的就是‘站樁法’中的‘動樁’。

　　他站在空地，兩臂抱圓擺開架勢，心法上身氣血氣息隨之轉動。

　　待到靜下后，再由靜轉動——

　　在樁架的基礎上，雙手慢慢向前推出，感覺像是掐住一個很重的東西推出去，然后再緩緩地拉回來。

　　又有身體的動作。

　　間或前傾，間或后仰。

　　手前推時，感覺推的東西很重很吃力，身體在推的反作用力下必然往后走。同樣，回拉時，身體又被拉得往前走。

　　在這種狀態下往復運動，即樁功中所說的‘手將身子耍起’之意。

　　再加上腿的動作。

　　腿主要是曲伸，與手法運動相呼應。

　　手推時腿伸張，重心微后移，身架拔高；手拉時腿彎曲，重心微前置，身架降低，整個大形如波浪起伏。

　　這就是‘三線貫通’中三式之一的‘推拉式’。

　　僅這一式，從靜樁往動樁轉變，陳一平就琢磨了半個月之久。

　　此式一成，就是‘前后貫通’。

　　后面又有‘提按式’、‘擰纏式’，練的分別是‘上下貫通’、‘交叉貫通’的功夫。

　　待到三式皆成，即為‘三線貫通’，‘六面渾元力’也就成了。

　　陳一平一點點琢磨，一點點練習，將這一境完全啃下來足足花了三個月時間。

　　可謂艱辛。

　　此時距離完全掌握又過去兩個多月，這‘三線貫通’陳一平已經極為熟練。

　　推拉式！

　　提按式！

　　擰纏式！

　　陳一平信手拈來，隨心意動。

　　一旁。

　　武館中唯三的全日制學員中的另外兩人被吸引過來。

　　陳一平將‘站樁法’修煉到深處，一舉一動都具有美感，跟四周、跟自身全都異常和諧。又兼具力量感，盯得久了隱隱有血脈噴張的感覺。

　　“厲害！”

　　“大師兄這樁功怎么練的！這也太強了！”

　　范小沖盯著陳一平修煉，眼中滿是驚嘆跟羨慕。

　　他也是貧苦出身，早些年家里窮，供不起他讀武科，就讀文科考了一所普通大學。大學期間做點小買賣，四年下來賺了一些。等一畢業，就沒急著去工作，而是找了一家價格相對便宜的武館，準備追一追曾經的武者夢、武俠夢。

　　于是來到楚河武館。

　　在他身旁還有一人，叫作‘彭紅杏’，是個女生。她年紀就小得多，僅有十六歲。同樣是因為家中供不起一個武科生，高二時選了文科，準備考一所普通大學。前不久被在外的陳江河碰見，見彭紅杏資質不錯，就上門說服彭紅杏跟她的家人，將這孩子收進了武館。不收她學費，是當做真正的學徒教導。

　　平日里彭紅杏除了習武練功外，也在武館中打打雜，馮楚每月給她一點生活費。

　　這樣一旦學成出來，今后也不愁生計。

　　彭紅杏很滿足。

　　她對習武很癡迷，一臉認真的盯著陳一平修煉，不愿放過一絲一毫，希冀能從中看出幾分站樁的精妙。

　　陳一平旁若無人，徑自揮灑。

　　以腰為點，對角連線，實處張弓，虛處拉弦。

　　以脊為軸，一呼百應，對位擰纏，自律卷縱。

　　自始至終都在‘不空’狀態下進行，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時不時跌出，耽擱修行進度。

　　在這樣的修行節奏中。

　　陳一平全身肌肉都在顫抖，在氣血的鼓蕩下有規律的顫抖、發熱，這就是滋養，是淬煉，是提升。

　　身體。

　　氣血。

　　二者都在提升。

　　不過相較于剛剛掌握‘站樁法’、剛剛達到第三境時，提升速度已經慢下來。

　　氣血還在緩慢增長。

　　但是體質跟其他各項屬性都已經陷入遲滯甚至停滯狀態，艱難才能進步一點點。

　　修行就是這樣——

　　境界突破，一日百里。

　　境界停滯，寸步難行。

　　于是陳一平不滿足于站樁第三境，又在嘗試第四境的功夫——

　　眼中神光聚攏，氣勢要足，努力培養精氣神。

　　但這個過程難度不小，練起來簡單，練成功卻不易。

　　至少陳一平還沒摸到門檻。

　　他從去年十一月底開始，就已經達到站樁第三境，但時隔兩個多月，第四境依舊見不到。

　　只能苦修。

　　只能鉆研。

　　然后再等一個水到渠成，等一個靈光閃現！

　　一通修行。

　　身隨意動，意隨心動。

　　待到陳一平全身冒汗，體力大損耗，他才停下。

　　站樁的功夫已經練到。

　　今日晨功就算結束。

　　這時候。

　　馮楚剛好出來，老樣子，臉色潮紅，應是練功激烈程度遠超陳一平。

　　“馮姐。”

　　陳一平迎上前去。

　　楚河武館今日還是老樣子。

　　名義上的兩位館主依舊只有馮楚一個人在，陳江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不知道在忙什么。

　　“樁功結束了？”

　　“正好。”

　　“我陪你練練刀法。”

　　馮楚一看陳一平狀態，就知道他剛練完樁功，于是領著陳一平取來兩口刀，一人一口進了專門比試切磋的一間練功室。

　　“來。”

　　“攻我。”

　　馮楚持刀而立，站的松垮，看似處處是破綻。

　　“馮姐小心。”

　　陳一平提醒一聲，就持刀猛進。

　　他在現實中主修的是風雷刀法，這門刀法招數精奇，不在以力碰力，其綿綿之中似亦有陰陽之道，有陰有陽，有剛猛亦有柔和。

　　陳一平一上來，就是剛猛前行。

　　但是在與馮楚一交手時，又將看似剛猛之力化為綿柔之力，刀在手，欲要纏住馮楚手中刀。

　　馮楚這邊使的也是風雷刀法。

　　她刻意壓制實力，給陳一平喂招，時不時展露刀法精妙，提點陳一平。時而又持刀速攻，鍛煉陳一平的反應力。

　　馮楚刀法更為嫻熟，一招一式不拘泥于定式，能隨意施展。刀法配合步法，閑庭信步，游刃有余。

　　“用力！”

　　“再用力！”

　　馮楚一身黑色練功服，扎著馬尾辮，顯得極為干練清爽。她口中輕喝，讓陳一平盡力施展。

　　陳一平知道馮楚這時不再是簡單喂招，更有考較的意思，于是不再保留，全身凝成一股，在將身體力量掌握的同時又將氣血轉動。

　　一刀刀似春風似春雷。

　　春風纏綿，春雷陣陣。

　　待到戰至酣處，陳一平刀式時而虛時而實。氣血沸騰，時不時隨刀爆發，一刀劈出，威力陡增。

　　但對面，馮楚始終游刃有余。

　　這樣也好。

　　陳一平可以盡力施展，不用擔心將馮楚弄傷。

　　于是盡興。

　　酣暢淋漓。

　　等到陳一平氣血幾近枯竭時，一場酣戰終于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