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心正滿臉忐忑不安地守候在古傳送陣所在的荒山之外。
她其實對于兩位師叔的做法,心中相當不以為然。
畢竟,白姐姐是一位很好的人。
奈何…只是結丹的她人微言輕,根本無法勸阻白云子與釣鰲叟,只能眼睜睜看著三大元嬰修士決裂,繼而斗法追逐,不斷遠去…
“白云師叔與釣鰲師叔都是我劍閣真傳出身…縱然對上同為十大宗派的元嬰老怪都不落下風,那散修元嬰,必然授首…”
結丹后期的‘張師兄’正夸夸其談,言語間滿是振奮:“各位師弟師妹…為兄剛剛巡視周圍,發現此地的血月之災遠比大乾輕微…或許是靈氣稀薄,連詭修都看不上此地的緣故…但無論如何,這是天賜給我們的福地啊!”
“重建宗門,就在今日!”
見狀,那些師弟師妹同樣精神一振。
“那本地的金丹宗門怎么辦?”
“還有什么好的?臣服的讓他們為我劍閣下院,每年輸送資源、靈根優異的人才…從者活,不從者殺!”
“能當我書山劍閣的下院,是這偏僻之地的宗門多少年才積攢到的福氣!”
“事關道統,此事萬萬不可倏忽,敢阻擋者皆為我劍修外魔,可一劍斬之!”
群情洶涌中,張師兄忽然看向沈秀心:“沈師妹…你祖上似乎就出自這極西之地,莫非對此事有些不忍?”
沈秀心心中大凜。
這位張師兄也是劍閣真傳弟子,還有一位元嬰老怪的親祖父,一向橫行無忌。
甚至,傳聞此人為了修為突破,暗中選擇了一些采補之術研習,豢養了大批侍妾。
曾經還將主意打到她頭上,想要與她雙修!
沈秀心知道自己嫁過去只能當爐鼎,因此直接拒絕了,從此在宗門中就經常受到打壓…
沒有想到,在宗門覆滅之際,這位張師兄,居然還惦記著向她發難!
“秀心祖上的確有人出自極西之地,但那又如何?”
沈秀心雙目一凝,凜然望向張師兄。
劍修之道,便是要堅韌不屈!
“我沈家無數代人拜在劍閣門下,為劍閣出生入死,難道還抵不過區區一位祖先的出身?”
沈秀心言辭鋒利,宛若長劍:“張師兄你暗中修習魔道采補之術,強求我不成,也不必如此下作!”
現在這位張師兄的元嬰祖父早已死了,她根本沒有什么好忌憚的。
張師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繼而化為冷笑:“好…好…若還在書山劍閣,為兄少不得要請師妹上論劍臺了!”
此言一出,群修都是凜然!
書山劍閣都是劍修,雖然也有張師兄這樣的敗類,但大部分還是相當遵循劍修古道的。
何為劍修古道?
一言不合,拔劍相向,這才是劍修!
縱然同門之間,也多有因此斗劍而亡者!
宗門更立下規矩,相同境界的修士,可上論劍臺斗劍論道理,殺人無罪!
“同門之間,何必如此?”
一位穿著紫衫的女修連忙道:“沈師妹你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她名為調解,話里話外卻還是向著張師兄。
畢竟對方縱然沒有了元嬰后臺,也有結丹后期的修為呢!
而沈秀心有什么?
“你們…”
沈秀心感覺一顆心不斷深入寒冰深淵。
在這一刻,她心徹底涼了…
這就是宗門!
她家族數十代人為之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究竟是什么?
“呵呵…沒想到來稽查余孽,還能看一出好戲。”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
“是誰?”
眾劍修紛紛凜然,一件件法寶靈光與符箓光芒閃爍。
繼而,他們就看到一只優哉游哉劃過來的…大烏龜?
在烏龜之上,還有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面相宛若少年,另外一人風姿綽約,都是世俗少見的俊男美女。
當然,修仙界中,這樣的男女多了去了。
令這些修士色變的,是那位白衫女子的身份,以及那兩道冰冷的強大神識!
“是白老怪!她竟然回來了?”
紫衫女劍修驚呼一聲。
“那少年模樣的修士…深不可測,也是一位元嬰!”
“兩位師叔莫不是…”
一個恐怖的念頭,浮現在諸多劍修的心中,卻沒有一個愿意出來。
最終,還是沈秀心慘然一笑:“多行不義必自斃…兩位師叔,可是敗了?!”
在他們心目中,元嬰老怪縱然斗法失敗,也有許多辦法可以逃生。
特別是成就元嬰之后,元嬰脫離本體,能破空無形,更加難殺!
再加上白云子與釣鰲叟都是劍修,煉有法寶無形劍!
縱然不敵,駕馭無形劍遠遁,還是能做到的。
“正是…”
白采薇望著沈秀心,輕嘆一聲回答:“不僅如此,他們遇上我的師尊,已經雙雙斃命…”
“我不信!”
張師兄大叫一聲,一口無形劍守護在身前,身形驟然消失無蹤,赫然施展無形劍遁…跑了!
面對兩位元嬰老怪,不跑才是傻子!
不管兩位元嬰師叔勝負生死如何,至少他們肯定是打不過這兩個強敵的!
當張師兄化為一道無形劍光遠遁之際,似乎觸發了某個信號…這些劍修紛紛駕馭劍光、或者施展遁法…向不同方向亡命逃去!
白采薇:“…”
“不是劍修都堅貞不屈的么?此時你們聽聞師叔死訊,應該一個個仗劍過來跟我拼命才對啊…”
亞倫都有些無語,抬手放出無形針!
此時書山劍閣的所有密傳與劍訣,在他面前已經沒有了絲毫秘密可言。谷溰 而對付這些臭魚爛蝦,根本動用不到靈寶無形劍。
自己那一口無形針,就足以解決問題!
嗤嗤!
虛空之中,不時有著修士慘叫一聲,眉心浮現出一粒紅點,宛若一顆紅痣,繼而倒在地上,變成一具尸體!
沈秀心看見那位最先逃跑的‘張師兄’,眉心同樣浮現出一粒紅點,從高空中跌落,頓時一個激靈,宛若從做了很久的噩夢中忽然醒來,也不知身在何處…
那可是一位書山劍閣的真傳結丹啊!
憑借無形劍與結丹后期修為,從一位元嬰初期的修士手中逃得性命,都應當不太難才是。
卻不知為什么,竟然如同被針對一般,一針斃命!
“老祖饒命!妾身紫玲,愿為奴為婢!”
紫色衣袍的師姐立即跪下:“請前輩下神魂禁制,妾身必不敢反抗…白姐姐,做決定的是兩位師叔,我等根本無法反駁的啊…”
她話楚楚可憐,更帶著幾分風情,令白采薇心中都不由一蕩。
沈秀心更是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紫師姐一般。
“你并非純粹的劍修!”
亞倫又掃了紫玲幾眼,忽然道:“不要試圖對本座施展伱那點媚術…你是魔宗的人?”
“實不相瞞…”紫玲苦笑一聲:“妾身是原始魔宗安插在書山劍閣的暗間…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負責隔一段時間將平時所見所聞傳回魔宗罷了…這一次血月之劫,妾身根本無法反應,只能與劍閣一同避難…”
“原來如此…”
亞倫輕輕頷首,對于他而言,出身如何的確沒什么區別。
此時,望著還碩果僅存,幾個戰戰兢兢的修士,不由露出一個在他們看來宛若修羅般的笑容:“嗯…你們都還算識時務,從今日開始,就是我們藥王宗‘書山劍堂’的人了…你!”
他指了指有些呆滯的沈秀心:“你就當第一任堂主好了,哈哈…哈哈…”
到了元嬰級別,以‘赤’之靈性的妙用,縱然不用血脈符,亞倫也能從沈秀心身上,找到自己熟悉之人的影子。
‘沒想到…沈家終究是出了一位結丹…呃,大乾分支的沈家。’
畢竟,在極西之地的沈家,早就有修士結丹了也…
雖然,是黑魔宗分舵砸鍋賣鐵造就的速成品…
但結丹就是結丹!
沈秀心完全不知道這位年輕人一般的元嬰老怪為什么發笑,卻也不敢隨意拒絕。
畢竟,元嬰老怪普遍因為活得太久,性格都相當古怪,這才有‘元嬰老怪’之稱!
特別是這種喜歡裝嫩的,更是喜怒無常,甚至動輒殺人的都有!
在大乾修仙界,如何應對一位元嬰老怪,是結丹修士們的必修課。
沈秀心在這方面自然不會落下。
無故發笑之后,亞倫又來到山洞中,看到了那座古傳送陣。
“這便是古傳送陣?不錯不錯…”
亞倫望著陣盤之上極其立體繁復,連自己都看不懂的陣紋,感覺起碼得將陣法盡快點上四階,甚至還要比較高深地步,或許才能理解這古傳送陣。
“當我們初次到來的時候,這山洞入口也是封閉的。”
白采薇在一邊解釋道:“這上古傳送陣能實現遠距離傳送之能,玄天教北斗殿中或許有陣法典籍,但我無法進去…”
畢竟她才獲得一點點傳承,按照權限來算,最多一個內門弟子!
想要成為真傳?
碎丹重新煉化本命神通先!
“無妨…為師對古傳送陣也有一些造詣,這一角,遲早能修復…”
亞倫淡然道。
沈秀心等人跟在一邊,不敢跑,也不敢大聲話,只能在心中暗嘆。
沒想到在極西之地這種犄角旮旯之地,竟然還能出元嬰!
甚至,是斗法與陣法之道都相當精深的元嬰。
淺水出蛟龍!
這簡直不可能!
但它卻這么發生了。
“師父…那一邊的北斗殿,當弟子離開之時,正遭遇血魔圍攻,只怕未必能幸存…”
白采薇道:“縱然修補好這一頭的傳送陣,那一頭的傳送陣被毀,同樣無效的…”
“血魔…果然是修行界大害!”
亞倫義正言辭地開始批判,心中卻是想著該找個時間,繼續向本體獻祭,讓血魔將北斗殿掃蕩到的真傳與寶物也送過來了。
‘管它什么大陣、神通…只要打破北斗殿,那就是我的、我的!’
‘至于傳送陣?哪怕壞了,讓血魔給我重新搭一個不就是了?’
當然,這些就不必跟白采薇了。
到時候傳送陣建成,就是逃離大乾的一個秘密通道。
嗯,對外就當初血魔遺漏了,沒有毀掉那邊的傳送陣,反正這是事實!
‘到時候,就可以啟動避難計劃…讓白采薇去大乾那邊收破爛…哦,不對,是收人!’
‘書山劍堂之后,黑魔堂也可以建立起來…而等到血魔一家家滅過去,什么太虛堂、正氣堂、原始魔堂…都會有的!’
‘等到什么時候血魔徹底滅亡大乾修仙界,我極西之地就直接躺贏成為天下第一修仙界了…’
‘到時候,我藥王宗也是天下第一大宗,本人嘛…就不客氣一下,當個天下第一修士好了…’
‘這才是真正的茍到最后,應有盡有啊!’
亞倫一路笑瞇瞇地將眾人帶回藥王宗山門,還特意叫來一位沈家筑基執事,叮囑道:“這位是沈秀心沈道友,負責在本宗建立書山劍堂,你好生招待…”
“謹遵太上長老之命!”
這位沈家修士自然連連點頭,不太上長老親自下令,縱然這位結丹女修,他也惹不起啊。
是的…亞倫手下一直有沈家人與李家人效力!
畢竟當初亞倫的兩大徒弟是老死的…沒有撕破臉皮,而沈家李家也就這么認了。
當亞倫展露出元嬰修為之后,沈家與李家更是無比敬佩當初沒有撕破臉皮的先祖,并且更加熱情地貼了上來想要抱大腿。
“哈哈…她也姓沈,你也姓沈,你們可以多加親近,不定九百年前,都是一家呢!哈哈哈哈…”
泄露完天機之后,亞倫望向大乾方向,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在他感應當中…
血魔司徒隱…似乎遇到了真正的對手!
‘果然…這些修仙者,套路那是一套一套深不見底,不到真正宗門被滅,自己也要隕落之際,真正壓箱底的好東西,都不拿出來呢!’
‘不過司徒隱死了就死了吧…能見到修仙界真正的底蘊,也是不虛此行!’
‘幸好我沒有親自上場,否則這底蘊對付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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