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抽卡
——從者召喚。
這個也是迦勒底的重點研究項目，而芥雛子之所以會同意迦勒底的邀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么一個項目，因此她對于從者召喚旳知識掌握是完全不需要懷疑的，每一個步驟都爛熟于心。
如果是憑借自己的能力，直接召喚servant，那么無疑需要相當復雜的魔術儀式，不過因為特異點都是等同于一場特殊的圣杯戰爭的緣故，所以召喚的難度其實也相應下降了許多，甚至即使是沒有御主，也總能夠有從者被自發性的召喚出來…
迦勒底能夠一直走到現在的這一步，那些從者的幫忙功不可沒。
每個特異點都有一些英雄勢單力薄，卻仍然堅持孤軍奮戰，和守護人理的最后御主一拍即合，往往才能夠創造奇跡。
正因為召喚從者的是圣杯的力量，身為master不過是作為聯系英靈和世界的紐帶，然后提供在英靈這個世界實體化的魔力就夠了。不過步驟還是要走的，如果沒有迦勒底的那張桌子…那張盾牌——
那么首先第一步就是使用新鮮的血液、水銀、溶解的寶石等魔術素材，在地面上刻畫魔術陣。
所謂召喚之陣，是由四個“退卻”之陣環繞“降靈”之陣組成，整體看來是一個大圓里面嵌套一個小圓，小圓里面套著一個六芒星的法陣，
圖案相對來說有些簡單，就是那些仿若花紋一般的咒文顯得多少有些晦澀。
顧墨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站在旁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卻是將每一個步驟都牢牢記憶下來，包括刻畫魔術陣的細節，發動魔術所必要的動作和手勢，還有基本詠唱的咒文，等等等等。
因為他就這么大大方方的站在旁邊看著，芥雛子也沒有想太多，畢竟完全沒考慮過這人其實是在偷師，大概也是覺得顧墨是擬似從者，本體或許還是很強的方士或者真人，根本就不需要做這種事情吧。
“于此立誓，吾乃成就常世一切善行之人，吾乃弘布常世一切邪惡之人。”
文學系少女在檢查完畢，確認魔術陣無誤之后，便直接朗聲詠唱起咒語，對那位于時空另一方的英雄發出召喚。
“汝為三大言靈纏身之七天，自抑止之輪而來，天秤的守護者啊——！”
體內的魔力伴隨著詠唱在加速奔流，若是對于一般凡人而言，這種痛楚是足以令他們昏闕失去意識的程度，不過芥雛子顯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而魔術陣也是亮起滔滔的光芒，四周空氣里的魔力被激蕩起來，閃電雷鳴，風云卷動。
大氣鼓蕩，山谷里呼嘯著刮起了猛烈到令人眼睛都睜不開的風壓。
好奇的站在邊上看著的獵魔人少女下意識的后退一步，伸手擋在了面前，別過臉去，而旁邊的顧墨和桔梗卻是認真的在看著，兩人的衣袂和長發在烈烈風中被吹拂得獵獵飛舞。
召喚的圖案閃耀出燦爛的光芒，魔力摩擦迸發出旋風與閃電，看上去就聲勢浩大，無比奇幻。
然而…
什么都沒有，盡管召喚陣確切無誤的運行，盡管芥雛子的每一個步驟都毫無錯漏，但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那滔滔不絕的滿溢光芒，那交織摩擦著的旋風與閃電，那發出閃耀光輝的魔術陣圖案…這些都只不過是表示步驟無誤，召喚陣正常運轉的反應，就像是插上了插頭，電器的指示燈正常亮起的現象一般。
直到一切都止息下來，風云卷動，電閃雷鳴，盡皆如同云霧一般消散在空氣之中，還原成最原本的魔力本身，也并沒有英雄的身影出現在召喚陣之中。
如同預想的一樣，失敗了。
芥雛子像是有些發呆的樣子，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她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況且在開始之前，顧墨也提醒過她，召喚很有可能失敗…說實話，這個“很有可能”其實已經是非常委婉的說法了。
就像是手上只有三個石頭，只能夠來一發單抽…
至少就目前來看，芥雛子并沒有那份歐皇天命一般的運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復雜的眼神盡數藏在眼鏡后面，神色還算平靜的搖搖頭：“看來是沒有辦法，召喚沒有能夠成功…”
“這也是預想之中的結果，芥雛子小姐你不必太過失望。”
顧墨對此倒是頗為淡定，大概正如那位始皇帝封印了在中國異聞帶中的阿賴耶那樣，令境界記錄帶無法與該世界連通，將英靈座隔絕，那么同樣的道理，特異點的世界估計也是遭遇到類似的情況。
雖然沒有徹底地隔絕，但是信號也肯定是非常的不穩定。
“但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有從者，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了…”
文學系少女仍然是有些郁郁的模樣，不過也沒有忘記維系自己目前的人設，她勉強地笑了笑，輕聲的這么說。仿佛她的情緒低落，就是因為這么一個原因來著，而且提出想要召喚英靈的原因，也是這么一個說法。
她目前的人設是出身于時鐘塔以魔女學廣為人知的植物科，迦勒底四十八名御主候補中的a組七人之一。
既然只是御主的人設，總不能夠上前去手撕敵人吧，那么自然就要召喚英靈了，這也算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反正她目前都沒有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打算動用那可怕的力量，依然還是維持著弱不禁風的文學系少女的形象。
“這個啊，其實也不是太大問題…”顧墨捏著下巴思索了一下，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直接打斷。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寶石——！！”
帶著驚人氣勢的尖叫聲突兀的響徹整個山谷，眾人下意識的紛紛循聲望去，發現是一個黑發少女出現在山谷的入口，穿著優雅大膽而且華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異常驚人的魅力。
那是能夠無比的吸引人的視線，能夠令人無比信服，下意識的服從其意見的強大魅力，也是美之女神的神性顯現，即使處于神性分靈附體人類的狀態，并且由于被附體之人的強烈要求，去除了很多的效果，從原本的ex階級降到了b階級。
但是這份魅力也仍是已經超越人的領域了。
這種神氣…是神靈？不，貌似是神性從者。
芥雛子本能的警惕起來，同時認真打量著對面出現的黑發少女，在察覺到對方似乎不是敵人也不是人類之后，這才松了口氣，同時也是更為深刻的認識到，這個神代末期的特異點是怎么樣的情況。
——神性從者居然都這么大大咧咧的出現了！
——她終究是沒有參加過以前的特異點之旅，不知道是怎么一個情況，下意識的以迦勒底的正常實驗結果來作為標準。
“什么你的寶石，這明明是我的寶石好不好…”顧墨撇了撇嘴，看著如同一陣旋風般沖過來，咬牙切齒的看著地上那由寶石粉末鋪就的魔術陣的伊什塔爾，非常明確的指出對方話語之中的不妥之處。
“哼！”伊什塔爾狠狠咬牙，聲音里滿是惋惜與痛心：“為什么要用寶石啊！”
慣例的過來串個門，直接看到這充滿罪惡感的一幕，讓女神大人有些激動起來，她的目光死死的釘在地上，盯著那個直徑就有兩三米的魔術陣圖案，看似是不算太大，但是也小不到那里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繁奧復雜的魔術陣圖案，所有的線條紋路都是由寶石粉末繪制而成的。
“因為手上正好只有寶石適合，而且這些東西不就是拿來用的嗎？”顧墨說得很是淡定，祭品的鮮血這里肯定是沒有的，他也不想使用魔獸的鮮血，生怕直接聯系上那位創世母神。
而水銀也是沒有，最適合描畫魔術陣的素材三去其二，剩下的自然就只剩下將寶石研成粉末的這個選項了。
“胡說，寶石應該是拿來珍藏的…你這樣暴斂天物，不會有罪惡感嗎？”伊什塔爾激動的雙手胡亂揮舞，那些晶瑩的粉末一眼看上去，就是質地極純極好的寶石，現在居然被這么奢侈的浪費。
這可不是一顆兩顆，整個魔術陣都這么刻畫的話，研磨成粉末的寶石數量還是不少的，至少是她這個與寶石無緣的女神靠自己，可能再過一百年也搜集不到的數量。
“不會啊，用得上的東西才有意義，該用的話還是要用的…”顧墨回答得很是平淡，雖然他也有玩家的倉鼠癥，不過也不至于說只進不出，收集到的東西根本就沒打算用，只是拿來收藏。
“可惡，你這么多寶石的話直接給我不好嗎！”
伊什塔爾牙癢癢的，幾乎想要直接給這人來上一拳，這絕對是在嘲諷自己吧。
“給你嗎？也不是不行…”顧墨手抵下巴，認真的思考著，目光上上下下的端詳著伊什塔爾，然后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芥雛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黑發少女有些警惕的看著他，“告訴你，太過分的事情我可不會答應的。”
“怎么會呢，也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情…”顧墨露出爽朗的笑容，“想要寶石的話，也可以，和我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怎么樣？”
“什么？”
伊什塔爾微微一愣，不過緊接著就明白過來，臉色古怪的看著眼前的這位東方仙人，“你想要和我簽訂契約，成為我的御主？你不是也不是從者嗎？”
“當然不是我了，是這位芥雛子小姐…”
顧墨伸手一指邊上正在認真旁聽的文學眼鏡少女，后者愣了一下，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看向她。
自己目前的人設也是擬似從者，自然不適合擔任御主的工作，桔梗大概也和這位過于活潑的女神大人合不來，雖然大家都是玩弓的…至于希里的話，這個還是算了，就獵魔人少女那點兒魔力——
怕是很難撐得起一位神性從者的消耗，簽訂契約對于雙方來說都不是一種好選擇。
所以也就只有芥雛子適合了，表面上她的人設就是專職作為御主的魔術師，而且推薦她上去與伊什塔爾簽訂契約，不僅可以有效增加自己這邊的底牌，也能夠讓自己先前的說法變得更為合情合理。
畢竟如果芥雛子一直沒有能夠得到從者，那么顧墨也不好表現得很相信她這位“迦勒底來客”，之前建立在什么拯救人理的最后魔術師、迦勒底是人類最后的希望上的說法也多少會顯得可疑。
正如藤丸立香那樣，如果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從者，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那么誰會相信這個勢單力孤的御主能夠做得到些什么呢又怎么，相信她有能力拯救世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估計那樣子的話，芥雛子自己都要有所懷疑。
“嘁，那不還是你們這邊的人，有什么區別…”伊什塔爾打量了一下這個新冒出來的雙馬尾，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主要是芥雛子的偽裝其實真的非常好，表面來看的話，很難發現她的底細。
伊什塔爾的這個形態，也沒有關于魔眼或者洞察力方面的技能，自然也是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魔術師，沒有引起她的興趣。
“不過我可不會同意這種提議的，雖然你把寶石給我我還是很高興的啦，但是這種份量可不足以收買我哦…”
女神大人撇了撇嘴，果斷的拒絕了對方，她能夠接受之前的交換，通過自己的勞動去換取寶石，是因為她的確沒有辦法從其他地方得到供奉，而且保護烏魯克的人民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會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
但是如果想要直接將她簽下的話，可就沒有那么簡單了，伊什塔爾也多少能夠看得出來，顧墨手頭上的寶石數量并不算特別多。
而且說到底，這也與數量多少沒有關系，主要是因為她是女神大人哎，是有自己的矜持的好不好…
“你覺得烏魯克寶庫里的礦石足夠嗎？”冷不防的，她聽到對面說了這么一句話。
“啊？”伊什塔爾愣了一下。
緊接著，她一下子明白過來，雙眼先是放光，不過沒有持續幾秒鐘，馬上就變得狐疑起來：“怎么可能，吉爾伽美什那個家伙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吧，我…我可沒有這么好騙…”
她是絕對不會相信這種事情的，畢竟她每次過去烏魯克那邊，都會被打得狼狽的落荒而逃，對面一點兒都不在乎她是不是烏魯克的都市神！
哼！真是想想就令人生氣…
如果不是她一直都只是嘴上嚷嚷，實際上根本不想傷害烏魯克的話，早就用神弓真的將宮殿炸飛上天去了…
“這個可說不好，就算是不可能將寶庫里的礦石都交給你，但是讓出一部分來應該是可行的，畢竟都已經是這么一個時候了，吉爾伽美什王也應該知道，一旦烏魯克被攻破，寶庫里的財寶再多也派不上用場…”
懷抱著兩頭通吃的腹黑想法，顧墨一本正經的給伊什塔爾分析著情況，他就知道女神大人肯定不會相信這種事情。
不相信好啊，那樣子他才有操作的余地。
聽著這人侃侃而談，伊什塔爾不禁有些動心，雖然還是下意識的覺得這種情況有些玄幻，不過也多多少少抱著一絲想法，反正成不成自己都沒損失，但一旦是真的，自己可不就賺大了？
emmmmmm…感覺這個提議完全可以！
至于有沒有想法，譬如說直接跳過中間商，自己去找烏魯克那邊商量，這種念頭女神大人根本就想都沒有想過，她才不會去向對面低頭，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唔…如果你可以保證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有所意動的女神大人這么說道，傲嬌的口吻，同時一只腳也在地面上輕輕的踢著石子，纖細的金色高跟搭配前所未見的絕妙小腿的曲線，顯得特別亮眼。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應該有把握說服吉爾伽美什王給出寶庫之中的兩成礦石…”
熟知劇情的顧墨連連點頭，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就當作是他的辛苦費了，雖然他其實什么都沒有做，但還是辛苦自己了。
“嗯嗯，就這么說定了…”伊什塔爾聽得心花怒放，如同小雞啄米一般的連連點頭。
達成協議的雙方都很開心，都覺得自己賺大了。
大概只有芥雛子不怎么高興，她的表情有些復雜的樣子，顧墨眨了眨眼睛，稍微湊近一小步，像是誤會她的想法那樣低聲安慰：
“芥雛子小姐，你也別太過失望，先湊合著搭個伙吧，雖然這位女神大人有些貪財，關鍵時刻掉鏈子，總是顯得很不靠譜，甚至到現在都沒找到她的撒手锏掉在了哪里…不過在除去缺點的時候，她就沒什么缺點了。”
除去缺點的時候，就沒什么缺點了？
芥雛子愣了一下，這是什么安慰啊，而且她根本不是因為這個而失落好不好！
“我、我明白的…謝謝顧墨前輩。”不過這個時候，也實在不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為了維系自己的人設，她抿了抿嘴唇，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這么說道，猶豫了一下，還是向眼前的人道謝。
居然被芥雛子這么文靜的叫前輩了，真是難得…
深知這一切都是偽裝的顧墨抖了抖眉毛，感到挺微妙的，畢竟當恢復本性之后，芥雛子現在有多文靜，后面就有多暴躁，這個他還是知道的。
“喂，你們嘀咕個什么呢，要簽訂契約的話就快來啊…”伊什塔爾在那邊連連催促，烏魯克寶庫里的兩成礦石，光是想一想就令女神大人心花怒放，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這么一個機會的。
“那、那個…我們能不能找個別的地方，我有些事情要單獨和伊什塔爾大人說一下。”
芥雛子開口說道，露出有些犯難的表情。
她雖然一直偽裝得很好，但是如果簽訂契約的話，有著契約和魔力的直接聯系，估計伊什塔爾還是會第一時間發現問題…她不希望暴露，只能夠表示自己有些秘密，需要單獨談一談。
“這樣啊…那就跟莪來吧。”
伊什塔爾玩味的打量著眼前的雙馬尾少女，她點了點頭，伸手招來了自己那巨大飛弓一般的神之舟。
只是光芒一閃，兩個女孩子直接消失在山谷里。
“那張弓挺不錯的，不知道要多少寶石她才肯賣，桔梗你有意向嗎？”顧墨率先打破沉默，開著玩笑這么說道。
“不必了，我不需要那個東西…”巫女淡淡的搖頭拒絕道。
“裝備其實也是很重要的，你現在就只有天女羽衣…對了，天女羽衣你現在是穿上了吧？”顧墨很是隨意的發表著自己的意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視線略顯微妙的在巫女的身上徘徊。
那有些寬大的巫女裝，遮掩了少女美好的身姿。
天女羽衣如果裝備上了的話，又不是在外面，那么這是…
“你看什么！不要亂想！巫女似乎有些惱怒的樣子，她斥責了一句，轉身就往那邊的木屋走去。
“那個，我、我去練習今天的功課…”獵魔人少女也是干笑幾聲，趕緊加快腳步也離開了這里，她現在總覺得有些不敢靠近顧墨，尤其是在獨自相處的時候，擔心自己不小心被買了都還不知道。
山谷里就只剩下了顧墨。
他無奈的聳聳肩，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緊接著視線移動，看向不遠處的地面上那仍然完整的召喚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