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觀螻蟻而悟星空
“是是，您說的都對。”
綺琴禮貌的感謝了一位長者的教導，在長者滿足了當老師的欲望后，給了綺琴一個“孺子可教”的褒揚，然后翩然而去。
長者不是圣族，而是人族。
思想非常的迂腐，對她的教導也是“女子應該相夫教子”“遵循三從四德”之類的。
對于他的教導，綺琴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和他爭辯。
一句“您說的都對”，就是綺琴的態度。
書讀的多了，綺琴愈發明白這種爭論沒有任何意義。
至于生氣，那更是沒有。
全程感受到這一切，孟夏對綺琴的熟悉感瞬間就上來了。
因為。
這和孟夏斬殺的綺琴，差別已經很小了。
尤其是近些時日，孟夏已經很少感受到綺琴心境的起伏。
老實說，這是一種孟夏都不太理解的境界。
不說包容天下，但綺琴面對人族、偽圣族，心境基本上都差不多。
至于殺戮，依舊存在。
但綺琴也不濫殺、不暴食、不戒口，基本上處于一種順其自然的狀態。
倒不是說綺琴這種心境有多超然，也不是說綺琴有了這種心境，就真的可以“無矩”、“無罪”。
而是在這種心境下，綺琴很“自如”。
煩惱不縈于心，清凈、自在。
和綺琴本身的低欲望相比，綺琴腦海中的寄生小蟲，卻格外的活躍。
無時無刻都在震顫著，曾經散發出的蒙蒙白光，竟有向淡紅色轉化的趨勢。
很明顯，寄生小蟲這種轉變，是綺琴思想境界升華帶來的。
而這種律動本身，也非常的神奇。
常年觀摩著這只小蟲，看到小蟲的再蛻變，孟夏也忍不住感嘆。
身為一個穿越者，人類乃萬物之靈長的觀念根深蒂固。
哪怕是來到了這個萬族共存的世界，這個觀念其實始終沒有任何的改變。
但這只小小的寄生小蟲，卻是給孟夏上了無比生動的一課。
蟲子雖小，但卻能人之所不能。
在某些方面，人還真未必能戰勝蟲子。
孟夏細細觀摩，偶爾跟著蟲子的節奏一起律動。
時間流逝。
綺琴就一直處于這種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的狀態！
不理世事，不問天道。
雖生活在鬧市，但卻像是獨自一人隱居。
而腦海內的小蟲，就這么一直震顫著。
直到有一天，小蟲吐了絲結了繭。
剎那之間，綺琴忽然感覺和整個世界都斷了聯系，徹徹底底就只有一個人。
綺琴忽然覺得有些恐慌！
直至此時，綺琴才知道，哪怕圣族成員不聚居，但本質上其實始終都聯系在一起。
這就像是一張網，聯系著網上的每一位成員。
這次，她好像徹徹底底，成為了孤零零的一個。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怕狀態，孟夏感同身受。
恍若成為了最后一個人類！
舉目四望，找不到任何一個同類。
綺琴嘗試調整心態，但收效甚微。
直到此時，綺琴才更深切的明白，所謂的族群，哪怕你和她可能很不合拍，一直游離在外。
甚至自認為“不在乎”，或者“高于族群”，但卻無法真正脫離族群而存在。
這就像是魚兒無法離開大海，哪怕能短暫躍出海面，終究還是會重新落入海里。
魚兒想要真正上岸，除非不再是魚！
綺琴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來自種族的警告。
但無論是哪一種，關于種族真正的意義......她懂得了！
但是。
寄生小蟲的繭還存在，綺琴依舊長期處于“斷網”狀態。
一日。
綺琴在綠草地上曬太陽的時候，意外看到了一只落單的螞蟻。
螞蟻沒有什么特殊，往日隨地可見。
但或許今時今日自己也落單了，再看這只螞蟻，心境就截然不同了。
綺琴全程看著這只螞蟻尋找自己的族人，心情也跟著螞蟻的順逆而起起伏伏。
當看到小小螞蟻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同伴后，綺琴的心靈也因此得到慰藉，為之展顏。
這就是她的歸宿嗎？
綺琴星眸明滅。
隨后。
綺琴的目光，就徹底被這群螞蟻吸引。
螞蟻們非常忙碌，它們組成有序的隊列，不斷搬運著食物和螞蟻卵。
隊形整齊，秩序井然。
唯一有些讓綺琴微微皺眉的是，在這群繁忙的螞蟻中間，有幾個小家伙非常會偷懶。
看來無論是哪個種族，都有那么幾只害群之馬。
更讓綺琴微微有些難受的是，她一直關注著的那只小螞蟻，竟然也是一直懶螞蟻。
綺琴忍不住代入自己！
她很懶嗎？
綺琴仔細回想，雖不太愿意承認，但貌似她的確是只懶螞蟻。
不僅如此，她還曾想殺掉腦海內的寄生小蟲。
如此說來，她不僅懶而且還很壞！
但是。
綺琴并不認為自己懶而且壞！
讓綺琴沒想到的是，秩序井然的螞蟻王國，忽然遇到了大風。
它們熟悉的糧食產地，地形大變樣，早已不是它們認識的模樣。
螞蟻王國頓時陷入了一片大混亂！
所有的螞蟻，盡皆茫然不知所措。
關鍵時刻，幾只懶螞蟻站了出來。
在它們的帶領下，剛剛一片混亂的螞蟻王國，再次變得秩序井然。
看著這一切，剛剛還陷入迷茫的綺琴，美眸忽然光芒大放。
綺琴承認，她就是那一只離群的懶螞蟻。
但她絕對不壞！
她的所作所為，固然有自我價值的實現，但自我和種族并不是矛盾的。
她就像是那一只離群的懶螞蟻，或許離得有些遠了，暫時和族群失去了聯系，但只要她堅持，早晚能重新回到族群。
并且帶領族群，在迷茫中找到前進的方向。
在綺琴看來，現在的圣族，路其實就有些走偏了。
一個種族，并不僅僅是生命的進化。
還得有文明，有英雄，有史詩，有幻想......
她現在所做的，就像是人族之夫子。
在人族最鼎盛的時代，高聲疾呼，哪怕無人知我懂我毀我謗我。
夫子過后，綺琴又想到了戰族之戰王。
戰族，一身外骨骼為最。
防御無雙！
而戰王，更是戰族骨甲最強者。
但戰王卻毅然剔骨甲造文字，當時戰族為之哀嚎，無數族人無法理解。
戰王戰力的衰弱，甚至還簡介造成無數族人死去。
就連戰王本人，都被戰族視為叛逆。
但戰王留下的骨書、骨文，卻奠定了戰族后世的輝煌和璀璨。
她沒錯！
哪怕被開革出族，她依舊沒錯。
在綺琴堅定自己道心的剎那，腦海中的寄生小蟲破繭而出，化為了一只小螞蟻。
螞蟻長著翅膀，翅膀之上有著一條條非常神秘的紋絡，這些紋絡五彩紛呈，絢爛異常。
翅膀張開，恰似一只......眼睛！
小螞蟻振翅高飛，越飛越高。
到了后來，綺琴看到的景色，也就越來越夢幻。
就連孟夏，也格外的震撼。
甚至連隱藏于靈魂深處的心眼，都浮現而出，雖還未睜開，但孟夏卻也跟著看到了太多太多。
天穹。
烈日高懸。
但太陽的光芒，卻是失去了奪目的光彩。
入眼所見，赫然是一片星空。
星空深處，玄奧繁密，能看到無數顆光亮不一的星辰。
或遠或近，每一顆都是那般的夢幻！
這些星辰很神秘，但其中一顆，孟夏卻是認出來了。
那是夫子的道！
當孟夏認出夫子的道的剎那，那顆星辰剎那光芒大熾，好似突然變近了無數。
在這顆星辰上，孟夏恍恍惚，似看到了夫子高聲疾呼，看到了夫子接納天下走化形路的妖族。
甚至看到了夫子證道，天降無數宛如飛瀑一般的秩序鎖鏈。
太夢幻了！
而綺琴看到的和孟夏則略微有些不同！
或是因為偽圣族，吞納萬族基因的緣故，綺琴的眼中星空就是星空。
絢爛美麗到了極致！
綺琴看到了人道，看到了戰族骨文道，看到了靈族不朽道，看到了狼族吞月道，看到了狐族魅惑道，看到了亞靈族長出翅膀飛向星空的自由道......
綺琴看星空成癡，內心渴望到了極致。
這就是萬族的萬道星空嗎？
好美！
圣族什么時候才能有自己的星辰升空？！
綺琴心生向往，感情濃郁到了極致。
感情到了，時機到了，閱歷到了，綺琴靈感如泉涌。
跟著思緒，隨著感覺，就開始彈奏起來。
在這一刻，綺琴恍若化身為一只小飛蟻，執著的向星空飛去。
星空浩瀚，飛蟻渺小，這個愿望似乎永遠都不能實現。
但心靈卻無限高遠，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飛蟻，但卻也有資格仰望星空，有魄力擁抱星空。
伴隨著綺琴的彈奏，蒼茫大地出現無數的弦，出現無數的線。
這些弦，這些線，不斷的延伸，直向天穹那無窮遠之處。
在這一刻，孟夏感覺靈魂變得無比幽邃，好似變得無窮大。
這種感覺，孟夏并不陌生。
因為，小灰撿了一座山的時候，孟夏的意識，就跟著小灰彌漫到了整個獼猴山。
而現在，伴隨著綺琴的星空曲，孟夏的神魂再次變得無限高遠，好似擁抱了整個無垠星空。
孟夏大為詫異，沒想到綺琴的星空曲，竟能達到這種效果。
難怪國子監祭酒，評價綺琴或可以音律入道！
因為。
綺琴的星空曲，真就是在仰望星空，擁抱萬族大道。
太厲害了！
若綺琴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她或許真的可以入圣。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伴隨著一曲星空，整個天地都恰似被洗滌。
綺琴創曲星空，擁抱天下萬道，雖還只是邁出了第一步，但收獲的好處卻是難以想象的。
首先，綺琴的骨骼得到了強化和改造。
那是戰族的骨文道的洗禮。
其次，綺琴的精神，再次得到升華，精神近乎濃郁到了實質。
這是靈族不朽道的洗禮。
最后，綺琴的靈感變得更加敏銳，似欲要在沉睡中蘇醒。
這是夫子大道的饋贈！
簡而言之，一曲星空，讓綺琴全方位都得到了進化。
而且，還是來自萬族的饋贈。
什么是萬族合一？
答案或許就是這一曲星空！
綺琴陷入前所未有的興奮之中。
趁著余興，以簪花小楷寫下了星空曲曲譜。
想到那日看到的萬道星空，綺琴豪情萬丈，在曲譜扉頁寫下了豪言。
“圣族蔑人族、貶戰族、否靈族，然人族夫子觀天以醒萬民，戰族戰王剔骨甲以造文字，靈族靈皇化古樹以通萬靈......我圣族有何以長于萬族？”
“琴惟愿仰望星空，以曲律化圣族之戾氣，養圣族之浩然。”
看到這篇豪言，情緒波動極少的綺琴，罕見的有些害羞。
這抱負太大了！
但是。
綺琴還是寫下了！
就在綺琴興高采烈的時候，偽圣族的使者降臨。
和使者一起到來的，還有小戰王。
孟夏認出來了，所謂的小戰王，就是當年和綺琴一起參加圣祭的那個寄生戰族的小男孩。
現在，他長大了！
小戰王天賦極佳，他的血統已經被母巢認定為最高血統。
綺琴和小戰王同期，血統又極優，按照使命綺琴要和小戰王結合，為圣族培育最優秀的后裔。
綺琴如墜冰窟。
剛剛她還在仰望星空，而現在她被族人拉入了泥潭。
綺琴反抗。
然后，她被鎮壓了。
咔嚓！
伴隨著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大夢空間瞬間破碎，化為一個個碎片。
恍恍惚惚中，孟夏看到綺琴和小戰王出現在了同一個大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