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府,撫縣。
林秀坐在路邊的茶攤上喝茶,此時的茶攤,除了他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路邊的河里,還有五個人在撲騰,好在他們從小生在江南,
或多或少都會點水性,不至于淹死,那位年輕公子在水里還用惡狠狠的目光看著林秀,想象著一會兒應該怎么報復他。
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有吃過這種虧。
不一會兒,街道之上,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兩路人馬,
從前后兩個方向趕來。
其中一路,
有十幾個壯漢,身上的衣著,和那年輕公子的護衛很像,剛剛過來,就將河里的五人撈了出來。
另外一路,是幾位穿著制服的官差。
龐宇濕漉漉的站在河岸邊,指著茶攤旁的一名青年,
對自家護衛道:“打,
給我打,先打斷他兩條腿,
然后再把他丟河里!”
少爺開口,十幾個壯漢一擁而上,幾位官差看到了,
也并未阻止。
龐家那位小少爺,是縣令大人的親小舅子,
縣令大人能有今天,
靠的也是龐家在京都的關系,
敢將他扔在河里,
縣衙的大牢,已經為他敞開了。
龐家的十幾個護院,聽少爺被欺負,都是持械而來,沖在最前方的一人,揮舞手中粗壯的木棍,向林秀的肩上打來。
這一棍力道不輕,雖然避開了要害,
但普通人挨上一頓,恐怕也會落得一個骨裂的下場。
面對這一棍,
年輕人不緊不慢的喝著茶,
某一刻,將杯中的半杯茶水甩出,
只是普通的茶水,落在那壯漢的身上,他卻像是被馬車撞到,手中的木棍脫手,身體直接飛了出去。
年輕人接過他脫手的木棍,隨手扔出,木棍橫著撞在其余向他沖來的護院身上,只聽得砰砰數聲響,那些人也倒飛而回,噗通噗通的跌入河里。
這一幕,驚呆了圍觀之人,那些護院中,少數兩個幸免的,見此也不敢再沖上來。
這位俊俏青年隨意露的這兩手,就足以明,人家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
小小的撫縣,什么時候出了這種高手?
這時,幾名縣衙的捕快也站不住了,立刻走上來,厲聲呵止道:“都住手!”
他們抽出腰間的巡刀,遙遙指向林秀,為首的那捕頭大聲道:“我是撫縣縣衙的捕頭,你最好束手就擒,和我們去縣衙一趟,暴力抗捕者,可就地格殺…”
林秀留下一塊碎銀,當做茶錢,緩緩站起身。
這個動作,讓幾名捕快倒退了三步。
林秀瞥了他們三人一眼,道:“愣著干什么,撫縣縣衙在哪里,帶路。”
彩衣和婉兒她們,徹底煉化雷霆之力,還需要一會兒,他閑著也是閑著。
這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反倒讓幾名捕快心里沒譜。
但他們很快就鎮定下來。
不管他是什么人,這里是撫縣,是縣令大人的地盤,縣令大人頂不住,還有龐家,龐家頂不住,還有王都的大人物,不管什么人到了撫縣,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一會到了縣衙,有他好受。
幾人在前面帶路,向撫縣縣衙而去。
那落水的龐家公子,連干凈衣服都沒有換一身,也跟了上去。
街上的百姓無不嘆息,這位外鄉來的年輕公子,顯然不知道龐家在撫縣的地位,他這一去,恐怕兇多吉少了…
撫縣縣衙。
剛剛走進縣衙,龐府的十幾名護衛,立刻躺在縣衙院子里的地上,不停的哀嚎打滾,巨大的動靜,將撫縣縣衙的大小官吏全都驚動,紛紛走到院子里。
看到縣衙院內的一幕,他們也嚇了一跳。
龐家在撫縣一手遮天,竟然有人將龐家的護衛打成這個樣子,雖然這些人有裝傷的成分在里面,但至少明,他們有通過武力解決不了的人。
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走過來,震驚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全身濕透的青年大步走過來,道:“姐夫,你要給我做主啊,我只不過是走在路上看了他一眼,他就把我丟進了河里,這種人太囂張了,應該把他抓進牢里,關上十年,不,二十年!”
“豈有此理!”中年男子問都不問,立刻道:“先杖他三十,再投入大牢,關一個月再!”
林秀看著中年男子,問道:“你是撫縣縣令?”
中年男子沉聲道:“正是本官。”
“現在不是了。”
林秀從懷里取出一塊金色牌子,淡淡道:“本官密偵司司丞,撫縣縣丞何在?”
自稱撫縣縣令的中年男子,以及在場的另外兩名撫縣官員見此,瞬時便有一股涼氣從尾椎升起,感到頭皮發麻。
在大夏,七品以上的官員,基本都出自太院。
太院在王都,他們都在王都生活過,當然聽過密偵司,這是官員們最懼怕的一個部門,密偵司只對陛下負責,具有先斬后奏的權力,令王都無數官員聞風喪膽,只是密偵司向來都在陛下身邊活動,怎么可能來遙遠的江南?
但三人都不敢懷疑,冒充密偵,是很嚴重的罪名,沒有人敢冒大不韙。
另外一位穿著官服的男子小心的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林秀的令牌之后,恭敬道:“下官撫縣縣丞,大人有何吩咐?”
林秀收回令牌,道:“本官聽聞,撫縣縣令為官不仁,徇私枉法,肆意用刑,讓人摘去撫縣縣令的官帽,待本官查清再…”
他的話,撫縣縣丞不敢違背,立刻讓心腹暫時控制住了縣令,那位年輕公子見勢不妙,正要溜走,林秀揮了揮手,道:“將他們也拿下,聽撫縣龐家在這里只手遮天,連衙門都要給他們面子,本官想要看看,他們怎么個無法無天…”
此言一出,縣衙無數官吏心中狂跳。
先動縣令,再動龐家,撫縣這是要變天啊!
撫縣縣丞沉默片刻,小聲對林秀提醒道:“大人,龐家和京都黃國公府,有一點關系,您要不要慎重考慮考慮…”
撫縣縣令臉上再次浮現出希望之色,他知道自己不經查,黃家,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龐家那小公子也立刻道:“我告訴你,我姑姑嫁到黃國公府當小妾了,你敢動我們,黃家不會放過你的…”
林秀看著他,道:“原來是黃家啊…”
龐宇道:“知道怕了吧,你現在放了我,我們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林秀不屑道:“黃家的小妾有什么好囂張的,我還以為你們背后是張家和宋家呢,別黃家了,就算是張家宋家,今天也得給本官一個法!”
撫縣官員心中都是一震。
知道龐家的背景,還一點兒都不怕,要么他瘋了,要么龐家這次真的招惹到了了不起的大人物。
撫縣縣丞不敢怠慢,立刻道:“拿下…”
撫縣縣令和龐家這位公子被拿下之后,林秀又去撫縣大牢看了看,放出了一些被關押的無辜者,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都是因為得罪了龐家,或是和龐家有利益沖突,被撫縣縣令關進來的。
和大夏其他地方一樣,江南撫縣,是由黃家間接控制的龐家掌控,因為撫縣臨海,是產鹽大縣,龐家是撫縣最大的鹽商,龐家從販鹽中賺取的利潤,大都輸送到了黃家。
王都的權貴,也都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控制地方的。
他們要么將自家的支脈遷徙過來,要么和當地原本的家族聯姻,然后憑借家族的影響,稱霸一方,達到斂財斂權的目的。
從大牢中關押的這些人中,林秀正好得到了龐家欺壓百姓,官商勾結的罪證。
按照他們提供的線索,林秀在衙門隨便一查,發現龐家每年交的稅款,少之又少,和他們販鹽賺取的利潤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這在大夏雖然是常態,但的確是違反律法的。
只不過各地官府,被權貴間接把控,地方官府,也是權貴們的爪牙,朝廷根本沒法插手。
林秀冷笑一聲,道:“魚肉百姓,官商勾結,偷稅漏稅,欺瞞朝廷,這龐家簡直罪大惡極,來人,即刻前往龐家,將龐家一干人等,統統拿下,等待候審,龐家家產全部查抄,充歸國庫…”
撫縣官吏聽的心驚膽戰,不知道這位到底是什么來頭,這樣一來,可就將京都黃家得罪狠了,他能承受得了黃家的怒火嗎?
這時,一道冷哼聲音,從衙房外傳來:“我看是誰,敢和黃家作對!”
這聲音中氣十足,連窗戶都在震動,明顯是動用了真氣,從這氣息波動來看,是一位地階武者。
在京都之外,地階的武者和異術師,幾乎可以成為一方霸主。
一名中年男子大步走進衙房,一聲冷哼還沒發出來,便生生被他吞了回去,震驚的看著那道身影,顫聲道:“林,林,林…”
林秀瞥了他一眼,問道:“伱是什么人,你認識我?”
中年男子喉嚨動了動,誰不認識林秀,小比并列第一,趙靈珺的丈夫,薛家的女婿,扶桑一戰,以一己之力,力敵大幽三位天驕,他從扶桑回來那天,自己還遠遠看到過他的樣子。
他本人是地階下境,妻子是地階上境,另外三位妾室,也沒有一位的實力是低于地階的,再加上薛家的關系,黃家也招惹不起。
中年人立刻道:“我,我是黃家的供奉,奉命在此保護龐家的人,林大人,這…”
林秀徑直問道:“龐家惡貫滿盈,我現在要去抄龐家的家,你有意見?”
中年人搖了搖頭。
他哪敢有意見。
林秀是什么人,趙靈珺的丈夫,他自己也是大夏天驕,別黃家,就算是張家,他都敢不放在眼里,更何況是龐家?
龐宇那個混賬,惹誰不好,惹他干嘛!
這不是給龐家招了一個活閻王嗎!
這下好了,就連黃家在這里的生意,也要遭到重大的損失。
這些年好不容易扶持的撫縣縣令,恐怕也要官位難保了。
王都。
后宮。
清晨,夏皇從皇后的寢宮出來,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身為皇帝,他其實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每天晚上,他只能召一位妃子侍寢,如果非要亂來,史書上一定會記載,他是一個好色淫亂的皇帝。
每每想到這里,他就有些羨慕林秀。
連大被同眠都不能隨心所欲,這皇帝當的還有什么意義?
不過昨天,皇后和賢妃一起伺候他的感覺,還真是回味無窮。
她們斗了這么多年,穿上衣服斗,脫了衣服也斗,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認輸,人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端莊典雅的賢妃,人后卻…
兩個人,卻不止雙倍的歡愉,個中滋味,不足道也…
宮門口,朱錦已經等了很久,見他出來,立刻道:“陛下,江南急報。”
夏皇停止了回味,問道:“江南怎么了?”
江南是大夏最富庶的地方,但可惜,那里早已被權貴們瓜分,他眼饞了好多年,卻始終無法插手,這也是他一塊心病。多謝大家收藏評論源哩本章 朱錦道:“回陛下,林秀不是帶著她的幾位娘子去江南游玩了嗎,路過江南撫縣的時候,他和一名紈绔子弟發生了沖突…”
“撫縣?”夏皇想了想,道:“如果朕沒記錯的話,那是黃家的勢力范圍,撫縣的鹽業,利潤很大啊…”
朱錦道:“和林秀起沖突的,正是黃家在撫縣扶持的某個家族的紈绔,那紈绔是撫縣縣令的小舅子…”
將事情詳細的描述了一遍后,朱錦道:“后來林秀一怒之下,亮明身份,摘了撫縣縣令的官帽,查抄了龐家,抄出了近百萬兩的財產,已經通知國庫去接收了…”
夏皇聞言,臉上掩飾不住喜意,立刻道:“馬上去吏部,安排我們的人頂上撫縣縣令之位,盡快掌控撫縣,重整鹽業,朕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做完后續的安排之后,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喃喃道:“這可不能怪朕,你那紈绔,好好的,招惹他干嘛…”
此時,黃國公府。
一名中年男子看完手中的密信,狠狠的將之拍在桌上,咬牙道:“混賬東西,你惹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