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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癔癥

  “姜飯,你留在此處,把那些處理干凈,莫讓人找到。”李瑕道。

  “是。”姜飯應道。

  “一會李先生不論去哪,你不必阻攔。”

  “是,縣尉要去哪?小人派人護送。”

  “不必了,我去樹林里見個朋友…”

  李瑕處理完這些,轉身走進樹林,他走了一會,抬頭看向樹冠。

  “阿莎姽,你在嗎?”

  樹林里靜謐無聲,李瑕皺了皺眉,感到有些意外。

  “你真不在我就走了。”

  一轉身,他便看到阿莎姽正站在那。

  她今夜沒有披著罩臉的黑紗,露出了面容。

  月光是從樹梢的縫隙間漏下來的,能看到她三十余歲模樣,臉色帶著愁苦之色,依稀還有年輕時的姣好痕跡。

  李瑕問道:“你這幾天都跟著我嗎?你還會騙人?與熊春說你回老寨去了。”

  阿莎姽只是盯著他,眼神中有些疑惑。

  “最近總是感覺到身后有人,我猜你是在我身上灑了氣味,追蹤我。”李瑕又道:“營盤你大概是進不去,所以可能還不知道,我明日要去大理了。”

  比起對李墉,他似乎對阿莎姽更感興趣。

  阿莎姽道:“我看到了,你們說的,我都看到了…他們不信你的話。”

  “不重要,你信嗎?”

  “我信,你不是那人的兒子。”

  “你看,我說過我是明王。”

  “你真是冥王…把屈良還給我?”

  李瑕搖了搖頭,道:“不行。”

  阿莎姽忽然跪了下來,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乞求的目光,還有些敬畏。

  李瑕道:“屈良死了,轉生了,在那個世界過得很好。”

  “我想見他。”

  “那你是更想見他,還是想讓他好?”

  阿莎姽不答。

  熊石說她是瘋子,李瑕卻不這般認為,他能從她眼中看到思索的神色。

  “阿莎姽。方才你看到了,那位李先生,很想要他的兒子。但我不會騙他,也不會扮他的兒子,因為假的就是假的。

  我不會去討好他、不會為了滿足他的精神慰藉,而去編許許多多的理由哄他。人總是要直面死亡的…”

  “不…冥王掌管冥界,喜歡讓人死…我不想屈良死…”

  “冥界?”李瑕喃喃道,“我是這個冥王?”

  “你鐵石心腸,棒打鴛鴦。”

  “屈良還真是教過你蠻多成語。”李瑕低聲念叨了一句,沉吟道:“我轉生之后,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我需要完成了大業,才可以回到冥界,重新成為冥王。”

  “在那之后…冥王能讓我去見屈良嗎?下輩子也行…”

  李瑕答不出來。

  他不知給阿莎姽這樣的希望是好還是不好。

  良久,李瑕忽然有了開悟。

  他似乎窺到了以神秘之事收服人心的些許門道。

  他伸手,放在阿莎姽的頭上,喃喃道:“你跟我走吧,我不知道你我相遇是怎樣的機緣,但也許,命運會告訴我們一切…”

  樹林邊,姜飯命人拖了地上的四具尸體上馬,準備帶到符江去沉尸,又開始清理地面的痕跡。

  忙完之后,姜飯向李墉問道:“李先生,是否需要小人護送你們回去?”

  李墉搖了搖頭,道:“姜班頭先去忙吧。”

  “也好,那李先生自己小心。”

  姜飯看得出來,郝修陽道士的武藝頗高,不須他費心,且縣尉也吩咐過,隨李先生做主張。

  姜飯走后,李墉四人還是站在那。

  郝修陽飲了口酒暖身,問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沒想明白。”

  “沒想明白做何打算,還是沒想明白那李縣尉之事?”

  “郝道長是如何想的?”

  郝修陽咂吧著酒里的酒,喃喃道:“奪魄轉生…老道不敢信。若信了,老道往后哪還敢為人驅邪避災掙生計,豈不怕天罰?”

  李墉嘆道:“查了二十余日,竟是如此結果。”

  “守垣確定那道疤沒錯?”

  “沒錯。”李墉道:“沒人能相像到如此地步,若是假冒,也不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昭成道:“能做到如此地步,卻認不出堂叔父,那更不可能了。看了那疤,能確定的是,他真是二弟…至少身體是。”

  “那無外乎就那幾種可能。”郝修陽沉吟道:“或是他所言皆是真的,世間真有奪魄之事;或是他不愿相認,各個原由不知;或是他得了癔癥,自以為是其他人。”

  “癔癥?”

  郝修陽點點頭,負手踱了幾步,道:“早年前老道便遇到一個類似情形,瀘州有一王姓人家,其子性乖僻。方與人嬉笑,忽發狂怒叱,如換了人,其母問及原由,答‘兒不自知,亦不自由’,旁人以為妖邪附體,尋老道驅魔…老道卻覺得,怕是得了癔癥。

  老道遂以白芍、當歸、山茱萸、人參、茯神等草藥熬‘攝魂湯’,假以香灰請他服了,略見好轉。”

  “此癥可醫?”

  “不可醫。”郝修陽嘆道:“老道得了王家重金,將其它送至仙侶山了。至其生死,癔癥未除。”

  “郝道長為何認為不是妖邪附體?”

  “老道也未見他顯神通,豈有妖邪不會神通?”

  李墉負手沉吟,許久不語。

  “李兄。”

  韓祈安帶了一壺酒,推開了李西陵的家門。

  目光看去,卻見門也未鎖,宅子里一個人影也無,本就不多的細軟也被收拾起來。

  韓祈安匆匆放下酒壺,追出門外,招過附近一人問道:“可見到了李先生?”

  “背著行囊往那邊去了。”

  韓祈安大急,勿勿就往北追上去。

  連夜追了三里地,累得氣喘吁吁之時,韓祈安才遠遠看到小路邊有四道人影正在說話。

  “李兄!李兄…”

  李墉轉頭看去,喃喃道:“那是韓祈安吧?”

  “看他這模樣,老道卻是想到一個典故。”

  “蕭何月下追韓信?”李昭成喃喃道,“他是否蕭何我不知。但堂叔父還真不需他舉薦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墉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皺了皺眉。

  “堂叔父,韓先生快跑到眼前了,接下來是走是留?”

  “叫‘父親’吧。”

  李昭成明白過來,應道:“是,父親。”

  不一會兒,韓祈安已到了眼前。

  “李兄,為何要走?”

  李墉擺了擺手,笑道:“此事只怕非如以寧所想。”

  “李兄不必管我如何想,留下來可好?”韓祈安上前,眼神極誠摯,道:“我與父親聊過,李兄之才在我父子之上,該為阿郎之謀主。”

  “以寧,以寧。”李墉笑著打斷,道:“誤會了,我并非要走,不過是請縣尉替我解決些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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