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堆積在校舍屋頂,零零散散的白色棉絮從天空落下,隔著教室的窗戶,穿著冬季制服的學生們,正在操場清理積雪。
究竟哪個魔鬼老師想出讓小學生在大雪天清掃積雪的。
我內心不禁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百無聊賴地看向教室外面,一名女生正站在走廊,正與某位男生說話,哪怕隔著窗戶,也能看見她臉上的嬌羞。
我記得她是隔壁的,似乎是叫佐久間同學,給人的印象是非常認真學習的好學生,沒想到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沒過多久,她便轉過身走了,于是教室的后門,和人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
應該是又來找和人表白的吧。
真是可憐。。
明明是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和人!今天放學后一起去玩吧,順便買這周的《jump》。”
“抱歉,今天不行。”
“欸~~~你昨天也是這么說的,那哪天才行啊?”
“抱歉啦,我今天約好和沙織一起回家的。”
“又和女孩子一起玩哦!笨~蛋~笨~蛋~~”
小學四年級的男生,詞匯實在是貧瘠的可以,所以我才覺得男孩子都很幼稚。
“下次再一起去吧。”
只有和人,表現著與他人完全不同的溫和與從容,每次看到他的附和笑容,我都忍不住懷疑他并不是我們的同齡人。
但是,我是知道的。
只有我知道。
屬于和人的…幼稚的一面。
放學路上,我向雙手呵著氣,二月的東京十分冷,或許比北海道還冷也說不定。
雖然我并沒有去過北海道。
和人一如既往地跟在我身旁。
那句“約好和沙織一起回家”是謊話。
但一起回家確是事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們是鄰居,回家的路是一樣的。
忽然,
眼前出現一抹紅色。
我故意冷著臉,扭頭看他。
和人裸露著白凈的脖子,
將那條他媽媽給他織的圍巾遞給我。
我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是和人媽媽為我織的,
因為舍不得用,放在臥室的衣柜里。
而平時用的那條,
早上出門的時候忘在床上了。
這個時候的我,想必與和人之間已經出現了關系裂痕。
我擅自在內心劃下了名為“絕交”的線,可他對此視若無睹,
依舊不厭其煩地討好著我。
或者說,試圖侵略。
“謝謝,不過我沒事,很快就到家了。”
“這樣啊。”
和人十分果斷地將圍巾塞進書包,與我一同,
感受著寒風鉆入衣襟的冰冷觸感,
臉上掛著令同齡女生心動的微笑。
“不去沒關系么?”
我問。
“什么?”
“佐久間同學,
那么認真的人,
是不會突然在大白天突然告白的,
應該是約你放學后去哪里,準備告白吧。”
“沙織,看到了么?”
“瞟到一眼,
其他的是猜的。”
“我很高興哦,沙織有在一直看著我。”
我默默向一旁諾了一步。
他向我身邊湊了一步。
“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不過我說了我不會去的,
她卻說會一直在體育館等我。”
“我覺得,還是去一下比較好,
讓女孩子一直在那等,
不是很可憐么?”
“可是我已經拒絕過了吧,而且…我也想沙織一起回家。”
啊…就是這點吧。
他所展現的微笑與體貼,仿佛是制作出來的偽物。
為什么能夠說得這么干脆呢?
既然能夠對別人這么做的話,為什么在我拒絕之后,
卻還像沒事兒人那樣出現在我身邊呢?谷恷 就是這點呀。
和人,
你為什么不明白呢?
我所無法忍受的,你的幼稚。
時過境遷,回想起來,我那時的幼稚并不輸給和人。
甚至比他還要幼稚許多。
就像我單方面在內心宣布與他決裂那樣。
如今,
有沙的心里,是不是在也宣布與我決裂呢?
「我已經,
與和人桑正式交往了。」
有沙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悲傷,明明應該是勝利宣言才對,說得再強硬些,我也不會責怪你的。
因為,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啊。
是我的選擇,造就如今的局面,我知道你會擁抱他,你會在某天搬進最上家。
雖然我還沒有看到那一步,但是想必,你會成為最上有沙吧。
你比我,更適合這個姓氏。
可是,為什么要露出這么悲傷的表情呢?
用看似強硬的態度,掩蓋著那顆脆弱不堪的心。
是因為,你還把我看作是朋友么?
我十分擅長表演,演出毫不在意的微笑,演出淚如雨下的悲痛。
可是這一刻,我竟不知道,我該用什么樣的表情,才能安慰有沙。
因為是朋友,所以我明白,有沙是多么溫柔的女孩子。
過去在深夜鼓勵我,以及和人會與我一同出門旅行,是受到誰的促使。
這些我都知道。
因為我看過「劇本」了啊。
以令我感到厭惡的次數,看過了呀。
可是劇本里,并沒有出現你現在的表情。
我微垂著眼簾,不愿讓她察覺到我此時的真正心情。
與兒時相比,
和人他確實變了。
變得比曾經更孤僻,更幼稚,更令人琢磨不透。
也變得,更接近那份我想象中的溫柔。
如果他最初就是現在的樣子,
或許我們之間就不會發展成那樣了。
我由衷希望他能夠獲得幸福。
當然,你也一樣。
“那不挺好么,恭喜。”
我這樣對有沙說。
有沙只是一個勁兒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以前就說過了吧,我覺得和人與有沙很般配,和人他很脆弱,需要有個溫柔的女孩子,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有沙比我,要更適合這個角色。”
“和人桑他才不脆弱!”
我有些驚訝于她的強硬態度,對此卻無法做出反駁。
“是呢,現在的我,一定沒有你來得了解他,抱歉啦,說了奇怪的話。”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與和人最初就沒有那方面的感情,所以有沙不用顧忌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和人那種類型的男性。”
“你那句,是「我不喜歡和人桑,所以讓給你也沒關系」的意思么?”
今天的有沙,果然很奇怪。
像是弱小的刺猬,忍著疼痛一根根拔下身上的硬刺,將尖銳的刺尖對準我,手上握著的端部,滿是她的鮮血。
為此,我無比難受。
我并不是為了看你的這副表情,才選擇讓你們在一起的劇本的。
是我,做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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