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柴在爐灶里燃燒,發出細微的脆響。明明是下午,光線卻很暗,天空陰沉沉的。
屋子里誰都沒說話,陸安在打瞌睡,趙華眼神有些擔憂,小錦鯉也在他懷里安靜地盯著爐火。
阿夏忽然驚醒,恍惚間以為回到那個枯寂無聲的城市,一個人獨自等待日出。
看見陸安在旁邊,她松了口氣,揉揉臉龐,又給爐灶里添了一把火。
火光明亮,映在她的眼瞳里,不斷跳躍。
過半晌,她輕輕起身出去門外,感受到外面的寒意不由裹了裹棉衣,往右邊路走過去,這座小鎮是屬于他們的,一棟棟空房屋就是他們的儲藏室。
在一間低矮平房里,放著他們從另一個鎮上帶回來的羊羔絨被子,還有各種羽絨棉衣,放久了會潮,現在沒有太陽,只能掛起來晾干。她挑著厚的,準備拿去火爐旁烤烤。
屋里趙華在拿針線縫制衣服,不僅加絨加厚,還要給膝蓋和手肘這些容易磨損的地方多打補丁,讓它更耐穿。
“你們會看書?”陳志榮發現窗臺旁邊放著的。
“他會看,然后講給小錦鯉聽。”
趙華說道,這里唯一喜歡看書的人,就是陸安了,他與阿夏都是翻都懶得翻的。
陳志榮點了點頭,望一眼昏昏欲睡的陸安,捧著那本書看了起來。
這讓趙華感覺到一絲怪異,是對陸安的,明明都是地面的怪物,他卻和天上的人有一樣的癖好。
陸安瞇著眼睛不想動彈,他感覺到又累又困,這是阿夏一直在成長的緣故。
他不知道是怎樣的成長,只聽未來阿夏說過一次,會排斥他的存在。
要是他的出現是未來阿夏做的,最初的她排斥這種力量,那么…最初他們是怎么隔著三百年認識的?
陸安仔細思索這個問題。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又或者,在他不知道的時間里,其實這一過程已重復過無數次?
好像也不太準確,要是把時間看作一個維度,那么只有一次,不管過去還是未來,都已經是存在,就在那里等著他去經歷。
目前唯一能感受到的變化是,他很容易困了,如果說以往夢里一分鐘就可以經歷一天,剩下的時間都是睡覺的話,現在則有半夜都在夢里,只剩一半時間真正休息,轉化率不足,所以他在夢里會感覺到累和困,之前多出來一天時間,現在頂多算是多出來半個。
陸安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么,也許兩邊的時間會對半分,又或者每天有半數時間在睡覺。
小錦鯉眼巴巴看著陳志榮拿看,她湊過來陸安身邊,陸安很自然地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一起烤火。
趙錦鯉不只是趙華的女兒,更像他們所有人的女兒。
在末世里有這樣一個孩子,帶來的不僅是陪伴,還有對生活的向往,以及努力活下去的期待。
“星期六叔叔…”
“陸安叔叔。”陸安糾正道。
趙錦鯉低下頭摳摳手指,“星期六叔叔。”
陸安咋吧咋吧嘴,放棄了她的稱呼,星期六就星期六吧。
阿夏抱著被子進來了,拿了一張毯子扔給陸安,陸安把趙錦鯉裹起來,往火爐旁湊近了一點。
冬天本就寒冷,沒有太陽之后,溫度更低。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就該縮在家里,裹著被子烤火,動物都知道準備好食物冬眠好好藏進窩里。
但現在不是尋常的冬天,如果一天兩天還好,太陽總會出來,現在這場寒冬是以月來算的。
“夏阿姨,你吃。”趙錦鯉還小,沒有太多顧慮,除了吃,就是睡,偶爾幫忙干些活。
她拿著一顆烘好的野板栗遞給阿夏,殼子丟進野雞籠里,那只野雞還活著,一直沒死。
阿夏笑了笑,掰一小塊下來,剩下的又塞回她手里。
趙華看著這一幕,臉上樂開花,趙錦鯉話越來越多了,他女兒總會變得正常。
一個夏阿姨,一個星期六叔叔,只有何清清是姐姐。
他們兩個憑空大了一輩,阿夏也不知道為什么,小孩子的想法總是難以理解的。
好像她小時候也差不多,經常會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現在已經記不太清了,畢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只留下寥寥印象。
她側頭看看,陸安懷里抱著小錦鯉,兩手捂著她的小手,在火爐旁取暖。
她從旁邊站出來一個鐵架,把它擦干凈擺正,被子搭上去放在爐邊,不遠不近,她摸了摸上面的絨毛,揪下起球的地方。
“嗯,星期六應該是一個溫暖的午后,這天不用上學,也不用上班——一般來說是不用,誰讓你這天上班,你就把誰吊在路燈上。路燈啊…是立在外面的,給黑夜帶來光亮的東西。”
“因為雙休日啊…人是要休息的,有自己的事要做,比如你在學校上學的話,會有一些帥氣的男孩子約你出去吃冰淇淋,他會拿兩張電影票,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你想不想看。
他會追求你,等你們畢業了,他會拿著一束花來到你面前,說他喜歡你。”
陸安雙臂輕輕搖晃,看著爐子里火光低語,說給小錦鯉聽。
“那時,你已經長大了,會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還有喜歡的人,他會和你去廣場喝奶茶,帶你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說今晚月色好美。
你是女孩子,要矜持,但是你很高興,分別后用手機和他說晚安。他會說他愛你,還會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向你求婚,為你穿上婚紗…嗯,那些太遠了。”
陸安輕晃著,捏了捏錦鯉紅撲撲的小臉,“你會幸福的,小天使,以后會變好,我保證。”
趙華漸漸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小錦鯉的眼神有了一絲亮光,稍縱即逝,旋即又黯淡下來。
阿夏正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
那種生活早已消失在遙遠的過去。
夜晚,阿夏坐在床頭,讓陸安給自己也講講。
“講什么?”
“講,你和小錦鯉講的那些。”阿夏說,她閉著眼睛,手從陸安的襯衫下擺鉆進去,放在他肚子上取暖。
這已經是種習慣,女孩子的手總是容易冷的,她是未來神也不例外。
“呃…其實你未來已經過上了那種生活,只是不記得了。”陸安道。
“哪種?”
“睜開眼睛就是韭菜盒子,一口氣可以吃三個。”
“什么是韭菜盒子?”
“吃了之后嘴巴會有氣味,但是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