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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打炮戲

  胡炎舟車勞頓,下了火車又直奔劇場,狀態談不上很好,臉上的疲憊藏都藏不住。

  郭德剛瞧了兩眼,猶豫道:“師叔,能成?”

  “哈哈,今晚這么大的場面,那還不得讓我跟著占占便宜呀。”胡炎強提精神笑道,“這樣,倒二還是讓高老師來,我攢個開場,或是順二,既在前面給你們熱熱場子,剛好也算我的打炮戲,怎么樣?”

  “打炮戲”是行話,很正經的那種。

  新搭班的演員,在舞臺上頭三場演出,就叫“打炮”。

  其中又以首次登臺最重要,活兒使得好,能一舉成名、一炮走紅都不說定。

  比如胡炎的師父老侯爺,40年應燕樂戲院的邀請,帶著郭啟儒先生離京入津,就是首場一炮走紅,直接拿下倒二的位置,把整個相聲門都給轟動了。

  倒二可是老年間,相聲藝人能拿到的最好場次。

  至于攢底的場次就甭想了,那是給唱京韻大鼓的演員留的。

  而身為班主,則可借打炮戲考量演員的能耐,再按水平的高低,來確定包銀、破份、合同時間長短等各種問題。

  沒的便宜給你占,但肯定也不會讓你吃虧。

  所以說,以前的江湖很亂,但老合們很團結,很公平。

  至于現在嘛,江湖也很亂,可惜把道義也給亂掉了。

  既入園子,便一切憑本事吃飯,這就是胡炎前面所說的規矩,老規矩。

  郭德剛看著一臉溫和笑容的小師叔,最后也跟著笑了。

  因為他看懂了。

  溫和,有時候還有另一名字,它叫“自信”。

  想想也是。

  小師叔打小正經坐過科,還受過老侯爺親自“夾磨”。

  老侯爺去世后,又由侯三爺,也就是自己師父接力,調教過幾年。

  光這,便已經讓人羨慕得不行,至少自己很羨慕…實話。

  最后,再加上獨闖江湖近十載的經歷。

  那可是千禧年啊,連他自己都掙不到一碗飽飯,更別說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江湖路遠,飯錢難掙,沒幾把刷子可能嗎?

  “少爺,安排一下,讓你師爺先上。”郭德剛直接對欒蕓平吩咐道,“哦,對了,請你高師叔幫忙量下活兒。”

  “好的,師父。”欒蕓平這回直接轉身便走。

  不過心里卻犯嘀咕,乖乖,這么年輕的師爺?

  他是咋當上的?

  “師叔,今晚人手緊張,場子也大,咱們直接開門柳攢開場,大伙一起上,熱鬧,后面便是您的活兒。”郭德剛對胡炎細心的解釋道。

  胡炎無所謂的擺手道:“成,沒問題,那您二位坐著,我先去換衣服了。”

  說罷,拎著皮箱,走向后臺過道。

  舞臺,對于藝人來說,那就是戰場。

  累不累,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展現給觀眾的,必須是最好的一面。

  更何況,這可是自己的打炮戲。

  很重要!

  不需要別人搭手,自己捯飭的事情,胡炎做過太多次了,熟練得很。

  洗臉去塵,摘手表,置換鞋襪、衣物。

  片刻不到,當他再次回到上場口時,形象已全然不同。

  足套白襪,外蹬圓口黑布鞋,身著皂色大褂,內里再襯著白色小褂。

  小褂從領口和袖口透出來,標標準準的露“三白”。

  中山裝剛硬,大褂柔和,讓胡炎的穩重中,直接添了幾分儒雅。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

  對于別的男人是否俏,郭德剛向來拒絕評價。

  但胡炎這股子干凈利索的勁兒,是真讓他滿意,旁邊的于慊也暗自點頭。

  對嘛。

  相聲演員從來靠得只是自己一張嘴,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兒,有什么意思?

  被倆個大老爺們饒有興致的盯著,胡炎感覺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您二位這么干瞅著,挑女婿呢?”

  于慊收回目光,擺手道:“我的是兒子。”

  “我的也是兒子。”郭德剛續上喝茶的動作,難得的接了一句玩笑話。

  胡炎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們真講理。”

  “哈哈哈!”仨貨笑得很開心。

  多出來的這一貨,更年輕,笑得也更傻。

  四方臉,戴著眼鏡,正是不知何時過來的高鋒。

  高鋒陪完笑,適時的拱手見禮:“師叔辛苦,我叫高鋒,范振玉先生門下。”

  “高老師辛苦,咱去遛活兒。”胡炎半點不陌生,拉著高鋒便走。

  上臺的扮相重要,但手里的活兒,才是真能耐。

  即便沒有打炮戲的原因,胡炎也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失誤。

  上臺就必須把活使好,甚至還得使出彩來。

  別人都愛管這叫“藝德”,但他更喜歡將這稱之為“藝人的本分”。

  臺前觀眾入場,臺后演員忙著做最后的準備。

  轉眼,七點已到。

  燈光、大幕,一亮一開,偌大的舞臺直接呈現在觀眾面前。

  德蕓社元旦相聲專場,正式開始。

  開場集體亮相,這是傳統園子的流程,現在被德蕓社宣傳的很多觀眾也清楚。

  打第一位演員上場,觀眾便送上熱情的掌聲。

  胡炎拒絕倒二的順序,只混在中間上場。

  上場順序,代表演員在班子里的地位,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先低調一點的好。

  江湖嘛,哪里又不是呢?

  只是別人都成雙成對的,到他就一個人。

  好可憐!

  十年江湖路,撂地、聯穴、茶館、小園子,胡炎都干過。

  但這么大的舞臺,他還真是頭一回上。

  站在人群中,胡炎不管其他,兩只眼睛不斷來回穿梭,就跟掃描機似的。

  “把點開活”,是相聲藝人的基本要求,同樣也早已融進了他的骨子里。

  下意識的本能,就跟吃飯喝水一樣。

  劇場很高級,但場館太大,觀眾席的燈光也偏暗。

  底下三千觀眾,一眼掃過去,黑壓壓的一大片,只有眼睛冒著光,跟狼似的。

  胡炎心中沒有半點緊張,反而越看越興奮。

  藝高人膽大,膽大的人藝高,大概說的就是此刻的他吧?

  “啪啪啪~~”

  突然,原本熱鬧嘈雜的全場,爆發出一陣最熱烈的掌聲。

  胡炎回頭,便見一高一矮,兩個胖子并肩著上臺,正是今晚的底角兒郭德剛和于慊。

  “謝謝大家,感謝大家的支持,今晚滿坑滿谷的,我很欣慰…喲,還有姑娘給我送照片呀,謝謝您,有心了,就是衣服穿得有點多,我比較喜歡涼快的那種…”

  “哈哈哈~~噫噫噫~~”觀眾開始爆笑、起哄。

  原諒他們吧。

  不是他們不夠矜持,實在是這個行走在笑點上的男人,太能勾搭了。

  “好能耐,好人氣!”胡炎心里由衷的贊上一聲。

  “今天是元旦,陽歷年,辭舊迎新的好日子…我們給大伙唱一段發四喜,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福、祿、壽、禧,四喜臨門…”

  “好~~”未唱先響,觀眾們很買賬。

  郭德剛主唱,其余眾人跟著附和。

  “福字添來喜沖沖,福緣善慶降玉瓶。

  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

  祿星笑道連中三元,鹿銜靈芝口內含。

  鹿過高山松林下,六國封相作高位官。

  壽星秉壽萬壽無疆,壽桃壽酒擺在中央。

  壽比南山高萬丈,彭祖爺壽活八百永安為康。

  禧字花兒掐了來戴滿頭,喜酒斟上甌幾甌。

  喜鵲鳥兒落置在房檐兒上,喜報三元獨占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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