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自己是怎么從有沙家離開的。
腦海里來來回回游蕩,揮散不去的,全是她最后的話語。
我…和她是一樣的么?
我也曾做過這樣傷人的事兒?
我認為這兩者之間是不同的,我與和人之間,更多的是順應那時的場合。
那個時候的和人,需要有誰陪伴在他的身邊支撐他才行。
事實上,我也只與他做過那一次。
那么在有沙看來呢?
與戀人分手之后,自己最親密無間的好友,立刻與他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這是一句“已經分手了”就能釋然的事兒么?
那時的我,是不是完全沒有去考量有沙的心情呢。
或許這無法與有沙現在所做的事情相比較,可毫無疑問,我那時的行為,對有沙造成了傷害。
她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真的能夠問心無愧的說與我毫不相干么?
搞不懂。
什么都搞不懂了。
說到底,這真的是無法被原諒的事么?
今天的新聞我也看了。
在這個國度,男性出軌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沒有人會因為這種私生活去指責誰,既不會因此丟工作,也不需要因此而公開向誰道歉。
聲優也好,演員也好,上班族也好。
將私生活與工作聯系在一起,在他們眼中就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
公司的領導并不會因為自家的王牌銷售瞞著妻子與陪酒女睡覺,就將他開除。
哪家公司因為私生活不檢點就放棄業務能力優秀的人,反而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而群眾也早就習以為常了,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老實說,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個人的品格,不該與業務能力畫等號。
但是…這很奇怪吧。
誰該去向櫻井先生的妻子道歉呢?
誰該去向彩音道歉呢?
誰該去向當年的有沙道歉呢?
我無法理解。
我能夠理解,卻還是無法理解。
連思考都變得痛苦起來了。
我深知不可以這樣下去,晚些還要去與彩音做廣播,我該用什么樣的眼神去看她?
是將一切事情挑明,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與她打招呼?
五月的梅雨悄悄從天空落下,我有些茫然地抬頭仰望天空。
“你究竟…在做什么呀,和人。”
來到錄音棚,收起在便利店買的透明雨傘,放置在門口的傘架上。
與工作人員以及chanko打了招呼,走進休息室,彩音還沒有到。
在椅子上坐下后,我默默刷著今天的新聞,依舊是在講櫻井先生的事情。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了和人的未來。
如果我將這件事向外界公開,或許,他就會與有沙斷絕關系了吧。
他不會因此而失去工作,頂多就是被聲優粉絲們聲討,他一定還會恨我,責怪我多管閑事。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們繼續錯下去。
…真的,是這樣么?
我想起我離開時,有沙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你的憤怒,究竟是源自你那可笑的正義感,還是嫉妒?
到頭來,我不僅沒有說服她,反而被她徹底擊潰了。
我似乎一點都不了解她,明明一直都待在一起,我卻一點都不了解清水有沙這名女孩兒。
從今往后,我再也不能和她做朋友了么?
不甘,悔恨,無力。
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在我體內滋生。
保持著這種狀態,不知過了多久,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彩音進來了。
因為之前的事情,她或許對我抱有戒心,而且曾經與和人接吻的事情,她也還沒有完全原諒我。
雖然在廣播上彼此都是笑臉相迎,與其他女性聲優同處一個場合的時候也沒有絲毫問題,可在這種只有我與她的情況下,我們倆之間其實很少說話。
尤其是今天,我根本不曉得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彩音也一副還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要是知道了那種事,一定會傷心欲絕的,與我不同。
假如,我是說假如。
我并沒有與和人離婚,而是在那之后更加深入的了解彼此,成為真正交心的夫妻。
在那種情況下,和人出軌了其他女人。
我想,我哪怕再傷心,再難過,只要他認真向我道歉,我還是會原諒他的。
我生來就是這樣的性格,無法認真地對誰生氣,哪怕被做了厭惡的事情,只要對方認認真真地向我道歉,沒過多久我就會將這件事遺忘。
但是彩音不同,她嫉惡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絕對無法容忍背叛。
或許,我的做法,只是弱者妥協退縮的表現罷了。
我的怒火并不足以支撐我勇往直前,往往到了中途就啞火,最后不了了之。
我實在是無法與她相提并論。
“晚上好。”
在我還處于思索的時候,彩音對我打了招呼,我沒能第一時間給予她回應,仍舊是在發呆。
她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接著便不停擺弄著前段時間剛買的新手機。
“晚上好,彩音。”
她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又重新看起了手機。
我很懦弱,我一直都很懦弱。
不管是與和人結婚的事情,還是在有沙與他分手后,我跑去和他上床的事情,每一次都是將就著說服自己,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而現在,我獲得了一次主動的機會。
只要我說出口,或許大家都會受傷,沒有人會得到幸福,可若是不說,我同樣無法原諒自己。
不是出于可笑的正義感,也不是有沙口中的嫉妒,我僅僅只是不希望他們繼續彼此傷害下去。
僅僅只是見不得好友傷心落淚,見不得我深愛的男人一錯再錯。
我能夠原諒他們傷害我,卻無法放任他們的錯誤。
“彩音…”
出奇的,開口比我預想之中的還要輕松,聲音也并沒有在顫抖,是普通的小西沙織的聲音。
該說出來么?
將真相…
我聽見了手機的鎖屏聲,彩音將手機放在了桌上,視線越過桌子,停留在我身上。
“沙織…”
我愣愣地同她對視。
“是。”
“雖然這里不是能好好說話的場合,不過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她的表情很認真,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么。
“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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