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內,隨處可見將領帶系在額頭的醉酒上班族,穿著泡泡襪濃妝艷抹的女高中生。
或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最上和人感到些許燥熱,隨手解開襯衫衣領的兩顆扣子,抖了抖衣衫,讓風鉆進去。
在等待的過程中,去飲料販賣機買了罐咖啡,在機器吐出零錢的時候,錯過了電車。
無奈只好繼續等下一班。
一邊喝著咖啡,先后拒絕了兩名前來搭訕的年輕女性,默默戴上口罩,縮在月臺的角落。
“吶,小姐,喝得可真是夠多的呢,接下來要不要一起去玩。”
在夜晚的東京街頭,這樣的對話隨處可見,搭訕的混混與醉酒女郎,可稱得上是天作之合。
最上和人權當不聞不見,悠閑地喝著咖啡。
“嗝兒我已經…結婚了,邊兒去。”
“喔…人妻豈不是更好!”
最上和人眉頭微皺,試探性地睜眼望去,那被他當做醉酒女郎的還能是誰,正是先前在三名聲優面前大展酒量的前妻小姐。
這家伙,喝成這樣來搭電車,是有多勤儉啊。
細想過后,可能也存在著暈車的可能性。
但這些事兒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最上和人似乎不應該裝作沒看見。
也許這時候上去,會扯出不少麻煩,但若是就這樣看著喝得醉醺醺的她被帶走,最上和人怎么也無法忍受。
他只能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是作為一名普通男性該做的事兒,并不是因為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這位太太,我們再去喝點兒,當然是我請。”
“我要回家了。”
“別說這么掃興的話嘛,讓您這么漂亮的太太一個人出來喝酒,您丈夫想必也不那么在意您的。”
“好像確實,他可半點兒都不在意我。”
“哈哈哈,太太您可真有趣。”
最上和人臉色一黑,差點扭頭就走,思考再三,還是邁著步子走了過去。
前妻小姐此時半倚著墻壁,身影搖搖欲墜,臉蛋充斥著酒后的緋紅,仿佛輕碰一下,便會像插著鮮花的花瓶那樣倒地碎裂。
那頭發染著五顏六色的青年,作勢要去扶她的肩膀。
手還未伸長,一身材削瘦,戴著口罩的男子擋在了他的身前,順勢接下向一旁倒下的小西沙織的身子。
醉酒中的她激烈掙扎了兩下,抬頭對上了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烏黑眸子,忽然便安靜下來,嘴角微翹。
那人見狀,不滿地瞪向最上和人:“喂,你這家伙是哪來的?先來后到懂不懂?”
最上和人沒心情與這種路人角色多做糾纏,只覺麻煩。
“先來后到啊…確實如此。
不過很可惜,我就是這家伙剛才說的半點兒不在意她的人,若是不將她帶回去,岳父岳母指定不會放過我。”
那男子聽得明顯一愣,滿臉狐疑地望著最上和人。
小西沙織抓緊最上和人的衣襟,雖是醉了,口齒倒也還算清晰。
“和人…我…好難受,想吐。”
“叫你喝這么多,自己數落起人來倒是一套接一套。”
“別罵了別罵了,嘔,嘔…”
“喂!你這家伙!別是想在這兒吐吧!”
小西沙織捂著嘴巴,身軀激烈弓起,眼睛瞪得老大,隱約間響起一聲清晰可聞的“咕咚”聲。
她釋然地舒了口氣,又打了個嗝兒。
酒氣熏人。
最上和人面無表情地看向那人,指著小西沙織:“你確定要把這種搞笑女帶走?”
那男人一臉嫌棄地退后幾步,一雙眼睛仿佛在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般看著兩人,罵罵咧咧地轉身走了。
臨走前,最上和人聽見了一聲“晦氣”。
總之,他肯自愿離開是最好不好。
察覺到自己還摟著小西沙織的肩膀,最上和人感到不妥,立刻松手,而小西沙織卻整個人倒在他肩膀上,紋絲不動。
又是一班電車進站,最上和人推了推她的身子,小西沙織始終無動于衷,直到電車再度駛離,最上和人只得扶著她在一旁坐下,去買了瓶礦泉水遞給她。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意識該模糊了。”小西沙織半睜著眼睛直擺手,身上的酒氣非同尋常。
“讓你喝水,沒讓你喝酒。”最上和人沒好氣道。
“而且你已經模糊了吧。”
“哪會,我還認得出你。”
“那我是誰?”
“戶塚和人。”
還說沒模糊。
最上和人長長地嘆息一聲,頗為頭痛地捂住額頭。
小西沙織也不說話,安心的閉著眼睛,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管不顧,似乎是知道了身旁有人在,即便是當場睡去也沒關系。
最上和人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肯定是不能帶回月島的,可更不能放任不管。
好在他還記得她公寓的地址,眼下只能先將她送回去。
帶著半醉半醒的前妻進入電車,經過幾次換乘,最上和人總算是來到了小西沙織居住的公寓門口。
“鑰匙呢?”
“唔…?”
“我問鑰匙呢?”
“口…口,口袋里。”
最上和人先是摸了摸她的上衣口袋,里面只有一臺手機。
這種時候最上和人也顧不得什么身體接不接觸的了,在她牛仔褲的屁股口袋中找到了鑰匙。
真虧她坐下的時候不嫌硌得慌。
穿過客廳,將小西沙織帶入臥室,放倒在床上。
許久未來,客廳與臥室的面貌還保持在他來時的模樣,免不得又是一陣回憶涌上腦袋。
甩了甩腦袋,替她蓋上被子,便準備離開這讓他心境復雜的地方。
“和人…”
最上和人回身看了她一眼。
她仍舊閉著眼睛,模樣痛苦地呻吟著。
“水…喉嚨…好渴。”
在原地站了半天,最上和人無言地去廚房倒了杯水,回到臥室放在她的床頭。
此時,小西沙織似乎已經睡著了。
最上和人想走,隨時都可以。
可他忽感自己的腳步變得沉重,仿佛陷入看不見的泥沼,
她已成為過去的人,他眼前存在的不過是他往日的記憶碎片。
事到如今再去細想,只會對不起那名愛他到死的麻煩女孩兒。
他輕輕伸手,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那火紅柔軟的面頰時,沉悶的手機鈴聲,將他從過去拖拽回如今的現實當中。
“…喂。”
“莫西莫西,屑人君,到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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