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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天象變易

  今夜的夜色,注定不一般。

  窮奇抬起頭,望向那漫天星辰。

  作為兇孽,熟知天象是必修課。

  因為天象可以揭示很多東西,尤其是在大劫之中,當因果推算之術,開始失效。

  天象便成為了少數可靠的坐標。

  不止是兇孽要學天象,金仙更要學!

  天人感應,天象變易。

  常常都預示和揭示著未來的禍福。

  而且,到了金仙這個層面,其實每個人眼中的天象都不相同了。

  所以,有人能看到吉星、瑞星。

  但有人抬頭就是兇兆喪星。

  此刻,窮奇所見的天象,已經大為不同。

  那周天星斗,星羅密布。

  窮奇最關注的,永遠是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

  因為,北斗、南斗乃是天之兩極!

  天意往往就潛藏在其中!

  而今夜,北斗與南斗,在窮奇眼中變得格外的不同。

  斗柄南指,天衡與天璇二星的光芒,幾乎點亮了整個北方星空。

  連那被眾星拱衛的紫薇星光,也在這兩星的光芒面前變得黯淡起來。

  在斗柄之中,更有一顆平素很少能看到的輔星正在放出五彩斑斕的吉光。

  它是開陽輔!

  自軒轅圣皇練就王師,這顆吉星從來與王師相伴而行。

  換而言之,每當這顆吉星從晦暗轉向明亮。

  就意味著,有王師開始出現。

  所以,在人間,它還有一個別名:武曲星!

  象征王者武德!

  作為圣帝之子,窮奇對北斗有著無以復加的敏感。

  北斗七星,素來是圣王之證。

  是天人感應的重中之重!

  它們是王者的儀仗!

  上古的圣皇與圣帝們,便是以北斗七星的星光為車駕,巡視天地,震懾邪祟!

  故而,早在上古時代,人族便有‘璇璣玉衡,以齊七政’之說。

  是故,北斗七星的亮度,也被視作是一個道統制度強弱與否的標準。

  譬如本會元的北斗七星,在修士眼中便黯淡無光。

  然而…

  “不對勁…不對勁!”窮奇喃喃自語著,凝視著北斗。

  在祂所見的星空,北斗七星亮度不斷升高。

  尤其是天衡與天璇兩星,幾乎點亮了整個北方星空。

  成為了最耀眼的兩顆星辰。

  與之相比,作為帝星的紫微星,卻是黯然無光。

  連那顆剛剛由黯轉亮的開陽輔的亮度都比不上!

  這代表著,人間如今不僅僅沒有王者,就連王者誕生的條件也不具備!

  這怎么可能?

  自軒轅圣皇以來,都是先有王者,然后才會出現王師,開陽輔才會閃耀星空。

  現在,北斗閃耀,開陽輔開始變亮。

  紫薇卻依然黯淡。

  完全不合常理!

  完全無法理解!

  窮奇的那雙渾濁的兇瞳,滿是疑惑。

  視線南移,南方星空之中,南斗六星的亮度,也比過去增加了不少!

  若北斗七星在天人感應之中,象征道統制度。

  那么南斗六星,則與人族的福祿壽息息相關。

  自人皇會元后,天地靈氣大跌。

  仙山遁入諸天,福地沉寂地脈,靈脈紛紛隱遁,人族壽元大跌。

  封神大劫后,更是直接跌落谷底。

  在那之后,南斗六星在星空之中的亮度,就始終晦暗不明。

  而現在,南斗六星似乎重新活躍起來。

  這意味著,天地靈氣將要重新增加。

  仙山福地,可能再臨人間。

  靈脈將從沉睡中蘇醒,并重新潤澤山川。

  人族壽元、根骨、機緣都將因此大增。

  不說回到上古時代,哪怕凡人也能壽八百的巔峰。

  即使是回到盤庚時代,凡人壽一百二十歲。

  對兇孽而言,也是大禍臨頭的預兆!

  “福祿壽…福祿壽…”窮奇低聲說著,只祂看著南斗六星的星光,只覺道心搖動,神魂難安,這感覺幾如昔年盤庚圣王降世之前一樣,于是忍不住嘆道:“大禍來矣!”

  昔年,盤庚降世,八百年后,殷商王師就肅清了整個三界的一切兇孽和邪祟。

  甚至遠征九幽,深入血海,鞭笞阿修羅。

  打的冥河都不敢出世!

  錯非是盤庚忽然駕崩,殷商王師不得不回師南瞻部洲。

  恐怕人族已在九幽建立邦國了。

  “梼杌!”窮奇呼喚著正在給那一頭又一頭的肥遺,注入著兇孽之血的梼杌。

  梼杌,是四兇之中最固執、死板的兇孽。

  不可教訓!

  正是梼杌的標志!

  梼杌哪怕被同一個計謀,坑了一萬次,到第一萬零一次,也依然會踏進同一個陷阱。

  所以,梼杌永遠不會單獨行動。

  祂不是跟隨在窮奇身邊到處殺殺殺,就是跟著饕餮到處吃吃吃。

  然而,梼杌的這個特性,也讓這兇孽擁有了無與倫比的毀滅性天賦。

  祂是神魂操縱的大師。

  可以扭曲任何被祂影響、腐蝕之人的血肉、視覺。

  讓其產生幻聽、幻覺。

  從而不知不覺,為梼杌利用。

  在大劫之中,梼杌的這個天賦,更是如魚得水。

  只要時機恰當,連金仙也可以被其利用、操控。

  至于控制邪祟這種小事,當然是不值一提。

  只消向邪祟們注入自己的血,梼杌便可讓這些邪祟變成祂的木偶。

  如此,便可放縱邪祟,借天地之力,禍亂世間。

  就像現在,梼杌正在做的事情。

  肥遺,是邪祟,是天地因果孽障的產物。

  它們沒有靈智,只有本能的追尋因果孽障的沖動。

  正常情況下,這些邪祟,只會在孽障最重的地方出現,也只會破壞因果孽障最大的地區。

  祂們是天道因果清算的利刃!

  所以,祂們是不會也不可能越過前方河流,進入對面山川的。

  因為那邊的因果孽障幾近于無!

  但,只要注入梼杌的血,那么,這些邪祟就會成為梼杌的木偶。

  任由祂指揮和控制!

  只是,梼杌的血是有劇毒的。

  哪怕是對邪祟而言也是如此,所以,每次注射的量都需要控制。

  故而,梼杌忙了幾天,那長方形的身體都干癟了一圈,卻還是沒能完全控制住肥遺們。

  當這怪物來到窮奇面前時,滿嘴的獠牙,都已經斷了好幾根。

  這是咬開肥遺們的身體時所付出的代價。

  “汝且看看星空!”

  “看看那南斗與北斗!”

  梼杌眨眨眼睛,抬起頭,看了一眼星空,然后對窮奇道:“沒有什么變化啊!”

  窮奇聞言,不太相信,道:“真的?”

  “汝仔細看看!”

  旋即窮奇想了起來。

  梼杌不可教訓!

  祂對三界的認知和理解,一直停留在顓頊時代。

  在梼杌眼中,這星空也該永遠是顓頊時代的星空。

  一成不變,一絲不改!

  “罷了!罷了!”窮奇說道:“汝且在此繼續做事吧!”

  “待將肥遺們盡數控制,便將之驅趕去那河對岸的山川!”

  “汝記住!”窮奇叮囑著:“汝絕對不可以過河!”

  在窮奇眼中的天象,詭異莫名。

  北斗閃耀、開陽輔蘇醒。

  南斗復蘇,其光搖搖。

  窮奇明白,這未必就是真相。

  因為兇孽所見的星空,與正常的星空是兩回事。

  所以,他需要去問一問別人。

  梼杌點點頭:“明白了!”

  祂死板的很,也固執無比。

  所以,很聽話!

  對窮奇、饕餮的指令百分百服從!

  窮奇自然放心,便鼓動翼膜,向北方遁去。

  瞬息之間,便是萬里!

  燕國、薊城。

  廣成子盤膝坐在燕國的福地之中,緩慢的吐納著、感受著天地因果。

  忽地,他手指掐動起來,道心跳動。

  于是,廣成子從打坐之中醒來。

  睜開眼睛,身前黑霧滾滾,陰風怒號!

  窮奇那猙獰的身影,從中走出來。

  “道友!”窮奇桀桀的叫著,下頜的觸須一根根的卷起來。

  “道友不在中原享福,怎來了貧道這北地貧瘠之地?”廣成子不動聲色的問道。

  “卻有一事,要請教道友!”窮奇說道。

  “道友請直言!”廣成子如今根本得罪不起窮奇,也不敢得罪。

  兇孽們都是記仇的。

  若被祂們惦記上,廣成子知道,自己在這北地的清靜就要被徹底打破。

  從此以后,將永無寧日。

  故而,自定計以來,廣成子是一邊在這燕國,推行自己的設想,另外一邊,又暗中與兇孽們聯絡,達成了協議。

  所以,中原大亂,但燕國卻安然無恙。

  不僅僅沒有災禍橫行,反而趁機,收容了許多中原逃難而來的仙種神裔。

  借此,燕國國力大振!

  連帶著廣成子自己也獲益無窮!

  所斬的王者之尸,也日益圓滿!

  錯非是沒有圣人蔭庇,此時廣成子已經可以謀劃立教,證道準圣了。

  便聽著窮奇說道:“我想請道友,觀一觀人間天象!”

  “天象?”廣成子道心一動,然后稽首:“道友請稍候!”

  于是便雙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詞。

  祭起頂上三花,運轉胸中五氣,然后一拍身下蒲團,叱道:“起!”

  蒲團托著廣成子,從福地之內飛起來,他抬頭凝神,望向星空。

  卻見滿天星辰,一一羅列。

  周天星斗之光,灑落人間。

  其中北極紫薇黯淡無光,帝星飄搖,人間無主。

  廣成子再掐指一算,并無什么異常。

  于是降下來,與窮奇道:“道友,天象似乎并無甚變化!”

  “是嗎?”窮奇垂下眼瞼:“道友,可觀過北斗、南斗之景?”

  廣成子道:“還未!”

  “不過,紫薇無光,帝星黯淡,北斗、南斗能有甚變故?”

  對廣成子來說,人間之事,只需要觀紫薇,紫薇若無變故,人間就不太可能有事。

  “道友還是觀一觀吧!”窮奇說道。

  “也罷!”廣成子頷首,便再次祭起頂上三花,運轉胸中五氣,以大羅金仙的真身,再次飛出福地,然后定睛看向北斗所在。

  頓時,廣成子倒吸一口涼氣。

  北斗南指,開陽之畔,隱隱約約,似有一點微弱的光,正在慢慢閃亮!

  那是象征王師武德的武曲星!

  可問題是…

  如今紫薇黯淡,帝星飄搖,哪來的什么王師武德?

  廣成子頓時渾身一驚,連忙催動法力,凝聚到雙目之上。

  便見著那北斗七星在自己眼中漸漸變了模樣。

  璇璣玉衡,五彩斑斕,吉祥之云,環繞左右。

  作為帝師,廣成子對這樣的星象,十分熟悉!

  盤庚圣王執政時,北斗七星便是如此!

  星光斑斕,吉云氤氳,王者之德,布于四海!

  而在上古時代,圣皇圣帝們在位時。

  北斗之光,更是照耀四方,可與太陰爭輝!

  可問題是…

  廣成子轉頭看向紫薇,紫薇黯淡,帝星飄搖。

  人間明明無主!

  北斗七星,為何如此?

  他再轉頭,看向南斗六星。

  卻見著三色之氣,從那南斗之中綻放。

  南斗六星之中,道德之光,正在噴涌。

  雖不如周圍群星之璀璨,但在南方星空中,南斗的變化,依舊是顯眼的!

  自從封神大劫后,沉寂了三十六萬年的南斗六星,居然開始復蘇了!

  這怎么可能?

  廣成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人感應!天人感應!”

  “此必主有大事發生!”

  廣成子眼珠子一轉,道心砰砰砰的跳動起來。

  因為他很快就意識到一個事情。

  如今人間似乎只有他這么一位大羅金仙!

  換而言之,在這大劫之前,因果氤氳,天人斷絕的如今。

  他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窺見這天象之人。

  也就是說…

  “可以將此事貨與某位圣人!”

  “如此,或可得圣人一諾!”

  這對廣成子而言,太關鍵了!

  而且,廣成子下意識的就知道,應該將此事貨與誰人?

  他的恩師,闡教玉清圣人!

  圣人無為,不別善惡!

  圣人不仁,以眾生為芻狗!

  在玉清圣人眼中,唯有大道,其余皆不足為論!

  也皆可犧牲!

  所以,只要有助闡教大道,玉清圣人便能不計前嫌。

  不過…

  “到底是什么東西引發了這樣的天象?”

  “窮奇來尋我,也定是看到了什么…”

  “兇孽所見的天象,素來與吾等不同…”

  “吾該仔細問問…”

  于是,廣成子降下云頭,再次出現在福地中,對著窮奇稽首而拜:“不知道友所見天象為何?”

  “桀桀桀!”窮奇尖嘯起來:“道友也發現了端倪?”

  “不如你我各自說出自己所見,互相印證如何?”

  西方凈土,靈臺方寸山。

  準提菩薩靜靜聽著白蓮菩薩的敘說。

  智慧的佛瞳之中,一個個卍不斷交替的浮現。

  身后的菩提樹上,一枚又一枚智慧果,開始成熟。

  因果交織之間,過去億萬佛國的命運,興衰起落。

  當白蓮菩薩說完自己從彌勒歸來帶回的種種。

  這位菩薩忍不住合十而贊:“善哉!善哉!”

  “南無阿彌陀佛!”

  “截教主,果有大智慧!竟令道統至于斯!”

  于是,準提菩薩站起身來,與白蓮菩薩道:“汝且替貧僧在此看顧一二!”

  “貧僧去斜月三星洞一趟!”

  這靈臺方寸山,還有一個別名:斜月三星洞!

  只不過,靈臺方寸山中坐著的是菩提菩薩。

  而斜月三星洞內的則是菩提道人。

  此乃準提圣人所斬的善尸的一體兩面。

  換而言之,菩提菩薩就是菩提道人,菩提道人也是菩提菩薩。

  不過,這兩者又截然不同。

  菩提菩薩乃是佛門菩薩,諸菩薩之母。

  而菩提道人,則是東勝神州無數宗門的老祖,傳下了不知道多少玄門道法。

  白蓮菩薩聞言,連忙拜道:“恭送菩薩!”

  再抬頭時,眼前已經截然不同。

  面前坐著的菩薩,已經變成了一位鶴發銀絲,面容和藹,神色淡漠的道人。

  正是菩提道人。

  也是昔年準提圣人行走南瞻部洲時的形象!

  “汝且在此吃些瓜果!”菩提道人微笑著:“貧道去去就回!”

  說著,他便起身,拂塵一揚,七寶妙樹出現在手中。

  再一刷,一頭孔雀落在身前。

  菩提道人騎上孔雀,提著七寶妙樹,悠悠出了斜月三星洞,直奔著那東海紫芝崖而去。

  截教通天或許恨毒了西方教,但他不會拒絕菩提道人登門拜訪。

  因為,菩提道人是少數能在大道上和通天教主契合之人。

  有教無類,不別跟腳!

  碧游宮圣人如是。

  斜月三星洞菩提道人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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