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周潤澤和李興聽了薛蟠的敘述后,才知道賈元春是受了王夫人的牽連。
王夫人指示賴大賄賂大明宮掌官內相戴權,不知道戴權怎么運作的,竟然讓六宮都太監夏守忠頂了鍋。
或許夏守忠也沒有頂鍋,也許他本就收了王夫人的銀子,卻被戴權抓住了把柄,提前告發來了個乾坤大挪移,把事兒推得一干二凈,自己抽身在外。
當然,具體的事情無法猜測,但賈元春肯定是受了連累的。
不過話說回來,也幸好此時的賈元春在宮里只是個女史。
女史在宮里主要掌管后宮禮儀、書寫文件等事,說白了就是個替人跑腿辦事的宮女,就算在女史中地位再高,也只不過相當于一個高級宮女。
賈元春在宮里一直默默無聞,與妃子地位有著本質的差別,又因賈府后臺還算硬,所以才能被攆出宮來,要不然就只有等死或坐冷宮了。
賈府,榮慶堂。
賈母和王夫人抱著賈元春嚎嚎大哭,說不出的傷心。
賈母抹著眼淚,悲哀道:“咱們賈府今兒是走了什么災運啊,銀庫被盜不說,還連累了大丫頭,怎么壞事兒一件接著一件呢?”
“元春啊,這些年你受苦了,別怕,回來就回來,咱們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嗷!”
俗話說,一入宮門深似海。
元春自打入宮,經歷過數不盡的辛酸與黑暗,心中直以為那皇宮是不得見人的去處,此時出宮,雖然失了體面,卻讓她暗地里松了口氣。
身為賈府的大小姐,她沒有享受過一天自在日子,小時候被賈母逼迫學習琴棋書畫,言行舉止處處留意,到了青春年華,又被禁錮在不得見人的皇宮。
賈元春此時倦鳥歸林,回歸賈府,聽到賈母的哀嚎后,直把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了哭了出來。
“嗚嗚…”賈元春哭得撕心裂肺,淚流滿面,一邊哭,一邊抽泣,這是哭狠了哇!
王夫人嗷嗷道:“我滴個兒啊,是母親連累你了哇,讓你入宮受了這么多年的苦,卻前功盡棄,母親對不住你哇…”
此次王夫人也受了懲罰,四品誥命夫人身份被奪,今后可就只是個白身了,這讓她如何不悲傷?
一家子人哭得不可開交,大的小的都哭,只有一個表面哭的傷心,暗地里卻在竊喜,那就是趙姨娘。
對她來說,只要王夫人不好,她就開心。
如今王夫人不但被奪了誥命,女兒也被趕出宮來,趙姨娘如何能不開心?
書房中,周潤澤頗為感慨,元春回府,對賈府來說,或許是好事,至少他們不會再修大觀園了。
眼下的賈府,因他底蘊直落千丈,再加上朝廷催繳戶部虧空,更是讓賈府雪上加霜,連口喘氣的時間都不給。
薛蟠笑道:“元春表姐被攆出宮,姨媽又被奪了誥命,嘿嘿,好事兒是一件接著一件。”
對他來說是好事,可對賈府王夫人來說卻是壞事兒。
立場不同,看待問題也不同。
就比如周潤澤,如果他重生在了賈府之中,絕對沒有現在過得這么瀟灑,除了擔心賈府的經濟外,還得擔心賈府站隊的問題。
身為勛貴,已經站在泥潭之中,逃避是不可能的,只能迎難而上,這或許就是賈府最終不得不硬著頭皮參與到朝廷的各種斗爭當中的原因。
李興卻沒有看笑話,他沉吟說道:“我聽我岳父說,這次朝廷是真要把清理戶部虧空當成硬骨頭啃了,子杰,你覺得這事好辦嗎?”
“不好說。”周潤澤想了想,說:“眼下朝廷局勢眼花繚亂,各種各樣的利益相互交織,人員關系錯綜復雜。”
“偏又天懸二日,朝廷哪怕想做一點小事,都會受到諸多掣肘,工作難以開展,更別說清理戶部虧空這樣的大事了。”
李興點頭道:“此言有理,清理戶部虧空,涉及宗室勛貴和諸多藩王,如果操作不好,就有動搖國本的可能。”
周潤澤點了點頭,轉頭向薛蟠問道:“你們家欠戶部多少銀子?”
“呃,倒也不多,前些年戶部年年扣貨款,就還了大部分,現在還欠三十多萬兩銀子。”薛蟠老實回道。
周潤澤沉吟道:“那你們先別急著還,銀子可以先備著,什么時候還,卻要看朝廷的風向再說。”
李興接話道:“不錯,如果風向有利,爭取第一家還清欠銀,如果風向不利,可還,但不能早還。”
周潤澤笑道:“沒準別家也是這么想的。不過眼下此事言之過早,咱們只是先有個預案,免得到時候有了情況手忙腳亂,錯失良機。”
李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年底了也很忙,周潤澤也沒留他,送了他一些空間產的茅臺酒、雨花茶就當提前給他拜年了。
送走李興,周潤澤站在門口,看著斜對面的寧榮二府,依舊是那么的氣勢恢宏、精美絕倫。
他不由的心想:“賈府的架子還是那么硬實,估計還能撐上一兩年。”
正在他沉吟不語的時候,一輛馬車緩緩在門口街邊停下。
周潤澤轉頭望去,就見車上下來兩個嬤嬤和一個丫鬟,接著又下來一個十七八歲作道姑打扮的漂亮女子。
女子下車后,看了一眼周潤澤,遲疑片刻,走上前來行禮問道:“敢問公子,這里可是周舉人周老爺府上?”
周潤澤點頭道:“我就是。”
女子臉色一喜,連忙從一個嬤嬤的包袱里取出一封信,遞給了周潤澤。
周潤澤聽女子說,那封信是錢文俊前不久給她師傅寫的信。
她師傅自知大限已近,卻放不下徒弟,就寫信向老友錢文俊求助,錢文俊在回信中就寫了可以來找周潤澤。
周潤澤離開金陵前,曾將京城的地址留給了錢文俊,所以錢文俊在回信中,也寫了周潤澤家的地址。
女子師傅在收到這封信后,本想第二天帶徒弟過來登門拜訪,然而就在當天晚上就圓寂了。
女子本欲扶靈回鄉的,因師父臨寂遺言,說她衣食起居不宜回鄉,讓她拿著信來找周潤澤即可。
周潤澤看了信后,認得是錢文俊的筆跡,也知道了眼前這女子正是妙玉。
說起來,妙玉和他還是老鄉,都是蘇州人氏。
周潤澤將她帶到家里客廳坐下,詳細的了解了她的情況。
妙玉原也是仕宦人家的小姐,因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親自入了空門,在蘇州玄墓蟠香寺出家,方才好了,所以帶發修行。
妙玉雖出身蘇州官宦家庭,但她三歲出家,父母早亡,自小師父帶在身邊養大,直到今年才隨師父進京,在西門外牟尼院住著。
周潤澤在了解情況后,又取得妙玉的同意,就讓鄭月兒將她引往后院安置。
因家里主人本來就少,后院一直空著,妙玉住到那邊倒也清凈。
妙玉的生活起居,相信鄭月兒會安排的很好,周潤澤倒也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