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把你當朋友……
太陽系。
整個星系整個世界都已經寂滅，一切都分崩離析。
恒星熄滅，所有的光與熱都被奪去，維持整個星系的引力平衡也被打破，持續了無數歲月的秩序土崩瓦解。
像是各個行星及其衛星，還有矮行星、小行星、彗星等等，整個受太陽引力約束在一起的系統，物質世界的整個星系，就此如同是一串斷了線的串珠，紛紛散落向漆黑的虛空深處。
只不過，地球卻是并不在其中——
在其他的諸多天體，因為失去了恒星的引力的牽引與約束，直接順著慣性脫離公轉軌道飛出去，向著茫茫的系外空間開始漂泊流浪的同時，這顆蔚藍色的星球甚至沒有能夠逃脫，沒有成為流浪地球的命運。
隆隆巨響，天翻地覆。
隨著巨大引力的拉伸、牽扯、移動…
不管是地面上的城市，抑或是綿延的山脈走向，還有蜿蜒的河川江流，甚至是承載著這一切的一切的洲路本身…先是大陸架撕裂，然后是板塊移動，最后整塊整塊巨大的陸地緩緩升起。甚至在遠處的盡頭，還能夠看見成片的汪洋大海傾卷沖霄…
而從崩壞的世界上看上去，除了天翻地覆，上下顛倒，連帶著大陸板塊以及海洋本身，都在向著天空之上墜落的可怕景象之外…
就是天空之中那龐大的陰影…
“這到底是什么啊…”
不敢置信的這么喃喃自語著，金發的少女抬眸注視著天穹。
她那雙如同藍寶石一般的瑰麗的漂亮眸子里，此時此刻滿滿的都是寫滿了驚愕與不可思議的情緒。
縱然也算是見多識廣，然而在她的人生之中，還真的沒怎么見識過這種東西。就算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所出現過的最科幻的畫風，也不過是月面的那群人走的路子，但是也沒有這么夸張的。
那是環繞著巨大到堪比恒星系的天球形超時空要塞，所建造的環狀巨型結構，宛若是太空之中的亙古之墻。
——宏瀚的環帶仿佛一直延伸至宇宙盡頭，無窮無盡。
——完全覆蓋了視界之內的一切，好似是鋼鐵的天穹。
那是超乎想象的龐大，似乎比恒星還要巨大的輪廓——以至于映照在少女明亮的眸子里，也是有著屬于天文單位獨有的宏大與浩瀚。
在她入目所見的巨型環帶表面，是一片極為平坦的構造，當然也僅僅只有宏觀層面上的平坦，在天文尺度意義上的平坦。實際上在環帶的表面上仍然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紋理，它們像是某種玄奧復雜的圖案…
又像是模塊交錯起伏的高度參差的棱角，只是因為整體太過龐大，所以才顯得像是細微的紋理一般…
畢竟這是直徑同樣達到數億公里的超級巨構，表面積自然是大到不可思議，有著名為「卡俄斯之瞳」的類似主炮的裝置就位于其上。
像是單純的攻擊模式，只不過是這個裝置所具備的龐大機能之中，最為基礎的那個部分。
還有著干涉時空，操縱引力，分解靈子，甚至是捕捉外宇宙坐標、轉換物質能量，等等等等，這些機能也都是卡俄斯之瞳所具備的可怕力量，徹徹底底凌駕于人之境界上的神之機能！
因為這既是天球形超時空要塞的主炮，也是推進裝置、躍遷引擎、超光速部件和傳感陣列…
此時此刻，這只冰冷的神之眼就在上方，居高臨下的威壓整顆粉碎的星球，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由于過于靠近，過于巨大，以至于視野的全部都被覆蓋，一般人甚至根本就看不出其具體輪廓，無論如何也猜不到這是什么。而金發少女同樣也是感覺到心中震撼，思維禁不住的一片空白。
冰冷，漠然。
因為本身就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機械裝置，所以自然談不上什么感情。但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更加顯得瘆人可怕，那種冰冷窒息的威嚴，是遠遠凌駕于塵世之上的強烈存在感。
時間都仿佛在這一剎那凝固。
燃燒殆盡的世界本身都如同成為了背景。
在漫長死寂到令人心生絕望，又或者短暫到反應不過來的對視之中，金發少女突兀的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緊。
“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里…”
一個淡淡的、不容置疑的熟悉聲音傳來。
“八云紫？”
看著從漆黑的裂隙之中探出上半身的窈窕身影，金發少女脫口而出：“你怎么也在這里？！”
“應該和愛麗絲你一樣吧，咱一覺睡醒就出現在這邊了…”妖怪賢者回答道，伸手想要將愛麗絲拉進隙間之中，不過卻感覺到了少女下意識的抗拒，她挑了挑眉毛，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不著痕跡直接一用力。
即使不是以身體素質見長的妖怪，卻也終究是極其強大的大妖怪，身體素質孱弱是相對于風見幽香、伊吹萃香那種體術達人們來說的。
“你…！！”
與之相比，愛麗絲才是真的身體孱弱，驚呼一聲就被不由分說的一把拽進了隙間里面。
下一個剎那——
漆黑的裂縫迅速合攏，如同被拉開拉鏈的空間重新被拉了回來。
只剩下末日，無比激烈的末日，在安靜而喧囂的獨自進行著，宛若是一場被預先設定好，不管有沒有人都會按照既定進行下去的演出…安靜而喧囂，吵鬧而沉默，因為除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就不再存在別的聲音。
人與地上的生物消失。
高達千百米的巨大浪峰咆哮著，卷起山脈般沉重的千萬兆噸海水，無數大小不一的陸地板塊升上天空，劃過沒有大氣的黑夜…因為已經沒有了陽光，大氣也失去了束縛，散入了外太空之中。
光芒消失，一切都為黑暗與混沌所籠罩。
也是在這樣的一片黑暗混沌的末日之景中，整個行星簡直就好像一幅畫卷一般，又或者說是被強行展開成了一副畫卷。
仿佛是行星本身在被肢解…
強大的引力一點一點的撕裂表面…
如同無形的尖銳刀刃一樣剖開深處，最終要將中心的熾熱地核剝離出來…
——到了最后的最后，在巨大質量所造成的可怕引力下，地上的一切甚至都開始墜向了空中。包括陸地、山川、河流、城市，還有海洋，以及云層、大氣，還有所有的一切。
構成生物圈的表層，建立于當世物理法則之上的世界剝落，然后就是地殼、地幔都被撕裂，整顆巖質行星都一點一點的撕裂開來，最終它們都墜向了天空，墜向了那個取代了太陽的巨大引力的源頭。
神之眼靜靜的看著。
沒有憐憫。
沒有嘆息。
“八云紫，你要干什么？”
昏暗幽玄的隙間之中，不計其數的暗紅色眼睛的注視之下，愛麗絲惱怒的開口，不悅的掙脫了八云紫的手掌。
“自然是帶你離開了，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你留下來也沒有意義，阻止不了什么…”妖怪賢者不以為然，只是意味深長的說道，同時她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在對面的金發少女的身上來回打量著。
“你…你在看什么？！”
愛麗絲被對方的視線盯得頗有些不自然，莫名的惱羞成怒起來。
若是在以前的時候，被這個妖怪賢者用這種眼神打量，她大概會下意識的退縮，這是妖怪賢者的名聲導致的，誰也不想被這么一個腹黑的大妖怪盯上…但是現在，少女只感到突然很生氣。
莫名惱火的感覺一上來，就沒有別的了。
“沒什么，只是感覺愛麗絲你好像對我的態度冷淡了許多，現在的關系都已經疏遠到讓你對我直呼其名了嗎…明明以前都是叫我紫的。”
金色長發的大妖怪隨意收回了視線，似乎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愛麗絲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
她和八云紫不算特別要好，卻也不是很陌生，尤其在和魔理沙的關系拉近，夾帶著和靈夢的關系變得熟悉，也是經常去博麗神社走動，久而久之的，也就自然和這位妖怪賢者打過不少交道。
只不過，說起來也不僅僅是她自己，幻想鄉里的其他人也都一樣。
別的都不說，就只說那隔三岔五就來上一場的異變，以及異變之后的宴會，就經常鬧哄哄的將大家都卷進去，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要不熟悉也真是挺難的。
愛麗絲自然也是如此，只是現在的話…
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的僵硬了。
沉默沒有維持太久，就被打破了。
“是因為你父親嗎？”八云紫淡定的開口問道，用手里的折扇遮住了下半邊的臉龐。
“不是…只是你不也是叫我的名字嗎？所以我也這樣叫你而已，沒有什么問題吧？”
看見對方居然完全不在乎，甚至可以說是坦坦蕩蕩的說出這樣的敏感話題，少女咬了咬牙，沒好氣的回答道，語氣冷冰冰的。
她拒不承認那個可能性，強詞奪理一般的強行找個由頭來解釋。
態度冷淡…關系疏遠…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愛麗絲覺得自己的反應是很正常的了，誰能夠面對這種情況，還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下來啊！
“原來是這樣…那我明白了。”
八云紫笑了笑，眸子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話說，你來這邊多久了？”她貼心的轉移話題，平靜的一揮折扇，打開了隙間：“是剛剛過來的嗎？”
“…沒錯…”
愛麗絲沉默了半晌，這才不情不愿的點點頭，同時低著頭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起來。
“就像是做夢一樣，真是太奇怪了…”
“星體投射，借竅臨壇，或是夢境一念的延伸，不外乎就是這些大同小異的手段吧…”
妖怪賢者隨意的說道，“類似這種情況，也和我了解過的英靈召喚比較類似，我們現在的存在形式就是以「我們」本身的情報制造出來的，大概當這一切結束之后，這份經歷與記憶也會回到我們的正體那邊吧…”
“我們本身的情報？”
“沒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肯定是對你、對我都特別了解的人…”八云紫若有所指的說道。
愛麗絲蹙著眉頭，她思考了一下，看向了隙間之外的光景——
卡俄斯之瞳。
是天球形超時空要塞的各種主要機能的發生裝置。
當然也是一個極其驚人的能量消耗大戶，畢竟獲得恒星的能量源，自然就是為了消耗來著的，若是沒有那么龐大的能量需求，也就不需要費盡心思去試著控制整顆恒星的能量了。
只是作為如此規模的能量消耗大戶，對于能量輸送效率的要求，自然也是非常高的——
因為輸出功率的限制，永遠都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譬如說就像是芥雛子那樣的真祖，仙界羽人，以及很早以前某人獲得的真人之軀，就已經在某種層面上，間接的達成偽·無限能量了。雖然并非是不假外求，神通自足，而是反過來只向外求，完全依賴于外界環境的能力。
與自然界共享魔力…
通過利用周圍環境情報生成的能量，無窮無盡地從外界吸收…
然而…供給雖然是無限，但輸出終究是有限的。
因為一定時間內能夠動用的能量還是有所限制，也就導致了這個特質強大是很強大，卻也沒有想象之中那么超模就是了。
現在的天球形要塞也是面臨著這個問題，因此在戴森球外圍的那道超巨型環帶存在的意義，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從天球形要塞的主體之中，從恒星球殼內部的能源核心那里將仿佛無窮無盡的能量抽取出來，輸送到卡俄斯之瞳上…
也即是說，整個環帶都相當于一條超級轉換回路，為了最大化提升輸出效率而建造的巨型結構。
“真是超乎想象的魔力…”
站在那些動輒就高達成千上萬公里的設施，以及密密麻麻的龐大建筑群之間，仰頭注視著那無數的超大型建筑的輪廓直沖云霄，遮天蔽日的樣子，八云紫忍不住再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慨。
“感覺得到嗎？如果你曾經感受過地脈和龍脈的能量流向，感受過行星內部流動的力量，就會明白這里每一秒鐘都正在流動著多少倍于大地的數值…”
“這個…”
愛麗絲緊緊的蹙著眉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周圍。
那些恐怖的能量氣息，比山脈還要巨大的龐大建筑群如利劍般直插云霄，不計其數的自律機械在上空穿梭，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人一種極端的壓迫感，令她也幾乎要禁不住頭暈目眩，下意識的就想要保持隱匿狀態。
“不用擔心，這東西大概根本不在意我們，就像是一個人不會在意自己身上多了點灰塵那樣…”
妖怪賢者倒是很淡定，她之前就已經悄咪咪的上來探查過了。
“它的外殼有著屬于「混沌」的概念，幾乎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最高神秘，我的力量也沒有辦法對其產生影響…”
“我真正發現的關鍵情報，是內環里面的那個世界…這東西拆解了一個個平行世界的地球，將人和生物全部都帶走，連帶著星球本身也不放過。如果毀滅是為了創造，那小愛你猜猜新世界的神是想要做些什么…”
“小…小愛？”
愛麗絲愣了一下，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
“你不是說，是因為我也直接叫你的名字，所以你才不和我親密的嗎？”八云紫手里的折扇遮住了下半張臉，語氣幽幽的說道：“那我直接叫你小愛吧，這樣就沒問題了吧？我的朋友可是很少的，小愛能夠答應我這個請求嗎？”
“…”愛麗絲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變得復雜起來。
這個可惡的女人果然還是賊心不死…什么我的朋友很少，她才不相信啊！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想當我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