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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回馬槍

  高長壽看向后院,見到李瑕走出柴房正在與林子、韓承緒說些什么。

  “若非有李瑕,今夜只怕我們已經兇多吉少了。”

  “其人了得,少主若能得他襄助,可謂如虎添翼。”

  白蒼山站在一邊說道,他顯得很是疲憊,但眼中也有與高長壽一樣的“求才若渴”的渴望。

  “他是什么心意卻難說。”高長壽沉吟著,喚了白蒼山的字,問道:“點蒼可有妙法教我?”

  “無非是…三顧頻煩天下計。”白蒼山感慨道:“但如今,能活下來才有以后啊。”

  高長壽點點頭,看到李瑕已經與林子、韓承緒說完話,那兩人走進柴房,而李瑕則在后院里伸展了一下身子。

  接著,一間屋子的窗戶打開,高明月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李瑕就走了過去。

  高長壽正看著這一幕出神,忽聽身后有人說了一句。

  “若不是那幾個大理人,我們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境地…”

  高明月實在是睡不著。

  也許是不喜這個臟亂臭的屋子,也許是兵荒馬亂的情況讓人難以心安,也許是擔心娘親留下的遺物被人弄丟了…她起身推開了窗,想要透透氣。

  正見到李瑕在院子中。

  高明月先是瞧了瞧他的頭發,見到上面的銀鏈子還在,感到心安了些。

  她才想關上窗子,李瑕已走了過來。

  “這個還你吧。”

  他解下頭發上的銀鏈子,遞了過去。

  “你…用完了嗎?”

  “差不多,我現在已經找到怎么演那種邪魅狷狂的感覺了。”李瑕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所以不用這個也沒關系。”

  他說話很是自然。

  高明月從未感覺過這種…陌生男女之間能如此自然而然說話的態度。她覺得他與她平生見過的其他人全都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不一樣。

  另外,她也知道他肯定是看出她很在意這根銀鏈子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鏈子,盡量不讓指頭觸到他的手心。

  “那個…我在屋里找到幾枚玉珠子,可以給你掛上去,應該也會…很狷狂。”

  “好啊。”

  高明月于是從桌子撿起早已擺在那的幾枚小玉珠,放入李瑕的手心。

  她抬頭瞥了他一眼,心想他自己肯定是掛不上去的,而韓巧兒正在睡覺。

  但高明月卻也沒提出要幫他,只是低頭不言語。

  “安心睡一覺吧。”李瑕也不多說,揮了揮手,道:“休息很重要。”

  他自然而然地轉過身,又嘀咕了一句。

  “肌肉只有在休息時才會增長。”

  高明月偏了偏頭,眼神中泛起些疑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是想吃雞肉嗎?

  她當然也知道應該捉緊時間休息,但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嘛。

  總之,今日那“妻子”“渾家”的事,兩人卻是提都沒再提過…

  李瑕拿著玉珠子在頭發上串了串,沒能串上去,也就作罷。

  他收了珠子,往大堂走,沒進去就聽到里面的爭吵聲…

  “我們說的有錯嗎?如果不是這幾個大理人,我們早就平平安安到潁州了。”

  “閉嘴!誰讓你在這撒酒瘋的?!”

  “哥哥,我們心里痛啊…十二個兄弟,說沒就沒了,老九他們還是你親自送走的…如果不是他們,怎么會這樣?”

  “我讓你們閉嘴!”

  “我們閉嘴簡單,可兄弟們能活過來嗎?他們大剌剌跑去刺殺不成,沒來由連累我們…”

  李瑕走進大堂,只見聶仲由一拳把一人打翻在地。

  那小子似乎是名叫劉純,往日里有就有些吵鬧,此時被聶仲由干倒了,還坐在地上哭,嘴里嚷著是為大家伙好。

  高長壽、白蒼山、楊雄、洱子四人站在一邊,也不說話,但臉色都已非常難看。

  這個夜里的危險和壓抑,終究還是讓一部分人的神經崩掉了。

  吵鬧不停,讓人煩躁。

  李瑕也不言語,徑直穿過大堂,走到院里,一把拉掉門栓,把大門開了個通透。

  有夜風灌到大堂上,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繼續喊。”李瑕轉身走回來,“有院門沒院門一樣的,外面都能聽到,想死的就給我用力喊。”

  “怎么?覺得沒安全感了?反正都是要害死所有人,繼續喊。”

  他今夜扮成提領,本來只是“表面上”成了這伙人的頭領,但這時的威勢竟然隱隱有蓋過聶仲由、高長壽的樣子。

  李瑕也非常不高興了。

  他以前作為運動員,最在乎的事情之一就是睡眠,尤其是現在還在長身體的時候。

  今夜忙前忙后,讓這些人捉緊休息,他們卻用這寶貴的時間做沒意義的爭吵。

  “嗒”的一聲響,是李瑕從懷中掏出一個雞蛋,在劉純腦袋上一敲。

  劉純被風一吹,酒醒了幾分,抬頭看去,見李瑕剝著雞蛋,臉色陰沉,他不由自住就低下頭,不作聲。

  聶仲由長吐一口郁氣,站起身正想說些什么…

  突然,外面又是一陣人喧馬嘶。

  眾人轉頭看去,不少人眼中已露出驚懼之色…

  “娘的。”

  洪德義見大門敞開,大步走進哨站。

  只見堂上那“脫脫帖木兒”正倚坐在門檻上,手舉著酒碗,高仰著頭,長發披散,看起來飄逸灑脫又放浪形骸。

  洪德義卻只覺得他裝,那動作明顯是硬擺出來的。

  “裝腔作勢。”

  暗罵了一句,洪德義又心想道:“老子在辛苦搜尋逃犯,你在這裝模作樣喝酒,以為自己是個仙…”

  李瑕一轉頭,瞧見洪德義,卻是咧嘴一笑,大步迎上,手里的碗隨手往地上一丟,“咣鐺”一聲摔碎。

  “哈哈,安答!安答怎又來了?這么晚了還不睡?”

  “本來是要歇了。”洪德義道,“這不,上頭又有差遣,說是逃犯必定就藏在哨站…”

  “咣鐺!”

  又是一聲碗碎的聲音。

  堂中,白茂的手抖得厲害,酒碗掉在地上,幾乎就要馬上逃跑。

  劉金鎖已放下酒碗,想要去找自己的長槍…

  “哈哈。”

  李瑕轉過頭看了一眼,迅速把眼中的神情隱藏起來,大笑道:“耗子,這么快就醉了?在我安答面前摔碗,一會你罰三碗。”

  聶仲由一聽,反應也快,一把拎起白茂的衣領,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清醒點,還能不能喝了…”

  院中,李瑕這才轉向洪德義,熱情洋溢地問道:“安答剛才說什么?”

  “這不,上頭說了,逃犯就藏在哨站、村莊、市集這些地方,要仔細再搜。要我看啊,逃犯肯定是在前面的劉集里,卻非要我再把哨站也搜搜。”

  “這大半夜的,明日再搜不一樣嗎?”李瑕道:“也讓我安答睡個好覺先。”

  “脫脫兄弟,之前還叫我百夫長,這就成安答了?”

  “都見了兩面,在我們草原上,落地就是安答。這樣吧,夜里涼,安答先喝碗酒暖暖身子。這鎮戍軍真是受罪,還不如我們這些雜兵快活。”

  “可不是嗎,困死我了…”

  洪德義打了個哈欠,領了幾個親兵進屋。

  那邊聶仲由則帶人端著酒送去給坐在院里的二十余人。

  李瑕請洪德義坐下,洪德義卻是擺了擺手。

  “脫脫兄弟,不是安答我信不過你,你這哨站我都搜過了,確實沒藏人。但我想來想去,就是柴房里那人,真是你的驅口?莫不是今日才捉來的吧?為了個勞力就窩藏逃犯,可不值當。”

  “安答既然這么說了,我們再去看看?”

  “好,去看看。我有差遣在身上,你也別怪我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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