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婚嫁

　　“謝謝大家，謝謝…”

　　顧墨笑容滿面的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舉杯向著大廳里的滿堂賓客致意。

　　“今日是個大喜日子，感謝你們這么給面子，這杯我干了，敬你們…”

　　他的態度變化絕對是最為明顯的那個，甚至是達到有些猛烈的轉變程度，卻不是因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干脆直截了當的擺爛了。而是突然變得異常積極，陽光而又爽朗起來，宛若從社恐一下子變成社恐——

　　先前是社交恐懼癥，現在是社交恐怖份子。

　　現在的他似乎要比玉藻小姐還要積極，非常高興而又開心的樣子，很是主動的負擔起了在這一刻的責任，找準了在這個重要場合之中作為主角的自我定位，微笑的表情，溫和的話語，沒有絲毫的勉強之色。

　　簡直令人如沐春風，引得滿堂賓客紛紛喝彩，拍手叫好。

　　同樣來到人群之中，后來加入的希里和齋藤小姐兩人，也是對此滿臉欣慰的樣子，兩個少女站在不遠處的同一塊區域，輕輕鼓起掌來，接著互相對視一眼，同時都是展顏一笑。

　　當然，這個很正常——

　　即使她們是后來的人，但是也是進入了儀式運轉之中，被展開的儀式所納入捕捉范圍之中，自然也都談不上什么特殊待遇，因而她們在此時此刻，也是理所當然的被儀式所影響到了。

　　說到底，在這個已經剎不住車的巨型儀式，或者說這一場風暴的中心，只有「臺風眼」的位置是相對平靜的。

　　所以也就只有這一場的婚禮的主角們，能夠有一些特殊的待遇。

　　譬如說「視點」是正確的，所以顧墨才能夠明白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知道這是狐之婚嫁的強娶強嫁，是狐貍精小姐單方面發起的嫁人宣言…所以說，同樣處于風眼中心位置的其他人，也都知道。

　　不僅僅玉藻小姐，還有剛剛增添的兩個席位。

　　也就是桔梗和秀千代，前者已經意識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后者雖然還有些不太明白，畢竟在這方面沒有什么了解和概念，但是同樣也能夠注意到情況的不同尋常，不會以為一切都很自然。

　　“怎么會怎么會…”

　　終于反應過來的玉藻小姐不甘心的咬牙跺腳，氣苦不已盯著對面的兩個競爭對手，又眼淚汪汪的看向master的方向。

　　master沒有擺爛，反而非常積極的配合起來，異常主動的發揮著會場主角的定位責任，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的話，那么她大概要高興得不行…但偏偏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她只想要咬手帕哭眼淚汪汪。

　　怎么可以這樣！

　　她們到底是什么時候過來的，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呵…呵呵…謝謝你們…謝謝啊…”

　　玉藻小姐就仿佛是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晃晃悠悠的在侍女的帶領下向著那邊走過去，沿路上聽到賓客們誠摯的贊美，真誠的祝福，只能夠干笑著這么回應著，語氣也是一副干巴巴的感覺。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卻還是在術式的推動之下緩緩前行，同樣不能夠做出什么違背儀式限制的行動…雖然可以單方面發起嫁人宣言，但是成婚終歸是雙向的事情。

　　要不要趁現在停止術式的運行？腦海里閃過這么一個念頭。

　　不過緊接著，狐貍精小姐就在侍女的詫異視線里，自己用力的搖搖頭，率先否定了這么一個想法。

　　不行！不能停止！

　　儀式停止運行之后，會帶來很大的麻煩，而且現在的這個樣子也不會說一下子就變回去，到時候應該怎么收場？要是自己收手了的話，對面卻沒有停下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們？

　　況且都已經做了這么多，至少…至少得有個保底吧！

　　越想就越是不甘心，玉藻小姐惡狠狠咬牙。

　　至少往好處想一想的話，目前只要分兩塊蛋糕出去，卻是將其他的潛在威脅都排除在這個圈子之外了…所以還是、還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先鞏固當前階段的成果，日后再徐徐圖之就好！

　　沒錯，就是這樣！

　　“真真是珠聯璧合啊…”

　　“是啊，說得沒錯，真是天生三對啊…”

　　滿堂賓客贊不絕口，紛紛飲酒祝福，言語之間洋溢著贊美之詞，為眼前的新人們送上自己最真摯的感言，渾然不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什么問題，也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言語之中有什么問題。

　　正如儀式正常運行的理想情況一般，當在這個時候，就算是玉藻前取代阿市小姐出嫁，出現在會場之中，在所有人眼中都會下意識的覺得沒有什么問題，并且自動把對她的印象修正為阿市小姐。

現在也是一樣的情況　　“謝謝，謝謝，承你們貴言…”

　　完全不同于玉藻小姐剛剛那干巴巴的語氣，欲哭無淚的表現，顧墨的笑容陽光而又爽朗，主動而又熱情的一一回應著賓客們，將會場的氛圍炒得更為熱烈。

　　就是從身邊傳來的冷意，令得他的身體也微微一僵。

　　已然走到他身邊的巫女，也因為這身的衣服而美得驚艷，她的神色相對來說還算平靜，只是滿目冰寒的冷冷掃視了一眼他，接著又看向了對面正走過來的黑發少女，以及玉藻小姐的方向。

　　最終，視線定格在后者的那個狐貍精的身上。

　　秀千代對這方面比較沒有了解，也沒有什么概念，畢竟以往也沒有參加過類似的場合，人們忌憚她這樣的半妖，不管紅白喜事，自然是不想與她接觸的，所以她也基本沒見識過正正經經的成婚。

　　更何況這也不是太正經，終究是被儀式糅合了一番的成果，雖然更有儀式感，不過也有些流程細節等，并不是這個時代應有的產物。

　　所以黑發少女對此自然是更感陌生，以至于來到這里之后，仍然是有些疑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自己突然就回到了稻葉山城這邊，怎么突然就被侍女們要求穿上華麗張揚的好看衣服，怎么突然就被帶到了這樣的熱鬧典禮會場上…

　　不過反應不過來，并不意味著她真的會一直困惑，即使不太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走過來的沿路，也聽到了賓客們的祝福，聽到人們的交談，其中蘊含的情報終于是令她理清楚了。

　　——成、成成成成成婚…！

　　——等、等等！這居然是要成婚？！

　　少女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下一刻，她的臉色頓時便是“騰”的一下子變得赤紅，不敢置信的轉過頭去盯著前方的青年，只覺得臉蛋瞬間發燙，像是燒了起來，自身的體溫急劇升高著，身體似乎微微也開始顫抖起來。

　　“來來來，可不要錯過吉時了…”

　　顧墨盡可能不去感覺那若有若無的冷意，泰然自若般的這么說道。

　　“對了，話說接下來是什么流程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那種嗎？”他興致勃勃的看向狐貍精小姐，問著關于接下來的流程，似乎非常感興趣的樣子，一點兒都看不出先前的激烈排斥與拼命反抗的端倪。

　　看他那副模樣，簡直就是態度變得比誰都要更加積極。

　　只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擺爛其實也是一種擺爛，畢竟他已經沒有什么好怕的了。

　　看著對方這么興致勃勃，甚至比自己更有動力的模樣，又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另外兩個少女，玉藻小姐終于是忍不住眼淚汪汪起來，語氣幽怨的控訴負心人。

　　“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

　　“噗——咳咳！”

　　一下子將口中的清酒都噴出去，顧墨像是被嗆到了的樣子，咳嗽了幾聲，他舉起大紅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忙不迭的阻止狐貍精小姐的話語：“喂喂，這樣的場合，就不要說這些胃疼的話了吧…”

　　他抖了抖眉毛，表情顯得很是有幾分微妙。

　　“嗚…”玉藻小姐氣惱的咬著下唇，緊緊的盯著他，發出像是小狗咬住了主人衣服一樣的聲音。

　　旁邊的黑發少女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樣子，眼睛也冒著可愛的圈圈，根本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也說不出話來。

　　桔梗對此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應該沒問題的吧…應該沒問題的…”

　　等待總是難熬的事情，坐在裝點得喜氣洋洋的房間里，織田市心亂如麻，坐立不安，時不時站起身來在房間里茫然的來回走動幾圈，時不時的又回到床榻前坐了下來，長長嘆氣。

　　那個狐妖少女已經離開了，耳邊不再有什么話語響起，自然也不會再時刻有人在她的耳邊安撫，恰到好處的緩解她的緊張擔憂，害怕忐忑等的情緒。

　　尤其是獨自一人在這陌生的天守閣里等待著，不安越發滋生，憂心忡忡被逐漸放大，終歸只是一個深閨少女的阿市小姐禁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認真審視這段時間來的經歷，沒有了狐貍精的干擾與插科打諢，她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緊緊的抿著小嘴，臉色有些發白，少女不安的在煎熬著，下意識的豎起耳朵聽著外面傳來的動靜。

　　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直到現在，外面都沒有什么騷亂。

　　雖然也隱隱能夠聽到喧鬧，不過能夠聽得出來那是慶祝的宴會聲音，并不是什么動亂，這就說明沒有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很順利的在進行著…

　　在內心里悄悄的給自己打氣鼓勁，織田市努力轉移注意力，視線不由得落在那些喜慶洋洋的裝飾上，最終定格在正在靜靜燃燒的紅燭上方，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在空寂的房間里惆悵嘆了口氣。

　　這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陷入思索之中，不由得便怔怔的出了神，等到少女朦朦朧朧的睡過去，似乎沒有過去多久，又是一個激靈的清醒過來。

　　她茫然的四下張望著，花費了一點兒時間才醒悟自己眼下的處境，頓時表情有些僵硬起來。

　　外面靜悄悄的，再沒有什么聲音傳來。

　　似乎曲終人散，宴會也早就落幕，滿堂賓客散去，而熱鬧的屋子也終于是復歸于平靜，時間大約也來到了深夜時分…

　　自己睡了多久…

　　不對，不是說好一切結束之后，馬上就來送自己離開的嗎？

　　咬了咬下唇，阿市小姐有些孤獨無助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總覺得這一切有些難熬。

　　一切都落下帷幕了。

　　不過也沒有完全結束。

　　在沉默的氛圍之中，顧墨和桔梗等人相對而坐，在天守閣最上層的幽玄和室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的聲音。

　　空氣一片凝固，沉默在無聲的蔓延…

　　幾人身上還穿著先前的婚服。

　　玉藻小姐無精打采的耷拉著尾巴，垂著耳朵，身體四周有著鬼火一般的幽幽光點縈繞，似乎是整個人都灰白化了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滿心都是懊惱與幽怨的她，根本想不起來織田市的存在。17540/10516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