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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5、六邊形小強

  如臨大敵!

  感覺荊小強是來上門踢場子的。

  圣卡羅劇院在上班的老中青全都出來了!

  當然也還是因為荊小強的名頭太如雷貫耳。

  去年拿下林肯中心大都會歌劇院的簽約,這已經是無數歐洲歌唱家夢寐以求的硬通貨。

  歐洲再怎么傲嬌,還是知道在薪鄉大都會簽約才是最能被全球市場追捧的。

  而且從花旗到焦盆也是這年頭最能掏錢的大財主!

  除了酸溜溜的說句中國人怎么會有美聲高手,盡是暴發戶瞎搞,也只能內心羨慕。

  可接下來大都會歌劇院推出的詠嘆調演唱會專輯,nhk樂團的名家選段專輯挨著出,還是有人從cd里聽出來,這位不世出的亞洲天才,是拿波里樂派無疑…

  拿波里就是那不勒斯的音譯,音樂界喜歡用這個詞兒。

  的確,在行家耳里,一聽就能從發音、共鳴體腔、氣流特點分出門道。

  就像圣卡羅劇院是活化石那樣。

  拿波里樂派也被譽為歐洲的音樂學院。

  要知道所謂“意呆利歌劇序曲”就是在這里率先固定下來的。

  一首通俗易懂的曲子就直接拉開歌劇的大幕。

  宣敘調也在這里得到了長足發展,伴奏樂器也有了變革,通奏低音逐漸減弱,詠嘆調逐漸被返始詠嘆調占據了主流。

  樂團部分里,木管樂器和銅管樂器逐漸增多,小提琴也越來越重要,經常齊奏出絢爛的樂曲,整個伴奏的樂團越來越形成后來的歌劇風格。

  很多歌劇規范性的傳統,都在這個地方成型。

  用少林武當的地位來形容都不為過,另一家當然就是漢斯的巴赫那一脈。

  然后荊小強的意呆利語必然帶著胡德爾松的拿波里口音。

  這就像漢語是全國的,但一個省的方言其實也分無數個口音,只有當地土生土長的家伙才能明確區分出是哪山哪壩的人。

  外國人學得再地道,往往也是被提煉過的綜合口音。

  哪像荊小強剛才在街頭說話,當地人全都一臉見了鬼的模樣。

  也許意呆利各地歌劇院都聽過羅伯特的cd,但圣卡羅歌劇院絕對是聽得最多的。

  因為這一年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都會被同行詢問那個羅伯特是你們誰教出來的學生。

  隨時都被提到,就有點煩。

  而且這些天奈克的廣告還成天在堆!

  同行就更是戲謔了,你們那個羅伯特去拍女性內衣廣告了呀,你們拿波里樂派就這樣?

  總之漢斯那邊被拒絕后,直接就打電話過來噴,你們誰教出來的弟子,這么不尊重傳統,這么不懂規矩嗎?!

  所以百思不得其解的圣卡羅劇院對荊小強來訪很戒備,你要干哈?

  荊小強是個好演員,他沒細想到自己的拿波里口音,還用非常標準的方言:“我們是從中國滬海來參觀,特別想見見浦契尼斯先生,如果能邀請一起吃個飯就最好了。”

  表情得控制到感覺他在寒暄。

  果然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一位看起來比較清瘦的中年人身上,感覺他是泄露幫派秘訣心法的叛徒!

  穿著休閑襯衫,胸口還掛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完全無妄之災:“我?你從哪里知道我,跟我有什么關系?”

  荊小強開始胡說八道:“我們這位劇作家先生自從讀了《馬可波羅游記》就特別喜愛意呆利,希望創作一部跟馬可波羅有關的戲劇,您曾經寫過關于馬可波羅的論文…”

  邊說邊給穆春雷喜笑顏開的示意,您可以送禮物了,這就是我的老師。

  可憐學富六車的穆春雷,受到時代限制,他英語閱讀精通,寫作只能算優良,比中文寫作差不少,聽沒問題,但是發音比江浙沿海人說普通話還悲劇。

  意呆利語肯定完全聽不懂,特別是拿波里方言口音有點喉音。

  但荊小強萬萬沒想到,穆春雷除了接過李佶莊重奉上的蘇繡禮物,還堅持用比較荒腔走板的英語感謝:“羅伯特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非常感謝能在你們這里學到最好的歌唱技巧…”

  焦盆人說英語是出了名的口音搞笑,哎喲喂,老穆這英語發音把坂井和李佶都震驚到。

  小文藝兵好歹一開始就是跟著外國人語境交流,又有磁帶錄音機,不像老一輩大多都是硬啃音標,還斷了檔。

  荊小強都慌了,因為全場的意呆利人也懵逼,您這是哪國語言?!

  但總有些單詞能分辨:“學什么,要學什么?”

  荊小強只好急中生智:“時態,時態錯誤,他的意思是想送我來你們這里學習交流,他是我在劇作方面的老師…”

  穆春雷是真心感慨:“他才二十歲,卻擁有四五十歲的心態…”

  可能散文家的心態吧,中文功底太深用詞就顛三倒四的順序,跟念詩一樣。

  浦契尼斯等人莫名其妙:“他到底在說什么?!”

  整個會客廳亂成一鍋粥,荊小強為了保住中國人說英語的口音不要成為焦盆人那樣的梗,只好無可奈何:“這個場面只能讓我想起《秘婚記》,這也是我聽浦契尼斯先生的演唱專輯,學到的唱段,能跟大家切磋下嗎?”

  好嘛,你還不如一來就說這個。

  《秘婚記》就等同于少林寺的拈花指,算是七十二絕技里面最有名最自豪的,因為是大師開創拿波里喜劇的集大成之作,在圣卡羅劇院寫出來排出來首演,十八世紀末的經典劇目。

  到現在也是圣卡羅劇院的保留節目,更是浦契尼斯當主角時候的得意之作,胡德爾松當然跟著他老師學得比較深刻。

  整個場面立刻轟然而散,去招呼樂團準備,演員準備,劇院經理什么都到位聽聽看。

  也就沒人在乎那個認真的中國老男人說什么了。

  荊小強還趕緊把那蘇繡塞給浦契尼斯,又給李佶使眼色。

  坂井反應都沒這么快,李佶馬上去扶著穆春雷,您還是別再吟詩了,洋鬼子們都聽不懂啊。

  穆春雷還想抒發激情的,可跟著一起穿過巴洛克風格的會客廳,從側門通道走進劇院,仨土包子,哦,包括荊小強都覺得自己是土包子。

  哪怕他見識過后世的大都會歌劇院,坂井來自最暴發戶的焦盆,這劇院是兩百五十年前的古建筑。

  那種撲面而來的豪華,奢靡,隨處可見的金燦燦鎏金,和暗紅色金絲絨幕布遮簾,還有穹頂上的精美壁畫,都彰顯著當乾隆登基的時候,人家這邊已經富麗堂皇到什么程度。

  而我們那戲園子什么時候豪華到這種地步。

  馬蹄形的包廂豎著有五層樓高!

  圍著中間的坐席,每層包廂有二十八間,而每層中間正對的就是皇家包間,又寬又大,現在正好給記者、劇評家做媒體席。

  怪不得黃飛鴻里演的那些洋人到中國會覺得無比落后。

  從那時起,我們就從全方位拉開差距,現在就是在還債。

  荊小強給自家院長安置坐好:“我給他們唱一曲兒,就當會是匯報演出了,唱完我們去吃飯,我這是函授生,沒那么多講究。”

  李佶那小嘴兒進來就沒閉上過,滿臉癡呆的環顧四周,頭暈目眩。

  所謂圣殿之類的詞兒,就是用在這里的。

  坂井好點,只是她剛舉起拍立得,就被人不客氣的提醒,這種場合不允許隨便拍照的禮儀不懂嗎,閃光燈會對古建筑造成影響。

  荊小強已經走上臺,雖然身體是第一次來,但靈魂無比熟悉這里,無數次精準走位的習慣都讓他站在伯爵位,開始演唱那首著名的《我是個渣男》詠嘆調選段。

  從心情上來說,荊小強是想糊弄,隨便唱一曲,打斷老穆的感嘆發言就行。

  但唱起來,無論是他想光明正大被尊重的走出去,還是胡德爾松的靈魂已經激動興奮不已的想表現。

  “我是個輕浮,好色,又酗酒的渣男,你不要愛上我…”

  除了在大都會歌劇院唱過,荊小強自己還沒在這種高級歌劇院,特別是一兩百年前的歌劇院沒有電子設備,想方設法的通過建筑聲學來擴展反射,所以說歐洲人做高檔音響有底蘊呢,他們在這塊兒確實研究太多年。

  現在那輝煌又調侃的唱腔在整座劇場回蕩擴散的時候,原本在排練做晚間演出準備的演員,幾個后面媒體席的記者,外加主要是沿著游客通道經過的一組旅游團,導游還舉著小旗子。

  全都跟內場前面兩三排的演員、經理等人一起呆若木雞!

  能唱這位伯爵的詠嘆調,往往都得是三十多歲積累了不少經驗的老演員才能駕馭。

  除了其中有幾個類似排比句的技巧唱腔很高難度,主要是這種渣男還理所當然的態度,年輕小孩兒很難表現出來的。

  荊小強邊唱也邊內心好笑,原來在兩百五十年前,有錢有勢就能在婚戀市場占據絕對強勢地位的渣男理論,過了這么久,都還沒變啊。

  這個社會怎么了,女性還沒有站起來嗎?

  結果馬上就有個女性身影從臺下站起來,跟著高唱《我會原諒伯爵的輕佻》…

  對的,只要有錢有才有顏就可以為所欲為。

  荊小強這會兒攢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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