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楚云飛大怒。
“前方的日軍正和八路打得熱鬧,估計用不了多久那支八路就得被殲滅了,區區一支民團跑來送死嗎?”
他瞪著這名士兵咬著牙喝道:“去…把那支民團的指揮官叫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家伙這么不怕死?”
很快,衛兵將一名中等身材,身穿一套沒有軍銜的德軍制服的男子帶到了他面前。
看到來人,楚云飛原本的怒色立刻變成的疑惑之色,他一扭頭,正好也看到方立功的臉上也露出了同樣的神情。
只見對方啪的向倆人敬了個禮:“報告…蓮臺縣民團團長高洪明見過楚長官!”
“蓮臺縣民團團長?高洪明?”
楚云飛微微一愣隨后脫口而出道:“蓮臺縣五里鎮高家的高志賢老爺子是你什么人?”
“報告長官,高志賢正是職部先父!”
“先父?”
“高老爺子去世了?”
楚云飛大吃一驚,“我去年回家探親的時候還見過高老爺子,那時候他的身子骨看起來可是很硬朗的,怎么就沒了呢?”
“您認識先父?”
高洪明一聽,心里不禁有些發慌,他做夢也沒先到楚云飛居然認識自己死掉的便宜老子。
要知道他只是一名穿越過來的冒牌貨,要是楚云飛跟他們家很熟的話豈不是容易穿幫?
一旁的方立功聽到面前這個年輕人是蓮臺縣人,原本嚴肅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微微一笑:“高團長,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楚團長也是蓮臺縣人,你們可是不折不扣的老鄉啊。”
一聽到這里,高洪明心里更加打鼓了,難不成今天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了?
好在楚云飛只是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我雖然也是蓮臺縣人,但年輕的時候便進入了黃埔軍校,畢業后一直在部隊服役,很少能回家。
雖然我常年不在家,但高老爺子的大名我卻是如雷貫耳。高老爺子在蓮臺素有名望,修橋鋪路施粥救濟災民,蓮臺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去年回家時曾跟隨家父拜訪過高老爺子,沒想到那一見居然就是天人永別。”
看著楚云飛臉上露出的惆悵之色,高洪明略微放心了些,調整了一下心情后沉聲道:“三個月前,先父在下鄉辦事,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日本鬼子的巡邏隊,雙方發生了沖突,先父不幸負傷,等到我從外地趕回來的時候先父已經不幸身亡。”
“又是日本人!”
楚云飛眼中露出厲芒。
“正是日本人。”
高洪明深吸了口氣,“正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隨后我跟便拉起了一支民團,購買了武器彈藥,又操練了幾個月。昨天聽到日軍在蒼云嶺和八路軍打了起來,我高洪明不才,但也要幫幫場子,算是跟日本人要點利息!”
聽了高洪明的話,楚云飛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于公人家是去跟日本人打仗,而且對方只是一支自發組建的地方武裝,他沒有資格命令人家。
于私,高洪明是為了替自己的父親報仇,他更沒有理由阻止,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句話可不僅是說說而已。
語塞了一下,楚云飛才道:“高團長,你我都是同鄉,且我對高老爺子又執晚輩禮,加之我癡長你幾歲,我稱呼你一聲老弟應該沒問題吧?”
高洪明肅然道:“當然,楚團長能這么稱呼我那是我的榮幸。”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
楚云飛頓了頓:“對面那支跟八路軍交手的日軍隸屬于日軍第四旅團的坂田聯隊,這支部隊人數約莫三千八百多人,稱得上是日軍的精銳。
說來也不怕老弟你笑話,前段時間老哥我的部隊曾經跟它交過手,僅僅不到一個小時老哥我就損失了三百多人馬,高老弟你現在迎頭撞上去不亞于雞蛋碰石頭,老哥我實在不忍看到老弟你白白送死,以至于讓高家斷了香火啊!”
高洪明看得出來,楚云飛的話說得確實是真心實意,沒有半點虛假的成份在里面,心里也確實挺感動的,只是他既然來了又怎么能半途而廢呢。
緩緩搖了搖頭:“楚團長的好意小弟銘感于心,只是此戰無論是于公還是于私我都有飛去不可的理由。倘若我不幸戰死,還望楚團長將我戰死的消息告訴高家族人和我的妻子。
職部以前少不更事,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但這一次我沒有丟高家的人,沒有給先父丟臉。至于我的妻子,她還年輕,就不用為我守寡了,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看著面前神情堅定的年輕人,楚云飛喉嚨蠕動了兩下,原本到嘴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良久他才長嘆一聲,拍了拍高洪明的肩膀:“既然你意已決,那老哥我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說罷,他轉過了頭大聲道:“通知下去,給高老弟他們放行!”
“謝長官!”
高洪明鄭重的給楚云飛敬了個禮,頭也不回的大聲去了。
看著高洪明離去的背影,楚云飛一直保持著目送的姿勢一動不動,好一會才長嘆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雖然我很少回家,此前也不認識這位高少爺,但其昔日的名聲我還是略有耳聞。
呼朋喚友走馬章臺,紈绔不堪,高老爺無奈之下只能送他去省城念書,沒想到回來后居然能洗心革面,如今為了國家大義依然舍身取義,就沖這點他就沒有丟了我們蓮臺縣父老鄉親的臉。”
方立功也微微搖了頷首,“高團長的確實是條漢子,只希望他能活著回來吧!”
楚云飛沉著臉沒有說話,倆人都是久經戰陣的軍人,當然知道憑借幾百名只是訓練了幾個月,裝備簡陋的民團去進攻一支精銳的日軍聯隊會是什么下場。
不過他心里也下了決心,等到這場戰斗結束后,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高洪明的尸體送回高家,也不枉今天相識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