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犧牲

　　“爺爺從戰場回來后，因為立了大功，在京城接受過領導的嘉獎，在家鄉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他回到地方參加工作后，沒幾年時間便在我們德明縣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上，被選舉為首任民選縣長......”

　　郭冬梅從書架上取下了爺爺那些用玻璃框裝表起來的軍功章，上面還有一張蓋著紅章、紙質發黃的任命書。

　　鏡頭再次切換，下一段故事，也便是講述這位“年輕”的縣長先生帶領家鄉的農民們防沙植樹、治理鹽堿地、發展農業（注1）的過程。

　　當然，簡單的平鋪直敘，不會是楊傳榮這樣的大導演的風格，他擅長從細節處入手，從看似稀疏平常的小事里體現家國大義。

　　在工作上，剛剛當上縣長沒多久的何延兵扮演的主角遭遇了三年困難時期。為了讓百姓們能吃上飯，他四處奔波，三過家門而不入。

　　即便是家中窮得揭不開鍋，妻兒只能吃野菜充饑，大哥出去要飯，他也毅然將自己轉業后的補貼、積攢的工資捐給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國家。

　　奔走于田地之間、為了農事求助于省城的農業大學，郭縣長忙得顧不上生病的妻子，也顧不上自己本來就有傷、后來腫得一按一個坑的大腿。

　　民間的百姓一開始還將饑荒歸罪于他，背地里、明面上罵他是瘸腿縣令。

　　后來一些餓得受不了的民眾找到他們家想要救濟的時候，卻只看到沒有幾個像樣家具的環境，以及幾個瘦得不像樣的只能圍著幾個麩皮窩頭不知所措的孩子時候，他們都震驚了，最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困難時期好不容易熬過去了，郭縣長又馬不停蹄地帶領民眾治理鹽堿地、防風固沙，聽說蘭考縣的泡桐林種得好，他就帶人過去考察。

　　后來得知給他介紹過經驗的蘭考縣書記在崗位上去世，他默默地抹了抹眼淚，然后繼續撲在了一線的工作上。

　　“天地之間有桿秤，秤砣就是老百姓！”

　　郭縣長沒能讓縣城的老百姓大富大貴，但這十幾年里，他做到了讓老百姓們都吃上飯的承諾，所以，在他離任的時候，很多老百姓都從四面八方趕過來送行，甚至還拉著他的手，眼淚汪汪地不想讓他離開。

　　《諸世大羅》

　　原本孩子們是不理解父親對家庭的忽視，見到這一幕的他們才明白了父親的偉大。

　　不過，兩袖清風的郭縣長沒有拿過老百姓的一針一線，也不會為家里的親人動用自己的權力。

　　離開的時候，他們家依舊家徒四壁，依舊吃了上頓沒下頓。

　　而作為軍人出身的他，還將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送去了部隊。

　　大兒子參軍的早，退伍得早。二兒子參軍后，部隊開去了西南的戰場，最后在家里已經是鬢發俱白的老郭等到的只有二兒子陣亡犧牲的通知。

　　“做軍人，就要有為國犧牲的覺悟！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只有祖國安寧，才能小家安穩！我兒子的犧牲，為的就是祖國的長治久安，繁榮昌盛！”

　　這番話，讓現場的觀眾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另外一首收錄在預告片里的歌曲——《說句心里話》！

　　“來來來，來來，話雖這樣說，

　　來，來來，有國才有家，

　　你不站崗我不站崗，

　　誰保衛咱祖國誰來保衛家，

　　誰來保衛家......”

　　這首歌同樣在軍營里迅速流行開來，邱士鵬還帶領班里的士兵們一同學習過《說句心里話》。

　　它就好像當初楊謙帶他們唱的《咱當兵的人》一樣，即康慨激昂，又能激起他們對父母，對家鄉，對祖國深深的熱愛！

　　不過，電影里它并沒有作為插曲出現。

　　老郭面對前來通知的軍官的肅然敬禮，也舉起了顫顫巍巍的右手，回了一個軍禮。

　　這個軍禮，一轉卻是十多年的光陰，鏡頭轉過來，給老郭敬禮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年輕人。他的身上披著紅花，穿著軍裝，也準備踏上軍列應征入伍。

　　早已經是頭發花白、后背句僂、行動不便的老頭的老郭拒絕了家人的攙扶，他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在大孫子面前。

　　“好好表現，祖國需要你！”

　　老郭伸手整了整大孫子胸口的大紅花，表情嚴肅地說道。

　　戴眼鏡的年輕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軍列開出去，這一路的青山綠水，對比于老郭打仗前后的畫面多了許多鮮艷的色彩，多了許多明媚的春光！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

　　小伙兒心胸多寬廣，

　　為了開辟新天地，

　　喚醒了沉睡的高山，

　　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在《我的祖國》主題曲高亢婉轉的歌聲里，軍列穿行，在繁華的鐵路網絡里，變換成了一架滿載乘客的綠皮火車，它自北向南，來到了繁華熱鬧的特區鵬城！

　　年輕、羞澀的郭冬梅，也第一次出現在主要的劇情里。

　　郭冬梅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普通，她沒有當兵，中專畢業也不像哥哥一樣讀過大學，更沒有什么縣長爺爺的光環籠罩——那都過去了多少年。

　　她就只是一位普通的來鵬城找工作的年輕人，來做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工廠里當一名普通的質檢女工。

　　勤勞、樸素的她，在工廠一干就是三年，沒有升職，沒有跳槽，但也沒攢下多少錢——因為看不得工友孩子罹患重病，她將自己辛苦存的錢都塞了出去。

　　不過，好運是會卷顧善良之人的。

　　郭冬梅在帶水果去看望工友孩子的時候，遇到了她未來的丈夫——開出租車的陳志敏。

　　熱情的陳志敏自告奮勇地給她幫忙，兩個年輕人在鵬城日新月異的變化中，漸漸地走到了一起。

　　郭冬梅和丈夫一起開出租車，兩人起早貪黑，輪班出車，很快也品嘗到了勞動帶來的果實——他們結婚才三年，就在鵬城買了自己的房子，有了一個處處充滿希望的家！

　　入伙那天，爺爺老郭、父親、阿姨，全都乘坐火車來到鵬城，大家歡聚一堂，張燈結彩的，也跟過年一樣。

　　郭冬梅當場還跟家人們宣布了自己懷孕的消息，在鵬城有房有車有未來的孩子，她的臉上洋溢著那個年代中國人最為質樸的喜悅紅光。

　　只是，沒等郭冬梅高興太久，九十年代末期，特大洪災爆發，郭冬梅那位已經在部隊里當了軍官的哥哥帶隊搶險救災，不幸在一次管涌中被渾濁的洪水卷走，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他的犧牲并非偶然，這場洪災中都不知道有多少軍民為了守住堤壩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注1：“縣長”期間的劇情，部分改編自最近很火的《我的縣長父親》，以及先生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