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天災?人禍?

　　馘魔院議事大殿。

　　梁柱高聳，席位縱橫交錯。

　　仙庭中樞長老院大長老，馘魔院使，沖虛道人端坐主座，慧心法師、玄風子等馘魔副使，八部部長分坐左右。

　　再往下，高臺上還有楚塵、飛龍道人、空谷山人等二十位八部副部。

　　臺階之下，則是韓辰等一眾大神通境界的馘魔長老。

　　整個馘魔院高層，一個不落，齊齊道場，即便來不了，也差遣了分身、元神、化身趕來，場面極其隆重。

　　上好白玉堅石鋪就的地面，一塵不染，不過宮殿內一眾仙庭高功個個卻是面色沉重，心中很是不平靜。

　　馘魔院使沖虛道人面色平靜，澹澹道：

　　“諸位道友想必也有所感，不錯，消息坐實，的確有天災降臨我西南八州，情況十萬火急。”

　　殿中眾人聞言，當即議論紛紛，引發了小騷動。

　　楚塵也不例外，眉頭微皺，心中感慨，小鬼仔耳報神通果然了得，還真是“天災”。

　　災劫分為“天災”“人禍”。

　　遇上“人禍”不用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應對之策。

　　然而，天災就不一樣了。

　　天災乃是天地劫炁所化，無形無質，無所不在，防不勝防。

　　最為關鍵的是，“天災”乃是天地孕育而生，秉承天道法則之力，代表著天威，自然法則運轉，以人之力無法正面抗衡。

　　往日無所不能，玄妙無雙“攘災”大神通，在天威浩蕩的天災面前暗然失色。

　　“大長老，不知是哪種天災？”

　　殿中，有大神通修士開口詢問。

　　“此次天災是瘟災！”

　　沖虛道人一臉感慨，繼續道：

　　“此番瘟災降臨范圍不小，除了咱們西南八州，周遭各大妖魔國度也逃不過天罰，不過吾等也不好掉以輕心，總有不怕死的魔頭趁著天災渾水摸魚，興風作浪，我馘魔院眼下除了控制各地魔情，還需協助各州驅瘟救人...”

　　這一幕，楚塵頗為熟悉。

　　他不是第一次經歷瘟災了，當年幽州大瘟，還在廣平道院潛修的王平與他，千里奔援幽州，驅瘟救人，印象極為深刻，至今歷歷在目。

　　在瘟災天罰之下，驅瘟解攘的法術神通失去了妙用，不過大道五十，其衍四九，仍有一線生機。

　　高修自身法力修為驅瘟救人，并不違背“天意”。

　　當初楚塵救援幽州如此，此刻西南八州也是如此。

　　說話間，沖虛道人開始布置差事，分派馘魔八部協助各地州府、州鬼神司、州城皇府驅瘟救人。

　　許是出身云州鬼神司的原因，楚塵分派到的差事是馳援云州。

　　馘魔早會結束后，楚塵沒有耽擱，徑直回了離部左院書房，召集王平、玄靈子、圓通和尚、林妙音等一眾馘魔執事，將瘟災之事公布，并且傳達沖虛大長老的法旨。

　　“竟又遇上了瘟災。”

　　王平回想起當年幽州大瘟的場景，望著楚塵，臉上滿是回憶之色：

　　“好在如今法力深厚，能救下更多的人。”

　　楚塵微微頷首，當年在幽州驅瘟救人時，他們竭盡全力也沒有救下所有人，天災之下，依舊死了不少人。

　　“天災無情人有情，此番我們負責馳援云州，給諸位道友半天功夫收拾準備，今晚連夜奔往云州。”

　　“是！”

　　玄靈子、圓通和尚、林妙音等人紛紛拱手，領命下去。

　　吩咐完屬下后，楚塵沒有耽擱，徑直返回他在馘魔院落腳的洞府，收拾一番，準備動手出發趕回云州。

　　一回洞府，便見大力虎子化作一頭斑斕勐虎，背上托著藕臂短腿的小童子，一臉和藹逗弄嬉戲。

　　說起來，金蓮小童子頗為喜歡大力虎王，一口一個“虎子哥哥”，稱呼楚塵為“先生”，也是學的大力虎王。

　　正嬉鬧間，大力虎王見了楚塵回來，當即屁顛屁顛馱著小童子迎了上來，口吐人言。

　　“先生，今兒這么早就散衙了。”

　　“嗯”

　　楚塵見大力虎王陪著金蓮小童子玩耍，訝然一笑，道：

　　“虎子，我很快要外出，這次你也跟著。”

　　大力虎王一聽，有點意外。

　　自打自家先生躋身大神通境界后，他“坐騎”的差事就沒了，多數只能看看家，干著看家護院的差事。

　　一聽這次先生出門帶它，大力虎王別提多興奮了，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先生，真帶我出去？”

　　“不錯！”

　　楚塵笑了笑，瘟災之下，“驅瘟”法術神通失效，只能靠著自身法力神通驅瘟救人。

　　大力虎王眼下五品中期道行修為，離后期也不遠，算是一個不錯的幫手，多一份力量就能多救一些人，功德無量。

　　“小鬼仔呢？”

　　楚塵環視一周，不見小鬼仔身影，頓時心生好奇，往日，小鬼仔早就迎上門了。

　　大力虎王沒開口，背上的金蓮小童子奶聲奶氣道：

　　“先生，小鬼仔師兄在屋里畫畫念咒，不讓我碰，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干嘛！”

　　楚塵一凜。

　　眼下天災肆虐，天地間災劫之氣彌漫，是身懷斡旋災劫的小鬼仔大展神通的最好時機。

　　這小鬼，該不會又瞞著我，偷偷給人降災吧..

　　楚塵心中隱隱有所悟，施展遁法，身形一晃，消失在洞府外花苑。

　　眨眼功夫，他來到了小鬼仔的修行凈室院外，果然見到一個小鬼坐在屋檐下的石階上，小腳踢來踢去。

　　一手災劫神簿，一手災劫神筆，筆走龍蛇之余，還念念有詞：

　　“好多劫炁，引過去，引過去，統統給你聚起來，嘎嘎嘎讓你為難我家師兄！”

　　“五十萬！五十萬！五十萬...”

　　“小鬼仔，什么五十萬，你給我說說看？”

　　“啊！”

　　小鬼仔仿佛踩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嚇得手中法寶神簿、神筆都扔飛出去。

　　楚塵一見小鬼仔做賊心虛的模樣，當即眉頭緊皺，不悅道：

　　“小鬼仔，你在給誰降災？”

　　“嘿嘿嘿”

　　小鬼仔唯唯諾諾，不斷往后退，最后撞到了柱子，退無可退，最后只好傻笑賣乖，試圖蒙混過關。

　　“你在給鬼門關守將降災？”

　　事實上，楚塵聽到“五十萬”，他心里就有數了。

　　近期不是敵人，又與“五十萬”扯上關系的，除了鬼門關一眾守將，還會有誰。

　　一時間，楚塵心生不妙。

　　鬼門關乃是生死之界，陰陽之門。

　　鬼門關鎮守大軍比起南天門稍遜一籌，不過亦是三界數一數二的重鎮之地。

　　別說鬼門關鎮守主帥，單單是楚塵接觸的幾位鬼門關守將，一個個都是三品冥府神將，武力高強，神通不小。

　　天界地府的神仙人物，即便沒有成仙得道，那也是真正的天神地祇，神通手段誰也不敢小瞧。

　　小鬼仔施展斡旋災劫神通，給人家降災，萬一被人察覺，以后他再想去地府招募兵馬可就麻煩了。

　　“混賬東西！”

　　楚塵氣不打一處來，這會，他總算明白師父許平道長“暴躁”的原因了，小鬼仔有時候的確“皮”的很，不打不行。

　　他不止一次告戒小鬼仔，不能濫用神通，小鬼仔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好了傷疤忘了疼。

　　一念至此，一向溫和的楚塵忍不住了，直接擼起袖子好好教訓一番“熊孩子”，打冒煙的那種！

　　“師兄，你想干嘛！”

　　小鬼仔見師兄做出了老爺招牌動作，魂都嚇沒了，連連擺手：

　　“師兄，你聽我狡辯，不，聽我解釋...”

　　楚塵冷著臉，道：

　　“解釋什么？”

　　小鬼仔見師兄冷靜下來了，松了一口氣，連忙道：

　　“師兄，不是我施展神通坑他們，是他們頭頂災劫之炁烏漆麻黑，大災臨頭，死局已定，基本沒有回轉余地了，我閑著無聊，幫他們聚一聚災炁，好讓他們死的快一些......”

　　“什么！”

　　楚塵一口打斷了小鬼仔的強行狡辯，注意力放在了“必死之局”上，臉上滿是驚詫之色：

　　“你說他們大災臨頭，必死無疑？你這話是認真的，不是為了狡辯撒謊？”

　　“嗯嗯”

　　小鬼仔重重點頭：“師兄，我可實誠了，從不說謊，尤其是事關耳報福禍災劫，要是我撒謊的話，預兆神通就不準了。”

　　楚塵微微頷首，這話，他是信的。

　　小鬼仔平日里小事可能有耍點小聰明，可耳報福禍，他往往是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從不撒謊，這是銘刻靈魂深處的本能。

　　那么，問題就來了。

　　若是小鬼仔的耳報預兆是對的，那事情可就非同一般了。

　　楚塵前前后后與三位鬼門關守將打過交道，他們皆是冥府的三品神官陰差，長生不死，壽與天齊。

　　作為天庭地府的神仙，鬼門關鎮守，他們想要死，并且，一塊暴斃生死，還真不容易。

　　比如，有一尊大神硬闖地府，橫掃鬼門關，幾位鬼門關守將盡忠職守，被那大神當場格殺，魂飛魄散，真靈泯滅...

　　有這可能，不過幾率很小。

　　畢竟，這般牛氣哄哄的人物少之又少，誰敢隨便亂闖南天門，鬼門關，打殺守將。

　　若不是被人斬殺，長生不死，壽與天齊的鬼門關守將想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觸犯了天條鬼律。

　　在天條鬼律面前，除了成仙得道，背景深厚之人能來回試探一番，尋常天神地祇，根本不敢踏雷池半步，畢竟，盯著他神位的人太多了。

　　你不干，有的是人接替你。

　　尋常天神地祇一旦犯了天條，并且犯了重罪，同樣免不了一死。

　　“他們觸犯了天條鬼律？！”

　　楚塵喃喃自語，心中驚疑不定。

　　不過，有那么一剎那，他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驚。

　　回想鬼門關的經歷，他可是記得，那鬼門關守將滯留排查他招募的兩千酆都陰兵時，給他的理由是篩查“瘟鬼”。

　　原本，他也沒有在意。

　　可是，眼下西南八州發生瘟災，又聽小鬼仔耳報預兆這群鬼門關守將大禍臨頭，諸多巧合疊加在一起，讓他靈光一閃：

　　“難道西南八州的瘟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瘟神”在不少人眼中，那是不祥之兆，人人忌諱莫深，不過在天庭地府，“瘟神”是正兒八經的神仙。

　　天庭地府有主瘟疫病的五大瘟神，在天為五鬼，在地為五瘟，名曰五瘟，又稱為五瘟使者。

　　他們分別是春瘟張元伯，夏瘟劉元達，秋瘟趙公明，冬瘟鐘士貴，總管中瘟史文業。

　　有正兒八經神位差職的“五瘟神”，并不是旁人口中的“惡神”，而是奉天帝之名行瘟的瘟神主帥，麾下有五傷鬼精二十五萬人，行瘟疫病，神通廣大。

　　若是某界某地，時代澆薄，人心破壞，五情亂雜，災炁橫生，瘟神便會奉天帝圣旨，順應天意，行瘟布役，發動天罰。

　　換而言之，正兒八經的瘟神有“天罰”的神通。

　　楚塵心中一驚，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

　　關帝部將周倉雖沒有和他多說地府瘟鬼之事，可他稱呼瘟鬼為“叛逆作亂”，這也就是說，瘟鬼原本是正兒八經的“瘟神”，有化災炁為天災“瘟疫”的通天大神通。

　　“莫非有瘟鬼余黨逃到了我們這方世界？”

　　他們這方世界，絕地天通，大昌天朝仙庭自治，無論是天庭，還是地府都不好輕易插手，這對許多天庭地府叛神罪神而言，無疑是最好的避難之地。

　　上一次，九頭獅子下尸神就是逃到了他們這方世界避難，太乙救苦天尊都不方便親自降臨，而是頒布法旨，讓大昌仙庭出面緝拿。

　　由此可見一般。

　　想到這，楚塵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從他花費五十萬玉錢讓鬼門關守將放他出關就看得出來，鬼門關水很深，他們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楚塵各種手續文書齊全，他們為了撈錢，給人行方便，無甚大事，就當楚塵請他們喝酒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某些事，一旦形成慣性，其糜爛程度，必然是不堪入目。

　　“好家伙，不會瘟鬼余孽真讓這群鬼門關守將放跑了吧？”

　　楚塵喃喃自語。

　　“師兄，你在說什么？”

　　小鬼仔唯唯諾諾，一臉討好：

　　“你能不能別打我，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死人我也不落井下石，我再也不敢了...”

　　“師兄不打你，小鬼仔，你立功了。”

　　楚塵聽了小鬼仔求饒，朗聲大笑，從手環仙府中取出一把靈香，遞給了小鬼仔。

　　“啊我立功了？”

　　驚喜來的太突然，小鬼仔有些難以置信，還以為師兄說反話，根本不敢接靈香：

　　“師兄，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還是打我吧，輕點打，我怕疼！”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