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爺兒倆

　　第二天上午九點劉長河準時過來接張合歡，還是小方開車。楚七月已經去了藥廠，也沒有跟他道別。

　　張合歡一上車，劉長河就發現他額頭上的淤青，問過之后才知道張合歡昨晚跟人打架了，劉長河聽說堵他們的人是陸平，表示他會幫張合歡要個說法，張合歡告訴他自己已經解決了。

　　劉長河知道他能打，不過陸平在漢縣也是一個能打能拼的狠人，問過處理結果知道張合歡并沒吃虧。

　　張合歡想起昨天跟楚七月討論的事情，途中問了一下劉長河有沒有投資養豬場的意向。

　　劉長河實話實說，他現在專心開武校，目前重心也在向鵬城轉移，奧體那邊的場地已經租好，今天過去就是把裝修的事情敲定，不過他徒弟小方對養殖業有興趣，昨天聽他們聊得前景那么好，他就有些想法，很想入股。

　　張合歡對小方也算是有些了解，別看他年紀沒多大，可在漢縣人脈很廣，許多劉長河辦不好的事情都得通過這個徒弟，而且張富貴的兒子張家才對小方服服帖帖的，有他加入，剛好可以鎮著張家父子。

　　張合歡替楚七月答應下來，至于投資多少，占多少股份，楚七月自會給出公平的評估，總而言之肯定不會讓小方吃虧。

　　劉長河在奧體下了車，本想請張合歡去參觀他租下的場地，可張合歡還要趕著去跟父親見面，今天只能作罷，由小方開車把張合歡送到了廣播電臺。

　　張合歡下車之前和小方互留了電話，這才知道小方的全名叫方鋼。

　　小方剛走，老爸張家成開著一輛BJ吉普212就到了，車停在張合歡身邊，張家成沖著窗外樂呵呵道：“兒子！”

　　張合歡看了一眼車內的老爸，長相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只不過穿著打扮顯得有些邋遢，頭發長而蓬亂，看來很久沒理發了，記得過去老爸是個極其注重儀表的人，想想老媽柳云思現在的樣子，也就釋然了，又不是什么豪門，平民百姓哪有那么多講究。

　　張合歡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關了兩下才把車門給關上，嘆了口氣道：“爸，您這車可真破得可以。”

　　“可不是嘛，我從省城開到這里一路上拋錨了兩回，得虧我會修車，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地方。”

　　“您不是發財了嗎？怎么也不換輛好車？”

　　張家成道：“剛訂了一輛CRV，得下個月才到貨，噯，兒子，你還沒有車吧，這車回頭我就不開走了，留著給你練手。”

　　張合歡笑了笑。

　　張家成道：“怎么？擔心養不起啊？沒事兒，每年用車錢我給你報了。”

　　“別看不起人，我現在是有工資的人了，走吃飯去，我請！”

　　張合歡本想請老爸吃頓好的，可張家成很久沒來鵬城了，就念著鵬城的地鍋，爺倆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棉布地鍋。

　　張合歡叫了個地鍋雞、地鍋魚、地鍋三鮮，又要了兩道涼菜。

　　張家成車里有酒，拿了瓶天之藍出來，就他現在的經濟狀況而言，這酒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不是跟兒子，他平時自己還真舍不得喝。

　　爺倆對飲了一杯，張家成問起家里的情況，張合歡簡單說了一下。

　　張家成嘆了口氣道：“這事兒都怪我，是我不好，讓你們受苦了。”

　　張合歡其實對老爸具體的情況并不怎么清楚，從老媽那里聽到的也只是片面之詞，只知道老爸因為出軌凈身出戶，后來去了省城，目前已經再婚，還生了小女兒。

　　張合歡給老爸滿上酒：“爸，您能不能跟我說說，當年究竟怎么回事兒？”

　　張家成道：“都過去了。”夾了個雞腿給兒子，想堵住他嘴，別提這事兒。

　　張合歡道：“我媽可到現在還恨著您，您傷她可夠深的。”

　　張家成道：“都已經這樣了，說什么都沒用，我現在啊就想多賺點錢，好補償補償你們仨，對了你姐她過得怎么樣啊？”

　　“還行，我看她跟姐夫還挺恩愛的。”

　　“懷上了沒？”

　　張合歡搖了搖頭。

　　張家成道：“結婚那么久了，總不懷孕也不是個事兒，那個于漢卿我見過幾回，印象不是太好，我看那小子不踏實，就擔心他將來對不起你姐。”

　　張合歡心說你個老渣男還嫌棄別人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在外面怎么作都行，可如果誰欺負他姐欺負他妹，他肯定不能忍，這就是典型的雙標。

　　張家成又問了一下小女兒的學習，最后才關心了一下張合歡的工作，聽說他目前在鵬城電臺當起了主播，也感到欣慰，不過張家成平時都忙著物流生意很少聽廣播，而且他在省城，張合歡在鵬城躥紅也是最近的事情，張家成根本沒聽說。

　　爺倆聊得開心，不知不覺一瓶酒就喝完了，張家成準備去車里再拿一瓶，這時候，有人帶著酒過來敬酒了。

　　張合歡一看，是他同事李龍輝，樂海漫步的主播，李龍輝剛巧在這里吃飯，看到張合歡趕緊過來打招呼。

　　換成一周之前，他或許都不屑如此，十有八九會裝成沒看見，可現在不一樣了，張合歡已經成為文藝頻率炙手可熱的主播，現在頻率內部所有的主播都想請張合歡來自己的欄目當嘉賓，提振一下欄目的收聽率。

　　蘇萌萌就搶占了先機，周五請張合歡做客直播間，一下就將收聽率拉升到了2.8，成為了全臺當日收聽率第二，這下讓其他主播的期待值都上來了，都想對張合歡下手。

　　張合歡將父親介紹給李龍輝認識，李龍輝敬了張家成兩杯酒，又跟張合歡喝了兩杯，也沒多耽擱，告訴張合歡，這桌的帳他已經結過了。

　　張家成從李龍輝的舉動就看出來了，自己兒子在單位混得還不錯，他下午還有事去辦，不能多喝，因為喝酒了，他也沒打算開車。

　　這次準備在鵬城呆兩天，特地叮囑張合歡，千萬別讓柳云思知道自己來了。其實不用他吩咐，張合歡也不會說，如果讓老媽知道自己背著她和老爸一起喝酒，估計得掄起搟面杖將他一通痛揍。

　　周一出臺了最新的收聽率，張合歡的小說連播因為休息日的緣故稍微降了一點，可兩天的收聽率都維持在4.3，仍然高居榜首，蘇萌萌的懷舊金曲出現了收聽率下滑，但是周六周日兩天也都有2.0，證明張合歡做客的持續效應還在。

　　交通頻率的一路上有你中午的復播已經停了，但是早晚兩場直播收聽率還是沒有止住下滑的趨勢，周日創造了新低，早晨的直播才2.1，傍晚的直播略有回升，也只有2.2。

　　羅培紅已經意識到欄目本身出了問題，周日她沒有休息，專門去單位加班，全程觀察了節目的直播過程，她發現林小鳳和風君之間的配合欠缺默契，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出現了問題。

　　這種搭檔直播的節目，兩名主播的默契極其重要，如果他們的關系出現了隔閡，如果及時得不到解決，不但收聽率會持續走低，而且嚴重的話甚至會造成節目的全面崩盤。

　　周一早會后，羅培紅就把林小鳳和風君兩人先后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兩人都清楚主任找他們絕不是為了表揚。

　　先進去的是風君，風君一聽羅培紅提起收聽率持續下降的事情，馬上就開始摘清自己，他承認他和林小鳳的配合欠缺默契，但是他并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認為林小鳳過去是個社會新聞主播，像一路上有你這種具有快綜藝性質的欄目，對主播的應變能力和幽默感要求很強，而林小鳳恰恰在這兩方有所欠缺。

　　羅培紅提醒風君也要找找自身的不足，沒想到這就得罪了他，風君馬上向羅培紅請了兩天假，說是要回家辦理一些重要的事情。

　　目前他一個人在鵬城，妻子還在云港，風君在這種時候請假多少也有些示威的意思，看出你羅培紅對我的能力產生了質疑，那我就歇兩天，你另請高明，我倒要看看，你找別人來代替我能不能超過我們現在的收聽率。

　　羅培紅有些不爽了，風君這個人有些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可風君畢竟是她一手引進的人才，如果否定風君的能力也就等于否定了自己的眼光。

　　羅培紅實在是感到頭疼了，她也不想跟風君多聊，反正聊再多都是別人的問題，她讓風君把林小鳳叫來。

　　羅培紅等林小鳳坐下之后道：“我這個人說話一向直接，最近我一直在關注你們兩人的欄目，我認為你們在配合上出現了問題。”

　　林小鳳道：“羅主任，對不起，可能是我還沒有適應新欄目的節奏。”

　　“林小鳳，你也是咱們臺資深主持人了，過去的成績有目共睹，你在新聞頻率收聽率常年穩定在3.0以上。”

　　林小鳳實事求是道：“羅主任，過去是我一個人主持，現在是兩個人主持，我和風君的風格不是太搭，配合上也缺乏默契。”

　　“之前你可不是那么說。”

　　“問題剛開始的時候并不明顯，可隨著磨合的進行，許多問題就暴露出來了。”

　　“你們之間是不是有矛盾？”

　　林小鳳搖了搖頭：“談不上矛盾，我跟他也算不上朋友。”

　　羅培紅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了，林小鳳，你和風君的主持能力都沒有任何問題，我感覺你們還要多多交流，必須增強默契，你一直都是個敬業的人。”

　　林小鳳道：“主任，我會努力的。”

　　“最近兩天風君請假回云港，我會安排頻率其他的主播跟你搭一下，看看能不能碰撞出火花。”

　　林小鳳點了點頭，自從電梯事件之后，她對風君就不忍直視，這次是個機會，也是一次考驗，如果風君請假期間收聽率上去了，就證明風君有問題，不然，那就是自己的問題。

　　“我記得當初張合歡是你幫忙引薦到咱們臺里的，你還向我推薦過他。”

　　提起這件事林小鳳就后悔，白白放走了一個寶貝，最早發現張合歡的那個人就是她，本來她是打算推薦張合歡和自己一起來交通頻率做一路上有你這個欄目的，可羅培紅告訴她風君要來的消息之后，她就打消了和張合歡搭檔的念頭，正是這個決定讓她錯失了一次事業騰飛的機會。

　　羅培紅道：“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我也沒想到一個新人主播會這么厲害，你跟他有私交，有機會可以私下問問，有沒有意向來咱們頻率？”這就是赤裸裸的挖角了。

　　林小鳳道：“我看沒希望的，文藝頻率那邊對他那么重視，他現在節目人氣又那么高。”

　　“你不問問怎么知道他不肯來？”

　　“就算他肯來李主任也不會放。”

　　羅培紅道：“這樣吧，你先以私人關系請他過來做一期嘉賓。”

　　林小鳳點了點頭，以她現在和張合歡的關系真未必能夠請得動。

　　“小鳳，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對風君這個人怎么看？”

　　林小鳳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這個人骨子里很驕傲，而且有點自私。”從電梯里放屁那件事就能夠看出來，風君才不管其他人的感受。

　　羅培紅道：“就算是有看法，做節目的時候也要把心里的成見丟到一邊，一個專業的主播必須要做到這一點。”

　　“羅主任我知道了。”

　　上午羅培紅抽時間去了一趟文藝頻率，專程拜訪了文藝頻率主人李海霞，李海霞將她請入辦公室，調侃道：“你這個大忙人怎么有時間來我們這里。”

　　“李姐您就別調侃我了，我今天是專程過來向您學習的，最近你們文藝頻率可是咱們電臺矚目的焦點。”

　　李海霞道：“回光返照罷了，也就是少數節目有了點起色，多半欄目都面臨砍掉的危險，吳臺現在重點盯住了我們，整天催著我把低收聽率的欄目砍掉，我看啊，距離我們和生活頻率整合已經不遠了。”

　　羅培紅道：“張合歡的欄目連續破四，咱們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爆款了。”

　　提起這件事李海霞難免得意，在羅培紅面前還得表現出謙虛：“湊巧罷了，還有一周壞小孩就播完了，不知下本書還能不能擁有現在的熱度，我現在都很忐忑。”

　　羅培紅道：“李姐，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討個人情。”

　　“咱們姐妹倆什么關系，只要不是挖我的人，其他事都好說。”李海霞現在警惕性很高，先把羅培紅的路給堵死了。

　　羅培紅笑道：“李姐，您的人我可不敢挖，我是想請您把張合歡借給我一天。”

　　“借一天？”

　　羅培紅點了點頭道：“您也知道一路上有你是我花費很大心血打造的一個欄目，本來我指望著這節目沖擊年度最高收聽率的，剛開還成，可現在收聽率每況愈下，昨天晨間直播收聽率都掉到2.1了。”

　　李海霞道：“要是我們每個欄目都有2.1，我做夢都能笑醒。”

　　羅培紅道：“姐，你手里握著4.4的王炸，就別笑話我了，風君是我從云港電臺挖來的人氣主播，可這個人毛病也不少，他和林小鳳的搭檔欠缺默契，不承認自己有問題，全都賴在了林小鳳身上，我是想從您這兒請一位高人過去，滅滅他的威風，挫一挫他的銳氣，給他好好上一課。”

　　“這種事情是不是得你情我愿，我拍板定案了，張合歡未必愿意。”

　　羅培紅笑道：“我就當你答應了，他那邊我找人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