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歡道:“你這就是賭氣了,別人越想讓你走你越是要留下,丫頭,作為戀人未滿的男朋友,我得提醒你,你現在的處境可能有點危險,還是跟警方多溝通溝通,就算咱們找不出來是誰在車里放了顆假炸彈,也能起到震懾犯罪分子的作用。”
楚七月的手機響了,拿起電話,看到電話號碼是她四叔楚國力打來的,楚七月沒接,等了一會兒,楚國力又鍥而不舍地打了過來。
楚七月吸了口氣,這次接通了電話:“四叔!”
楚國力剛剛已經遭遇了警方的調查,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楚七月已經回到漢縣了。
楚七月簡單敷衍了兩句,告訴楚國力電話中說不清楚,她待會兒去藥廠跟他見面。
張合歡雖然對楚家的事情沒什么發言權,但是他覺得這件事有貓膩,上次真相直擊之所以順利播出,就是因為楚國力沒有及時將水質評測報告傳過去,楚七月得到的解釋是,楚國力安排的人辦事不力,他已經將相關人員開除。
楚七月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去藥廠,張合歡擔心她身體尚未完全康復,決定開車送她過去,走的時候,楚七月也沒拿行李箱,張合歡看到這個細節心中暗喜,看來楚七月今晚也沒有準備走的意思,等于又給自己機會了。
開著已經排查過危險的大G將楚七月送到了藥廠。
張合歡剛剛把車停好,看到一輛黑色邁巴赫開了過來,就在他們旁邊停下,從車里下來了一位中年人,張合歡見過,就是他和楚七月第一次認識,那天晚上前往車禍現場接她的中年人,這個人就是楚七月的四叔楚國力,跟在楚國力身邊的是制藥廠的辦公室主任許立春。
許立春看到張合歡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實在想象不出這廝怎么和董事長混在一起的,這小子可是個刺兒頭。
楚國力哈哈笑道:“七月,你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楚七月叫了聲四叔,然后將行駛證和車鑰匙遞給了他。
“怎么了?這車不打算用了?”
“用不著了。”楚七月并沒有主動提起今天車內被人裝了假炸彈的事情,警方既然找過楚國力,他應當全部知情。
楚國力道:“讓你受驚嚇了,估計是針對我來的,在生意場上久了,得罪人也是難免的事情,警方答應會盡快查清這件案子,你不用擔心,更不用害怕。”
楚七月道:“那四叔要多加小心了,我走了。”
“真打算回歐洲啊?”
楚七月笑了笑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雖然她在此前的董事會上已經表示會考慮辭職,但是并沒有遞出正式的辭呈。
“什么時候的機票,我送你。”
楚七月道:“四叔很想我走啊?”
楚國力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想你走,最近華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現在走,所有的麻煩都得我們幾個來處理,七月啊,你把我們幾個長輩可害苦了。”
楚七月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走了。”
楚國力聞言一怔,可馬上又笑了起來:“那就太好了。”
楚七月道:“您真這么想啊?”
“當然,當然!”
楚七月搖了搖頭,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辭呈遞給了楚國力:“這是我的辭呈,勞煩四叔幫我交給董事會,剩下的事情我會委托律師進行處理。”
楚國力并沒有接,他建議道:“我看你還是在董事會上自己提出最好。”楚七月擔任董事長不到半年,按照規定應該在期限屆滿之際才能換屆選舉,就算她辭職,正規程序也應當向董事會提出,然后由董事會提交股東會審議。
“那好,你看著安排吧,董事會召開地點就定在漢縣,我是不想再去滬海奔波了。”
楚國力點了點頭:“好吧!”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張合歡,向楚七月道:“也不介紹一下。”
楚七月朝張合歡招了招手,張合歡走了過去,楚七月將他介紹給了楚國力。
楚國力笑著伸出手去,和張合歡握了握手,張合歡發現楚國力的掌心布滿老繭,手掌厚實有力,這手不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藥廠老總,更像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農民之手,明顯能夠感覺到握手的時候他刻意加了把力量,意圖讓自己吃個暗虧,這貨真不是個好東西,第一次握手就想下黑手。
張合歡也不是吃素的,悄悄反擊,他的手勁也不小,雙方旗鼓相當,在這一輪中誰都沒有占到便宜,張合歡推斷楚國力也是個練家子。
楚國力握住張合歡的手晃了晃道:“小張,我好像見過你啊。”
“見過一次,沒來得及說話。”張合歡忽然想起上次楚七月差點被大貨車撞死的經歷,聯想起這次的汽車炸彈事件,難道發生的這些事全都不是偶然?
如果楚七月遭遇得這一系列事件全都是有人精心策劃,那么就是犯罪行為,策劃這些事的人也太卑鄙了,張合歡高度懷疑和家族之爭有關,豪門恩怨,財產爭奪,這種事情太常見。
楚國力邀請他們留在廠里吃飯,張合歡借口有事謝絕了,楚七月也沒打算留在這里吃飯,甚至都不讓楚國力派司機送他們,假炸彈的陰影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除。
兩人離開了藥廠,楚七月道:“咱們怎么回去?”
張合歡指了指門口的農用三輪,楚七月笑了起來:“我從來沒坐過這種車呢。”
“你一大農村出來的丫頭沒見過世面,這叫蹦蹦蹦!”
楚七月點了點頭:“行,我是大農村的,不如你城里人見多識廣。”
張合歡去談了下價格,商定十塊錢把他們送到地方,上車之后,農用三輪蹦蹦蹦跑了起來,兩人坐在車上一抖一抖的,彼此對望著,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楚七月道:“顛得我都餓了。”
“那咱們先不回去,這附近狗肉不錯。”
楚七月搖了搖頭:“我從不吃狗肉,狗狗那么可愛。”
“都是養殖的肉狗,得嘞,羊肉吃不?”
這次楚七月點頭了,兩人一起吃過羊肉串,她也沒那么矯情,在張合歡看來這就是雙標,狗狗可愛難道羊羊就不可愛?憑啥可以吃羊羊就不可以吃狗狗?
張合歡跟開車師傅交代了一聲,直接送他們去附近的老石橋羊肉館。
老石橋羊肉館就在小商河畔,通往羊肉館有一段路路況不好,坑坑洼洼,張合歡感覺被顛得屁股都要裂成八瓣了,楚七月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通過橋面坑洼路段的時候,身體伴隨著車輛行進劇烈晃動著,發現張合歡的兩只賊眼在自己的胸前聚光,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張合歡小聲道:“領口有點大,別晃出來了。”
楚七月紅著臉沖上去擰這個臭不要臉的,車身一晃,身體失去平衡摔了出去,還好張合歡眼疾手快把她給抱住了,該占便宜的時候,這貨從不錯過。
農用三輪停穩,楚七月推開張合歡,率先從三輪車上跳了下去,張合歡去付錢,順便商定讓他過兩個小時再來接他們。
老石橋羊肉館雖然地處偏僻,可生意非常火爆,剛好又是中午吃飯的時候,門前停滿了形形色色的車,兩人就在外面小桌旁坐下了,張合歡點了個油炸金蟬,一個麻汁豆角,燒了盆羊肉,炒了個孜然羊腰,畢竟兩人吃飯不要太浪費。
征求了一下楚七月的意見,決定整點兒,看得出楚七月心里也不痛快,喝點小酒,人生通透。
羊肉館里也沒什么多好的酒,要了瓶二鍋頭,雖然便宜,可遇到假酒的幾率也相對低一些。
楚七月平時都喝洋酒,喝不慣白酒味兒,張合歡又叫了兩聽紅牛,幫她現場調酒,二鍋頭兌紅牛,只要比例控制適當,調出的口味跟芝華士差不多。
楚七月品了一口張合歡調制得山寨芝華士,點了點頭道:“有內味兒,張合歡,你還真是無所不能。”
張合歡道:“優秀吧,我這樣的男人屬于極品,你上輩子估計修煉千年,今生方才積德遇上了我。”
“你怎么不說你上輩子積德遇上了我?”
張合歡滋喳了一口二鍋頭道:“不瞞你說,我上輩子還真沒干過多少積德的事情。”
楚七月來了興趣:“說來聽聽,你上輩子都干什么缺德事了?殺人放火還是攔路搶劫?”
張合歡搖了搖頭:“那種低技術含量的犯罪行為不適合我。”
“那就是欺騙良家婦女。”
“我上輩子還真沒遇到幾個良家,都是拜金女心機婊,要說欺騙也是她們騙我。”張合歡忽然感覺自己上輩子活得挺孤獨的,好像沒遇到一個真愛。
“騙你?騙你錢還是騙你色?”
張合歡跟楚七月碰了碰酒杯,干了一杯酒,夾了個大腰子塞嘴里:“其實我上輩子比你有錢。”
楚七月望著他忽然笑了起來。
“你不信?”
楚七月道:“那你上輩子一定過得不快樂,反正我是覺得錢和一個人的快樂并不成正比。”
張合歡居然沉默了,楚七月的這句話好像說到了點子上,現在回憶起來,上輩子好像真沒有多少快樂的事情可供自己回憶,既然上天給了他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他必須要活得精彩一些。
楚七月對這里的羊肉贊不絕口,反正她來到漢縣這么久就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羊肉。
張合歡借著微醺的酒勁兒問道:“真不走了?”
楚七月點了點頭道:“暫時不走了,本來想走的。”看到張合歡一臉的壞笑,趕緊聲明:“跟你沒關系,我是因為汽車炸彈的事兒,他們越想讓我離開公司,我越不走,憑什么?公司是我爸留給我的,我憑什么要交給他們?”
張合歡嘆了口氣道:“丫頭,沖在咱倆親密無間的關系上我給你點忠告。”
“少跟我套近乎啊,咱們倆也就是普通朋友。”
“錢財乃身外之物,什么事情也不如你年輕的生命重要,你那個四叔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家族的具體情況,可我多少也見證過一些事情,你就說這段時間圍繞華方集團的事情消停過沒有?今天這汽車炸彈是個假的,可如果以后來個真的呢?丫頭…”
楚七月瞪著他抗議他這樣稱呼自己。
張合歡改口道:“七月,你斗不過他們,要不你先征求征求咱媽的意見,看看她怎么說?”
楚七月想了想道:“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
張合歡道:“當然你如果能留在國內,我個人是雙手歡迎,倒不是我有私心,現在國內擁有全球最大的市場,最多的機會,不管你做什么生意都繞不開國內,你反正有錢,千萬別在華方一棵樹上吊死,遠離這個大麻煩,你可以投資別的新興產業,實在不行,咱倆合伙開家夫妻店。”
楚七月道:“你對我還真是賊心不死。”
“錯,就算是死也阻擋不了我追求真善美的腳步。”
“酸,你就酸吧。”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有人過來打招呼,張合歡一看是張寨派出所的小袁,他和小袁也算得上是不打不成交,小袁剛好和幾位同事在這里吃飯,不過他們有禁酒令,楚七月也和小袁通過電話,還是上次幫張合歡提供不在場證據的事情。
張合歡招呼小袁坐下,小袁表示自己喝綠茶,他告訴張合歡,養豬大戶張富貴的案子已經查清了,毆打張富貴的是當地的幾個混混,他們也都承認了。
張合歡算是徹底洗清了嫌疑,和小袁干了兩杯,當然人家小袁還是以茶代酒。
張合歡道:“有一點我還是鬧不明白,為什么我的臨時記者證會出現在養豬場里面?”
小袁道:“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人陷害你,我調查過了,那幾個混混都不清楚記者證的事情。”
張合歡道:“張富貴呢?你們沒審問張富貴?”
小袁道:“這我們倒沒有特別關注,畢竟他是個受害者。”
楚七月道:“誰也沒規定受害者就不能害別人啊。”
小袁笑道:“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一有消息我就跟你聯系。”
張合歡告訴小袁自己即將離開漢縣回鵬城市工作的事情,小袁聽說之后趕緊向他道賀,又喝了兩杯,小袁也沒繼續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起身告辭了,臨行之前和張合歡互留了聯系方式。
張合歡和楚七月走得時候才知道人家小袁把他們的飯錢一并給結了,搞得張合歡有些不好意思了,又給小袁打了個電話道謝,小袁說就當是給他踐行了。
農用三輪準時到來,兩人上了三輪車,張合歡跟那師傅聊了幾句,得知張富貴的養豬場已經倒了,說話間就到了養豬場附近,張合歡來了故地重游的興致,讓師傅停一下,畢竟是他當記者第一次采訪的地方。
楚七月喝了點酒,現在也是微醺狀態,對養豬場也頗為好奇,兩人看到養豬場的大門敞開著,就走了進去。
張合歡提醒楚七月:“小心腳下!”
楚七月低頭看了看腳下什么都沒有,張合歡已經趁機抓住她的小手,楚七月這才知道又上了他的當,甩了一下沒甩掉,楚七月只能接受現實,感覺心里好像也沒那么排斥。
養豬場里臭烘烘的,綠頭蒼蠅亂飛,楚七月望著張合歡的手,來養豬場里拍拖也虧他能想得出來。
張富貴拄著拐愁眉苦臉地站在養豬場里面,看到有人來了,用手遮住陽光,當他看清是張合歡,嚇得轉身就走。
張合歡叫道:“本家,別走啊!”
張富貴哭喪著臉道:“張合歡,我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還想干什么?”
“我可沒害過你,向派出所誣告我的人是你,打斷你腿的也跟我沒關系。”
張富貴道:“要不是你揭發我用瘦肉精喂豬,豬場也不能倒閉,我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才攢下的家業就毀在你手里了。”
看到張合歡身邊的楚七月,張富貴好心奉勸:“姑娘,這小子可不是好人吶,你可千萬別被他花言巧語給騙了。”
楚七月忍不住笑出聲來,趁機從張合歡手里掙脫出來:“放心吧,我沒那么容易上當。”
張合歡道:“張富貴,你可夠損的,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么大人你怎么不知道積德啊?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豬場倒了你可以再養啊,只要不喂黑心飼料,控制食品安全,很快就能重新站起來,我給你出一主意,現在生活條件好了,老百姓對豬肉品質要求也高了,你的養豬的觀念也該改一改了,別只追求養豬場的規模,養豬的數量,家豬哪有野豬香啊?”
張富貴吐了口唾沫,一臉的不屑:“還記者呢,沒文化,那叫家花哪有野花香!”
楚七月翻了個白眼,這姓張的都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