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荊小強還在旁邊慫恿：“晚點等陸家那些位走了，你過去看看不，陸曦一直保持了健身習慣，總體來說現在身體反饋就很好。”
成玉玲在唱片公司都是從來只躲樓梯間跟自己辦公室才吃口香糖。
在外面當著所有人，都不會跟荊小強有什么親密舉動。
現在被個小姑娘走進家里來，的確有種領地被侵犯的不舒服。
荊小強這時候還提陸曦！
表情更冷冽了。
羅莉簡直噤若寒蟬，充分體會到小老婆是個多么高危旳行業。
當然，她自己容易入戲也是一方面。
但還是強撐著低眉順眼幫荊小強：“陸姐氣色還不錯，孩子六斤八兩，母子平安，成小姐您如果按照小強建議的多鍛煉，一定也會順順當當。”
說這話的時候真低著頭。
荊小強仿佛已經看見這姑娘在演繹什么宮廷戲，想笑。
可一轉頭，成玉玲正七情上臉的朝他瞪眼！
這多生動啊。
多好看啊。
直接哈哈樂，伸手挽著走吧走吧：“我們還沒吃晚飯呢，你也散散步，再順道把羅莉送回學校。”
在外人面前，成玉玲是很給男人面子的。
再說荊小強也殷勤，哪怕夏天的晚上，還是拿了披肩照料上，才挽著出門。
羅媽別提多自豪老爺太太的感情深厚了，還吩咐司機驅車跟上。
走出充滿歷史韻味的馬路邊宅院，羅莉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夜色中的輪廓。
無論是歐式風格的建筑，還是茂密的樹叢，都絕對不是普通階層能接觸到的生活。
當然還有那不聲不響跟在幾十米后的奔馳轎車。
感覺就是她從那些歐美小說里面看到的富貴人家。
沒法再體會到封建傳統的規模，起碼在這里看到了資本主義的派頭。
在《雪原谷》就跟“封建領主”家女兒軟抗爭的她。
這回更加清晰真實的感受到人和人有階層差距。
沉默了。
成玉玲走在林蔭道上，感受著荊小強的照顧，心情又好起來，特別是羅莉走在她另一側，都護著她。
從禮貌上來講，也要表示下：“你電影演得很好。”
羅莉受寵若驚，真的驚到：“啊，啊，是是是，小強安排我馬上還要演一部電影。”
這也是雪原谷里那女配角的態度，對著主子夠卑微，但坦坦蕩蕩的說清楚。
然后就聽見成玉玲居然說：“我們這樣的家庭，如果以后生了孩子，就不應該再拋頭露面演戲…”
別說民國時期的滬海，到現在HK的富豪們都還是這種心態。
嫁入豪門的影星就不要再繼續演戲了。
在銀幕上跟男明星打啵床戲什么的，豪門家族丟不起這個臉，這不是膈應人嘛。
哪怕一直在紅旗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成玉玲看待這些事情的角度思維不會變。
荊小強立刻哈哈哈大笑起來，差點把頭頂梧桐樹的鳥窩都震下來。
羅莉就是震驚！
雙手使勁拉住肩頭書包帶，太太您要這么說，我就不客氣了：“好的…”
荊小強嗆的猛咳！
主要是覺得太好笑了。
一個民族資本家家庭長大的書呆子，一個愛胡思亂想的小戲精小書呆子。
居然能在錯誤的對話上一環扣一環。
陸曦或者杜若蘭啥的調換任何一位都不會有這效果。
笑得他打嗝，沒來及阻撓。
成玉玲還不滿：“有這么高興嗎？！”
荊小強只想扶住旁邊的墻猛捶：“哈哈哈，你們兩個深井冰！前面，前面吃碗餛飩好了，哈哈哈，你還說當個親人當妹妹這樣，原來還是有小心思啊，你也是，你還真以為是民國時期納妾娶小老婆嗎？”
羅莉扣住書包肩帶的兩只手都絞一起了：“太太說的。”
盡量語氣平和，不表達自己心情。
成玉玲還沒她會盤算，馬上就事論事：“不然呢，陸小姐算什么，安小姐又是什么，白小姐和陳小姐呢？”
她就是做學問的口氣，先生你既然跟各位有染了，總得拿個說法出來。
不明不白的，可不是我們這種家庭的態度。
換個男人可能會羞愧無言，荊小強理直氣壯：“女性朋友啊，關系近點遠點都行，人家要做什么職業都是人家的自由，遇見真愛要結婚或者不想搭理了，隨時可以跟我疏遠不往來的。”
成玉玲的家庭自信，不會讓她立刻想你也是這么看待我嗎。
卻轉頭對這邊的羅莉語重心長：“看見沒，這就是男人的本質。”
羅莉連忙一臉太太說得都對：“哦哦哦，知道了。”
荊小強已經懶得理這書呆子和戲精，走進那弄堂街角的餛飩檔口。
就是他當初在歌舞廳唱歌時候經常吃的地方。
每天忙于生計的瘦高老板都記得他身形，但想不到已經是明星：“您還是要餛飩么，今天有新鮮上好的草頭圈子。”
荊小強大喜：“好，再多要一份帶走，三碗餛飩，他這里味道很好的。”
看著那被鍋灶熏得一片油污的墻窗門框，成玉玲對衛生條件皺眉，但不會呱噪，只小心的拿出噴霧瓶對幾張凳子嗤嗤，然后勉強坐個角，收著雙肩兩腿。
荊小強把筷子拿去鍋里燙燙還得了她贊許點頭，但：“我不吃…草頭圈子是什么？”
羅莉趕緊表情同問。
荊小強大馬金刀的坐回來，還順手幫成玉玲的披肩拉了拉：“就是豬大腸套腸頭，不要嫌油膩，嗯，華東這邊吃東西是要講究些，要么清秀雅致，是士大夫菜，太湖銀魚羹之類的高檔貨色，要么是市井菜，就講究濃油赤醬…”
然后站門口招呼在對面停車的司機，也過來吃點。
老板娘已經麻利的把一疊子紅鹵大腸端過來，光是看成玉玲的姿態，就不敢吭聲。
看那油光水滑的斜切圈套圈，羅莉馬上有點口水，但總算成玉玲不動筷子，她也沒敢動。
還是荊小強帶著司機進來，歡喜的夾起來一嚼，鮮里帶甜，又脆又韌，不失肥厚之感，牙口下去像陷住一樣，擠出許多鹵汁來，有嚼勁，有口感，愣是被他嚼得嘎嘎吱吱響。
粗俗得很。
成玉玲哪里想得到高雅舞臺上的孩子爹這樣，吃西餐的時候不也斯斯文文嗎。
有點花容失色，但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司機被羅媽洗了腦，更不敢過來跟太太坐一起吃。
很有眼力的幫忙端了餛飩過來，自己端了碗到門外站著吃。
荊小強又把大腸給她趕了半碟，她笑得嘴都合不攏，恨不得給先生太太開一輩子車。
老板再端碟大腸過來客氣：“好些日子沒見您來吃了，這是送的。”
荊小強連聲感謝，又給成玉玲夾了一片喂到嘴邊。
大小姐紅臉，瞥眼羅莉，飛快張嘴吃了，還用眼神瞪荊小強。
她動作就斯文，可真的酥爛滑脂，滬海周邊有些紅燒不咸，而是甜口。
真的好吃，就有點猶豫要不要破戒，這么臟的店，這么臟的筷子，桌椅…
就猶豫這么一下下，羅莉已經忙不迭的趕緊抓筷子，大圈套小圈嗎，好的，一筷子就穿了大半碟去，嘎吱嘎吱，真好吃！
再喝口帶蝦米的餛飩湯，舒暢得不得了！
荊小強已經唏哩呼嚕的大快朵頤，還要跟羅莉搶：“你這么小只，吃東西這么搶！慢點慢點！又不是沒得吃，老板，再來一碟好了…你真不吃點？”
可能他倆吃東西的勁頭太勾食欲，成玉玲滿嘴口水的無奈：“可能…孕期有影響，我，稍微吃點吧，餛飩好吃嗎？”
只要了三碗啊，荊小強只好先把自己半碗推過去，叫老板再煮再切。
空著筷子頗有些得意，順勢開了瓶旁邊的黃酒，自己美滋滋的來兩口，羅莉倒是滿嘴含含糊糊的把大腸串給他遞過來下酒。
算了，荊小強警告的指指她，又不是沒錢買。
這頓就吃得很舒暢了。
成玉玲大口小口的不比羅莉吃得少。
出門來連連撐住腰說吃過頭了，怪荊小強不拉住她。
荊小強沒好氣：“拉住，拉住你恐怕就要說，寶寶餓肚子了…”
還學了嬌滴滴的腔調。
大都會歌劇院專輯演唱者的口技還是相當有水準。
這是成玉玲在阿婆和阿媽在的時候，偶爾撒嬌口吻。
現在又羞又氣，跺腳。
還有難以表達的歡快情緒，明明只是在這么臟亂差的地方吃了這么粗俗的東西，怎么就這么開心呢：“你瞎說！”
荊小強面無表情的繼續搖頭晃腦：“寶寶沒吃飽…”
成玉玲恨不得手里多個大錘，直接把孩子爹砸進下水道，因為餛飩店老板都在笑。
羅莉更使勁捂嘴笑。
荊小強就攆電燈泡：“這邊繞出去就是戲劇學院，小張你把羅莉送到校門口，順著這條路來找我們去醫院，得消消食。”
成玉玲無比贊同這個安排，挽住荊小強就帶了笑容給羅莉擺手再見，哦，還感謝了萬字結。
羅莉又有點受寵若驚的鞠躬說謝謝，上了車都忍不住從后窗一直看著路燈下那兩道身影，又打又罵的遠去消失。
說不向往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