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面好了,爸,快趁熱吃!”
蘇松屹端著面放到了方槐面前。
“哎,快陪你同學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啊。”
“嗯,好的!”
蘇松屹看了一眼附近那個默不作聲的男人,那男人一直不說話,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蘇松屹覺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徑直回了包間。
等他走了以后,方槐就關上了門,對身旁的男人說道:“嘗嘗吧,這是你兒子做的面,手藝可好了。”
男人沒有說話,拿著筷子的手止不住顫抖著。
良久,他才挑了一筷子嘗了嘗。
手工面很是爽滑勁道,裹挾著雞湯的鮮味。
“味道怎么樣?”
方槐迫不及待地問道。
男人仍舊不說話,只是連連點頭,然后大口地吃了起來。
面沒有太多調料,全是食材本身的鮮味。
熬煮成乳白色的雞湯格外鮮香,唯有表面浮著一層暖黃色的油脂。
青菜和蔥花點綴在一起,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雞肉煮得軟嫩又不失韌性,一口下去滿是絲絨的綿長感。
吃完了面和雞肉,他就端起碗開始喝湯。
冬夜里,熱氣騰騰的湯讓人心胃都泛起暖意。
一大碗面下肚,就連湯都一滴不剩。
“真好吃,好久沒吃到這么好吃的面了,未來一定可以當個很好的廚師。”
男人拿起紙巾抹了抹嘴,有些意猶未盡。
“你舍得讓他去當廚師啊?”
方槐笑著道。
“廚師不也挺好的嗎?人這一生,平安喜樂無憂,就是幸事。”
男人淡淡地道,他并不在意那個孩子的未來很平凡。
不必大富大貴,也不必功成名就。
就做一個平凡又幸福的人,這樣就很好了。
包間之中,蘇松屹幫覃敏調好了蘸料,然后不停地將涮好的雪花牛肉夾到她的碗里。
“多吃肉,感覺你還是有點瘦啊。”
“我不瘦,真的不瘦,都一百多斤了。”
覃敏小聲嘀咕著,將牛肉蘸上了芝麻醬和辣醬,然后一口吃下。
這姑娘和方知嬅的區別大概就在于她總是嫌自己肉多,而方知嬅則會一邊吃,一邊嚷嚷著“我不胖!我不胖!”。
“店里還有些小食,有黃油蟹,還有紅糖糍粑。”
蘇松屹說著,將蒸好的螃蟹掰開,金燦燦的蟹黃滿溢而出,濃郁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這個紅糖糍粑也很好吃,特別甜,表皮很脆,里面特別軟糯。”
“知道了知道了,你一直給我投食,就不怕我吃成個胖子啊?”
覃敏吃著他剝好的螃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蘇松屹只是微笑,他是把覃敏當成自己妹妹來照顧的,當然不介意她胖不胖了。
“爸,我送同學回家了!”
晚餐結束,蘇松屹帶著覃敏朝著樓下走去。
“叔叔再見,謝謝款待,店里的食物非常好吃!”
覃敏說著,打了兩個飽嗝,有些難為情地捂著嘴,漲紅了臉。
“哎,好,有空可以來我們家玩啊!”
方槐笑著招了招手,等兩個孩子下了樓,這才說道:“不打算和他說說話?”
“不了,遠遠地看一眼,就夠了吧。”
男人堅決地道,喝上了兩口茶。
直到蘇松屹和覃敏一同出了餐廳的門,他才起身站在窗邊眺望,看著那孩子的背影漸漸遠去。
這個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續,是他在世界上留下的期許。
他現在長大了,將會有自己的人生。
這朵美麗的,純白的花,也終會結出豐碩甜美的果實。
能途徑這朵花的盛放,也不失為一種幸運。
就算身在天邊,只要想著世界的某個角落有著這么一個人,延續著他的生命,過著美滿的生活,他就會由衷地感到幸福吧。
“我走了,如果經濟上遇到了困難,可以隨時聯系我。”
見蘇松屹和覃敏的身影匿在了夜色之中,男人收回了視線,將帽的邊沿微微往上抬了抬,然后出了門。
方槐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蘇松屹不知道,其實他剛來方槐家不久,他的親生父親就找到了他的下落。
只是那個男人一直無法走出過往的陰影,活在對兒子的歉疚里。
再加上負債累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實在是沒臉與他相認。
這些年過去,他一個人度過了那段低谷,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歲月,在商業上取得了比以往更輝煌的成就。
但是,他已經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身份去面對自己的兒子了。
他深知自己不是一個很好的父親,不該去打擾兒子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個月往方槐那里打錢罷了。
“怎么樣?今天的火鍋好吃嗎?”
蘇松屹看向一旁的覃敏。
“好吃!”
覃敏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牛百葉、牛肚、肥牛卷、牛肉、牛板筋、豬肝…味道都特別正,而且鍋底也好香。花椒和辣椒很入味。”
覃敏扳著手指數著,滔滔不絕地說著。
“以后要是想吃了,可以帶班長一起來我家店里吃火鍋,我給你們打折。”
蘇松屹淺淺笑著,帶覃敏走到了鳳城區的別墅附近。
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緩緩開了過來,車燈亮起,照耀在了兩人的臉上。
車窗搖了下來,覃敏走過去,輕聲說道:“媽,開車送一下我同學吧。”
沒等她說話,蘇松屹就搶先一步說道:“不用了,我家離這里不遠。”
“我先走了,明天見!”
“欸~松屹!”
覃敏轉過身去看他,只見蘇松屹退后了幾步,揮了揮手,就沿著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奔跑起來。
“送一送你又沒什么,至于這么害羞嘛。”
覃敏摸了摸頭,覺得有些奇怪。
晚間,蘇松屹捧著覃敏送的花束,回了欣悅小區。
進門之后,只見方知嬅趴在桌上,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怎么了?干嘛要這樣看著我?”
蘇松屹將花束放在了桌子上,走過去看了看。
“臉上怎么搞的?”
看著她臉上的創口貼,蘇松屹不免有些心疼。
方知嬅撅著嘴不說話,只是別過臉,用眼神暗示一旁的閔玉嬋。
“你上臺唱歌的時候,不是有人用礦泉水瓶扔你嗎?知嬅和那個女生打了一架。”
閔玉嬋笑著道。
“真的假的?”
蘇松屹眨了眨眼。
方知嬅不說話,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睛看向別處,又時不時瞟他兩眼。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姐姐我對你好吧,還不快夸夸我!”
但蘇松屹顯然不喜歡按常理出牌,他看著方知嬅臉上的抓痕,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
“你打輸了?看你這樣子,你不會是沒打過人家吧?”
方知嬅一聽,血壓一下子就升高了。
眼看著她的拳頭又要舉起,蘇松屹這才忍不住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的頭發。
“謝謝,姐姐。”
方知嬅看著他微笑著的臉,怒氣漸漸消失。
“我就算打不過,也不會看著你被人欺負的。”
“嗯,我知道啊。”
蘇松屹微微頷首,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他把臉枕在她的肩上,嗅著她發間的微香,格外地安心。
他走上舞臺的那一刻,還未做好被人辱罵唾棄的準備。
被人那般侮辱,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多少有些下不來臺。
這個時候,有個笨蛋姐姐能為自己出頭,這種感覺真好呢。
這個笨手笨腳的女孩子,除了打他的時候有力氣以外,其他時候拳頭都跟棉花一樣。
她和別人打架,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吧。
傻是傻了點,但也怪可愛的。
突然被他抱住,方知嬅有些猝不及防,出于某種本能,她還是攬住了蘇松屹,輕輕拍著他的背,嘴里卻念念有詞。
“哼~傻啦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