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2.在六月,他墮落到了極點。(第1/2頁)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變得難以區分她們的臉了。
彩音也好,有沙也好,沙織呀種田小姐呀,美保琳黛小姐東海小姐日高小姐早間小姐,總而言之,許許多多的女性。
倘若她們不開口與我搭話,我甚至不明白站在我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她們的臉看上去很模糊,仿佛我們之間隔了一層類似西方教堂的彩繪玻璃。
好在我的聽力很好,對聲音也很敏感,只要她們開口說話,我就能立刻分辨出她是誰。
不過在與男性相處時,并沒與這樣的視覺障礙。
這種狀況,嗯…大約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
我想,我應該立刻去就醫。
但我沒有。
我的身體是個怪胎,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操控聲帶,模仿任何人的聲音,可以唱一首整整四分鐘的歌曲,在這過程中不需要任何換氣。
在下雨的日子,只要我想,我能夠判斷出我周圍每一顆雨水,滴落在地板或是房檐上的音高。
而現在,只不過是變得看不清女性的長相,相較而言,這還更像是人類會患的病癥。
或許這個世界是存在神的,像我這種控制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確實該患上此類病癥,省得還有其他的女孩兒遭殃。
感謝神明。
雖然這話不該由我本人來說就是了。
但說實話,我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困擾。
自從與有沙發展成那樣的關系之后,我越發活得不明不白,搞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留得住什么。
六月上旬的某天下午,我像往常那樣在咖啡廳內看書,看不清長相的女性店員為我端來咖啡,我理所當然地不知道她此時是面無表情,還是面帶微笑。
有沙打來電話,問我晚上有沒有空去她家,我告訴她要晚些回復她。
正當我想要給彩音發信息問她晚上是否有安排時,突如其來地,一個身影坐在了我的對面。
是位女性。
但也僅此而已。
畢竟我看不清她的臉。
“在發什么呆呢。”
她開口說話了。
是彩音。
“額…你怎么在這?”
她指了指隔壁的錄音大樓:“剛才在那錄音,你不也是么?”
確實如此。
“對了,我晚上要去祈之助家玩,今晚說不定不回來了。”
我下意識皺了皺眉。
“怎么?你不高興?”
“怎么會,我當然沒有意見。”
真是奇怪,如果她們已經約好了,那有沙剛才問我晚上有沒有安排是什么意思?
總之待會兒再問她看看吧。
因為是在外面,我與彩音保持著良好的社交距離,所談論的話題也都是被誰聽到也沒有關系的圈內話題。
等她走過,我給有沙發去了消息。
顯示未讀。
傍晚,去了醫院探望種田小姐。
因為看不清她的臉龐,她臉上的虛弱呀蒼白呀這些東西,統統進入不了我的眼內,我只能看見一個穿著病人服的削瘦女性,愣愣地坐在病床上。
好在,她的聲音很美。
“戶塚君,最近寫的故事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是么?”
762.在六月,他墮落到了極點。(第2/2頁)
“嗯,能感受到有在努力想要往好的方面去寫,不過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果然是這樣么。”
得到這個答案的我并不意外,因為我并不沮喪,倒不如說種田小姐能夠將心中所想毫無掩飾的說出來,令我感到很高興。
至少她并沒有說違心的評價,老實說,我不太需要那種虛假的評論。
“戶塚君果然還是適合寫那種令人想要落淚的故事呢。”
“抱歉,我的本意是想讓你輕松些的。”
應該會心生不悅吧,如果是我的話,本來生病住院就是一件難受的事兒了,卻每天都要被強迫看些沒有人善終的苦情戲,我搞不好真的在做很沉重的事兒。
要不從明天開始就寫搞笑吧,裝有許多葷段子的那種。
…開玩笑的。
“其實,戶塚君大可不必如此勉強自己,你愿意每天都來探望我,我就已經相當開心了,明明戶塚君的工作很忙。”
我搖了搖頭:“只是剛好空閑而已。”
“你每次都這么說。”
我不知道她此時臉上懸掛著什么樣的表情,一想到我今后可能永遠也看不見這些女孩子的笑臉,其實是件挺令人惶恐的事兒。
“還有就是…”
因為無法辨別人臉,我的聽力似乎比以往更加靈敏了,至少我能從聲音中聽見她的忐忑與不安。
“戶塚君是已經有女朋友的人,雖然我很清楚戶塚君對我沒有那種意思,但是總感覺不太合適,彩音那邊…似乎并不知道你每天都來探望我的事情。”
我只有在第一天對彩音說了真話,她不會想到我每天都前往醫院,因為她沒有詢問,因此我也沒有回答,這構不成說謊。
東京人不止會說謊,狡辯與開脫也是相當擅長的。
“種田小姐有和她說我每天都來的事么?”
她沉默良久,緩緩開口:“不…并沒有。”
“這樣啊。”
我沒有追問“為什么”之類的話,這是相當愚蠢的做法,我不會做這種畫蛇添足的事情。
“不過,即使說了,應當也沒有什么大礙,她也不會在意吧。”
“欸?”
哪怕看不清她的臉,我也知道她此時一定露著驚訝的表情,畢竟按照我剛才的說法,口吻,語氣,哪怕被認為我和她分手了也不稀奇。
“這是…什么意思?”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干涸,像是緊繃的劣質琴弦,還帶著些許生銹的痕跡,能夠發出聲響就已經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兒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露出苦笑,病房內的空氣就這樣凝固起來,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內心深處總有聲音在引誘著我,驅使著我。但我無法將所有的責任推卸到那聲音身上,歸根結底,是經受不住誘惑與痛苦的我的錯。
我很清楚我現在的做法有多么卑劣,如果是過去,我一定沒有勇氣下定這樣的決心。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同了,我不必害怕直視她們的眼睛,不必害怕看見她們不安與悲傷的表情。
我什么都看不見。
她們對我來說與透明人無異,沒有人會面對看不見的事物而緊張。
真是…再適合用于說謊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