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上回在夜總會那首歌留下的波瀾。
當年的第一名唱這首歌技驚全場,但偏偏第二名的老師才是作曲者,人家就是要指定這首歌給自己的學生唱。
第一名自己也就被搞了心態,從此走上下坡路,算是硬生生的毀了藝術生涯。
特別是看見第二名大紅大紫,幾乎成了全國歌唱天后。
那種心情,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
業內不少人都知道。
所以現在還是有點暗潮涌動。
周晴云這種學術大佬,當然根本不在乎。
但電視臺卻覺得有必要澄清。
結果這個話題,徹底成了周晴云給徒兒的廣告時間。
她那身黑色錦紋絨面旗袍,端莊儒雅,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就像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那么歷經歲月更顯珍貴。
用滬海人特有的那種慢條斯理語氣:“其實我是希望荊小強后年來參加青歌會的,那時候他二十歲,大三已經可以準備提前報考我的聲樂歌劇研究生,各方面都順理成章的該出成績,我也一定會避嫌退出評委會…”
“但過去幾個月,荊小強除了在研究生教學課程上做我的助教,已經作為特招文工團表演藝術家,到部隊基層去參加一場場慰問演出,所以他的工作編制已經在文工團,甚至為了保密原因,我都不知道他具體去到哪些部隊陣地演出,所以直到他這次來平京參加文工團演出,我有過詢問,他也不知道會參加青歌會。”
“畢竟對于我們各省市來說,青歌會的名額從五月就要開始競爭評選上報,十一月根本不可能更換選手,這點電視臺比我們更清楚。”
“但唯獨文工團,卻能在十一月才報送參賽名單,加上文工團集訓都是全封閉式,我是一直到今天來了現場,看到參賽選手名單,才驚喜的發現荊小強出現在其中,好吧,那就讓這孩子提前兩年出現在所有的電視觀眾面前吧,我想他會給大家帶來驚喜的…”
說到這里,周晴云還特意對荊小強示意了下,特寫機位果然能夠把鏡頭直接懟到荊小強臉上。
荊小強第一反應是,哎喲,我媽要看見我了。
他卻沒想到,前后連綿了十多屆的青歌會,可以說這會兒是收視率最恐怖的高峰期。
恰恰在電視逐漸走進千家萬戶,哪怕不富裕的縣城也能以幾百塊買一臺黑白14寸電視打開眼界。
然后也恰恰就是這兩年,閉路電視、有線電視技術開始普及,前兩年還只能通過自制天線捕捉信號的畫質得到猛升,極大的促進了老百姓咬咬牙也要買臺電視的消費動力。
再往后,順著有線電視的各家省臺、市臺、甚至廠臺開始搶奪磚兒電視臺的收視率。
可以說就這幾年,磚兒電視臺處于遠超所有地方臺,一家獨大的時代。
那些令人咂舌的廣告標王,就出現在之后這幾年。
所以青歌會可以說是這年頭全國人民唯一的娛樂選秀節目,用萬人空巷來形容,絕對不夸張。
專業組和業余組的劃分就是是否具有專業院校和歌舞團這樣的背景。
于是業余組那邊人數較多,初賽就慢,賽況甚至有點膠著。
這第一天的青歌會特別節目,相當部分就聚焦在荊小強這專業組的奇葩上。
還的說周晴云這形象又好,特別有往后二三十年都走紅熒屏的那種專家范兒,就像是思來想去違背祖訓的神醫那樣,把自己最驕傲的弟子介紹給觀眾。
這年代的觀眾還很質樸,電視畫面都是動的,絕對不會騙人。
更何況哪怕放到后世,荊小強要真是光鮮亮麗包裝漂亮,說不定還會讓人反感。
偏生就是件剛從舞臺上下來的緊繃t恤,洗得發灰的迷彩軍褲,就像是在健身房運動完的雙肘放在分開膝蓋上,十足運動塊頭,大院里面打理出來寸頭,甚至更像個軍人。
好歹這倆月沒少跟軍人打交道,最近二十來天更是朝夕相處。
有內味兒了。
哪怕為了節目效果,關于荊小強在初賽中的畫面只是一掠而過,但還是展現出跟普通歌手,甚至跟各位軍禮服的哥哥姐姐們都不一樣的氣質。
在還沒有強調接地氣的年代,展現出一個普通士兵的沉穩風貌,而不是大家印象中的文藝兵。
非常新奇!
還有周晴云這樣的“老神醫”在旁邊認真的介紹,哪怕輪到荊小強也只是寥寥數語的簡單回應。
還是給這一晚的所有電視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陸曦在看,從她媽那里肯定提前得到了消息,專門趕回機隊宿舍,跟輪班值休的前同事們一起興奮加油鼓勁。
她是個沒架子的好姑娘,很沒隔閡的把消息又告訴了羅莉,都是化妝品店的同事嘛。
這姑娘肯定也通知了杜若蘭、潘云燕她們,這倆又告訴了袁學姐。
袁學姐再趕緊擴散給系領導、院領導,特別是告知教務處。
在手機沒有普及的年代,沒那么多事事請示、不得擅自做主的要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才是常態。
再說荊小強這次離校是拿了文工團的借調手續。
沒想到直接躥升到青歌會,肯定教務處要組織全校共同觀看的。
余舒凡則得到了周晴云欣喜的電話通知,也要傳遞給院領導收看這個場面。
于是青歌會剛剛開始預賽,第一天的專題節目不是直播比賽場面,而是浮光掠影的介紹這一屆的各種盛況。
然后大家就一起看見荊小強簡直像拿了個特寫專輯似的。
化妝間忙碌鏡頭,有他;
初賽剪輯鏡頭,有他;
上臺歌手表演動作,有他;
下來接受評委老師的叮囑、比劃,有他;
閑暇間跟軍裝們談笑風生,也有他!
甚至連荊小強閑著跟一堆同齡人在不起眼邊角聊天,也被記錄了下!
潘云燕眼尖:“看見沒!看見沒,有個穿記者背心的姑娘!”
雖然就是一閃而過的畫面,白蓮婷那張專業收拾過的臉蛋,奔著不懼燈光、不懼角度的妝容,直接從一堆普通外表的化妝組中間脫穎而出。
就是那么亮眼,而且她跟荊小強就是面對面被一群人圍著的狀態。
只有女生看了才會敏感。
杜若蘭也慢慢點頭,但有自我安慰:“沒事,應該是化妝交流。”
空姐們就鬧翻天,哇,小強好厲害,還叫平京組帶了好大一包化妝品過去的,這小姑娘可以呀,一看就是荊小強過手化了妝的,曦曦你要過去督軍哦。
陸曦嘿嘿嘿笑。
甭管其他姑娘帶著什么樣的心態說什么話,她都穩若磐石,雙手墊坐在大退下,開心的輕輕搖晃。
芳姐坐她旁邊,笑罵那些別有用心的,輕聲聊這化妝品店的前景。
音樂學院那邊看的人少,除了余舒凡帶著楊小娥在研究生樓看。
其他以院系領導居多,但起碼知道荊小強這次在青歌會出彩了,周晴云反復強調音樂學院不能在這場專業之爭中輸給文工團以及戲劇學院的重要性愈發凸顯。
這不僅僅是爭荊小強這么個音樂天才,而是由此揭開各部分的話語權之爭。
但所有這一切的驚訝。
都不如荊小強的爹媽和馮曉夏來得震撼。
荊爸荊媽還好點,他們知道荊小強去了平京出差,忽然在每晚必看的電視上,瞅見兒子那仿佛換了個人的體型跟氣質。
印象中還是高考前那個清瘦調皮的兒子,居然才小半年不見,就變得如此成熟大氣?!
緊接著就是單位宿舍樓接二連三的過來串門求證:“小強,那是小強嘛,看著有點像,但又完全不是啊,他不是學畫畫的嗎?”
荊爸荊媽一樣感到驚嚇,但非常確認:“是,肯定是,他說了他跟著文工團去參加什么工作的,以前打電話也有說過在歌舞廳唱歌,在健身的地方拼命鍛煉身體呢…”
“但真不知道他要上電視啊,沒跟我們說!”
“荊家不得了了,這是出了大明星呀,趕緊給老爺子老輩子們都通知聲開心下呀。”
“哦,對對對,親戚朋友都得張羅聲,后面還有復賽對吧,肯定還要上電視的,也不知道這段什么時候有重播…”
感覺所有人最后都被通知到了。
就是沒人通知馮曉夏,這姑娘也勤奮的埋頭在圖書館里面學習。
直到一位室友難以置信的沖過來找她:“內個,就是內個…你桌上照片內個…內個男生…”
氣喘吁吁得差點斷氣。
一下把馮曉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來找我了?!”
驚喜得猛起身動靜,直接把整個閱讀室的人都驚動。
開學前她跟荊小強在外灘合影的照片,自從書信交流幾次后,叮囑荊小強給她寄過來,很鄭重的買了個漂亮小鏡框,擺在寢室書桌上。
在大學女生中間,這分明就是已經擺出荊氏牌位的架勢。
隨時都以已婚婦女自居,別拿我跟其他男生開玩笑。
室友聽她動不動說我們家小強,已經耳朵都起繭子了。
現在看見電視上的畫面,還不趕緊來通風報信?
你家男人來平京了!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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