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源氏重工,源稚生辦公室。
“少主?少主?”櫻輕聲呼喚源稚生。
源稚生在辦公桌后回神,伸手揉揉脹痛的眉心。
“酒吞童子…”他呢喃著這個名字。
酒吞童子,傳說中的鬼族首領,百鬼之王,會以眉清目秀的少年模樣專門勾引處女,勾引到手后便將她們當作血食,又因為嗜酒,所以稱為酒吞童子。
后來源賴光帶著麾下“賴光四天王”渡邊綱、坂田金時、卜部季武、碓井貞光以及勇士藤原保昌前往討伐,途中自三位妻女被酒吞童子所害的老人手中得到一種對人無害,對鬼劇毒的酒,攜酒前往酒吞童子及其手下之所,假意獻美酒與之共飲,嗜酒的酒吞童子見六人與自己共飲此酒,便放下心來豪飲,在劇毒中沉睡,被源賴光斬下頭顱。
“在平安時代,源家一位名叫源賴經的祖先墮落成鬼,成為當時猛鬼眾的首領,最終被其兄長源賴光親手斬殺,其名聲流傳下來變作了‘酒吞童子’神話,源賴光斬殺酒吞童子的劍便被叫做‘童子切安綱’,一直流傳到我的手中。”
“櫻,你覺得,我源家先祖墮落成的這位酒吞童子,和我前些天遇到的酒吞童子,哪個更強?”源稚生問道。
“我不知道,”櫻搖搖頭,“您是這一代的皇,族典記載當年源賴光大家長也是皇,您與先祖大家長所用是同樣的劍,先祖大家長以煉金毒酒智取而殺酒吞童子,想必也是因為其刀劍難傷,不可力敵,所以…”
“你倒是很給我面子,”源稚生苦笑,“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我這個蛇歧八家的‘皇’也確實不是無敵的,一個酒吞童子就讓我狼狽不堪了。”
“當年的酒吞童子是猛鬼眾的首領,對應著蛇歧八家的大家長,”櫻安慰道,“現在這個繼承了酒吞童子之名的鬼說不定真有當年酒吞童子的實力。”
源稚生對著櫻笑笑,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的心理狀態。
他本來就是堅韌不拔的性格,不過就是遇到個比他更強的對手,雖然難免感到挫敗,但也不至于因此就大受打擊一蹶不振,這幾天是不是走神,除了在思考酒吞童子之事外,更多的還是在意那位突然闖入戰場,使用強大雷電言靈的道士。
那一晚源稚生自己險些被雷光晃瞎,看不見發生了什么,但遠處的櫻其實也比他強不了多少,她在大樓天臺上透過狙擊鏡,也只看到那道長她視野的邊緣閃身間就沖到了源稚生和酒吞童子交纏之處,揮劍之后酒吞童子就身形暴退,接著那道長再一揮手,便有耀眼的雷河自巷子里奔涌出來,仿佛巷子的高墻變成了河床,雷漿就在其中化作河水奔涌。
等到雷河散去,就如源稚生看到的一般,只有個穿百納袍的道長立在那里,腳邊插著柄樸素的劍。
而源稚生沒能看清楚的道長離去,櫻也沒看清,那道長離開便如出現一般,只是閃身間就離開了櫻狙擊鏡的視野范圍。
雖然不知道酒吞童子是不是被那位道長就這么干掉了,但肯定無疑的是,那位道長的實力遠遠超過酒吞童子。
那個雷電言靈,會是什么呢?
元素之中以雷最為狂暴,能操控雷電作殺傷只用的無一不是高危甚至之上的言靈,是雷池?還是因陀羅?抑或是蒼雷支配?
無論是什么言靈,釋放起來還能精準地避開一個靠在墻根上的女人,這份掌控力必然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如果不是前幾天晚上親眼目睹了那一幕,源稚生就是死都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混血種能強悍到那種境界。
“篤篤…”
敲門聲響起,烏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少主,關于那對骨爪,巖流研究所的分析結果出來了。”
“進來吧。”
烏鴉走進來,把一踏報告放在源稚生辦公桌上,道:“少主,根據巖流研究所的測試,那雙骨爪雖然是骨質,但無論是強度還是韌性,在目前的人造煉金金屬中都是佼佼者,而且對元素的容納傳導能力更是遠超人造煉金金屬的極限。”
“另外剛送到巖流研究所中時那骨頭中的血色應該是某種未知的元素,一直在自然消散而且和左右其他元素一樣無法捕捉,目前基本上已經散盡了,骨頭的顏色也變成了白色。”
“嗯,我知道了,”源稚生點頭,“這些資料,讓人再準備一份給大家長送過去。”
“是。”烏鴉點頭,“另外,巖流研究所想向您申請,以這兩只骨爪為素材來嘗試制作…”
“這不是我的戰利品,我只是代為保管,警告巖流研究所,取微量粉末用作檢測和研究可以,但整體損失不能超過千分之一,更不許將其當作素材制作任何東西,如果敢陽奉陰違,就讓負責人準備切腹吧。”源稚生神色肅然。
“是!”烏鴉很少見到源稚生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心下頓時凜然。
雖然那位道長應該是完全不在意這兩只爪骨的,但源稚生實在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把救命恩人的戰利品據為己有,讓巖流研究所取微量組織以作研究已經是極限了。
“對了,對那骨骼的基因檢測有結果了嗎?”源稚生隨口問了一句。
“進展緩慢,估計還得很長時間。”烏鴉道。
源稚生點點頭,覺得很正常,龍類基因極難破解,這酒吞童子必然是龍血比例極高的鬼,想要靠著基因檢測確定其體內龍血含量,耗時長久很正常。
又吩咐了烏鴉幾句,源稚生便讓他去忙了。
烏鴉離去時關上了門,櫻主動走到源稚生身后,為他輕柔地按摩額頭一圈。
源稚生漸漸放松下來,靠在辦公椅上,鼻尖傳來女孩若有若無的體香,辦公室里氣氛逐漸變得恬靜溫馨起來,在源稚生看不到的角度,櫻看他的眼神溫柔如同櫻花花瓣,嘴角悄悄勾起來,眉眼之間都洋溢起滿足。
片刻后,源稚生的手機鈴響起來,打破了沒持續多久的溫馨。
源稚生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路明非。
卡塞爾學院,路明非和蘇曉檣臥室中。
“好了,已經跟源兄說過我們要去日本參加任務的事了,”路明非抱著蘇曉檣躺在床上,掛斷電話,“不過他好像有點不是很高興。”
“大概是因為知道你要去吧,”蘇曉檣揶揄道,“誰讓你心動境呢?”
“你別污蔑我好不好,”路明非不滿道,“我最近已經基本上把心動境的副作用壓下去了。”
“是嗎?”
蘇曉檣好看的眉頭一挑,從路明非懷里掙脫出來,伸手解開上衣扣子,把外衣脫下來一扔,挺起胸膛:“說說,有什么感想?”
“嗯…你最近是不是減肥了?”路明非問道。
蘇曉檣一低頭,正好看到自己皮膚潔白細膩的腰肢曲線妖嬈,馬甲線清晰流暢。
雖然她讓路明非看的不是腰,但也確實把那纖秾合度,曲線美不勝收的腰肢露出來了,路明非雖然夸錯了地方,但還算嘴甜,似乎確實…變正常了?
就在蘇曉檣這么想的時候,路明非幽幽地補了一句解釋:“畢竟都說減肥先瘦胸嘛。”
蘇曉檣臉色一黑。
你壓了個錘子你壓!
還是老娘來壓吧!
將背后扣子也解開,信手扔掉小塊的布料,蘇曉檣跨坐在路明非上半身上,身子往下一倒一壓。
“唔…里干森么…”
路明非被壓住臉,含糊不清地問道。
“讓你說我‘瘦’了!”
蘇曉檣恨恨磨牙,伸手去解路明非腰帶扣:“看老娘怎么讓你變瘦!”
隔壁,零的臥室里,她正坐在書桌前,抱著一只老舊的玩具熊看書。
事發突然,路明非沒來得及布下結節,于是隱約的瘦身聲音從隔壁傳來。
零沉默了幾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玩具熊,一手拿住一只熊爪,按在了自己耳朵上。
幾個小時后,臥室里,路明非和蘇曉檣相擁。
“你確定不帶我去?”
蘇曉檣瞇起眼睛,看著路明非。
“這次情況比較特殊,”路明非道,“修士多了反而顯眼,我和大師都是約定的到了日本再會和。”
修士能認出妖怪來,妖怪沒道理認不出修士,隱藏氣息的手段也未必就能百分百奏效。
而且說實話,蘇曉檣現在的實力,雖然絕不能算弱,但也沒有達到很強的程度,帶她去了也起不到太大的助力作用。
他帶師兄和愷撒,主要是因為在校長眼里,這兩位加上老唐正是學院里的三位王牌,不帶不合適。
至于為什么要帶嘯天…既然是要去搜尋妖的線索,這個真·狗鼻子那自然是不能不帶的。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蘇曉檣也知道自己實力還有所欠缺,并沒有一定要跟著。
“放心吧,不會有危險的,”路明非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會有危險,但我不保證日本有沒有危險。”
他肯定不會出事,現在日本已經有了一位道門傳人,等他和緣空大師去了就是兩位道門傳人,一位佛門傳人,另一個世界送來的傳承或多或少都會蘊含一些護道的底牌。
屆時三人會和,再加上一個偽元神境的強力外援劉秀,真要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巨大變故,其結果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三個把日本翻過來。
“對了,最近繪梨衣怎么樣了?我到日本有時間的話順便去看看她。”路明非道。
最近他很少和繪梨衣視頻聊天了,主要是因為說話方式太過…飄逸,可能不利于繪梨衣的情緒穩定,所以被蘇曉檣勒令盡量減少和繪梨衣的接觸,這段時間都是蘇曉檣在定期和繪梨衣通話聊天,安撫她。
“狀態啊,繪梨衣現在的狀態我感覺已經相當穩定了,”提到繪梨衣的狀態,蘇曉檣語氣歡快,“她最近學會了不少正常的生活常識,雖然還是很天真單純,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樣完完全全就是一張白紙了。”
“你沒有把她帶壞吧?”路明非有些不放心道。
“呸!只有你才會把繪梨衣帶壞!”蘇曉檣去咬路明非的鼻尖。
路明非連忙求饒。
“記住,這次去日本,絕對不許帶壞繪梨衣,知道嗎?”蘇曉檣嚴肅地警告路明非。
“保證!遵命!”路明非頂著鼻尖淺淺的齒痕,神情嚴肅。
黑色的“灣流g550”發出震耳欲聾的巨聲,撕裂云層,橫越太平洋上空。
這種超遠程商務機專為身價數十億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設計。乘坐這種私人專機,他們能在幾個小時的睡眠中飛越太平洋,登機時還是紐約的黑夜,睜眼時已是巴黎的凌晨。它被設計得極其靜音,通常在平流層中飛行時,vip們甚至覺察不到發動機在運轉,設計師說它飛起來便如“巨大的藍鯨在深海中游動”。
當然,那是它被改造前的樣子了。
經過了路明非帶領裝備部進行的傾情改造,如今這架代號為“重明”的超音速飛機,速度已經遠遠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種載具。
和空氣急速交錯所帶來的摩擦力讓機身產生了極高的溫度,將突破音障所掠起的,跟隨在其身后的空氣浪潮混合著尾氣給硬生生地點燃了,雖然因為可燃物匱乏而只能燃燒短暫地瞬間,卻仍因為速度過快而拉出了一條在地下肉眼可見的火焰長線。
重名穿梭在云間,身后有一條火焰的長痕蔓延,猶如摩西分海般將這一座云海都劈分開來,又像是真的有一只重明鳥跳出神話來到現實,施展無邊的神力。
東京都以南,神奈川縣,橫濱市郊外,廢棄機場。
源稚生站在機場降落跑道的盡頭,仰頭去看那自天邊而來,仿佛要將夜色切開的火焰軌跡線。
“學院好像說這次行動是最高機密,務求保險隱秘來著,對吧?”源稚生仰著頭,對身邊的櫻問道。
“是的。”櫻點頭。
“這也算隱秘么?”源稚生嘴角抽動。
“從某種角度論來看,也許是的?”櫻食指點在唇角,思索片刻后認真道,“沒有人會把這樣的場面當成是有私人飛機非法降落的,這樣的動靜只會被視作流星墜落。”
“學院的飛機真是…”源稚生斟酌了一下用詞,“很裝備部啊。”
“少主,”櫻望著幾句話的功夫就從天邊來到天中的火線,依舊在思索,“您說這樣的大家伙下來,能及時減速嗎?”
“嗯?”源稚生眉頭一挑,聯想到這是學院本部里裝備部的杰作,臉色驟變,大叫一聲“不好!”
天上的重明開始減速墜落,說是減速,但實際上也不過就是慢到身后不再拉起火焰氣浪而已,但依舊有極為炎熱的氣流跟隨在其周圍。
由天落地之間極動轉靜,灼熱氣浪壓下來,源稚生轉身虛抱櫻,用自己的后背和身體為她擋住高溫的炎浪。
重名落地,滑行減速,氣浪再次擴散,卻不似之前那般炎熱,但源稚生依舊將櫻護住,為她把暴風擋下,免得吹亂了她盤起來的長發。
自從結束進修離開北美學院本部之后,源稚生又一次升起對裝備部的敬畏。
他轉過身,去看那已經在跑道上穩穩停下的黑色飛機,因為機身的高溫,它周圍的空氣還扭曲著。
它到底是怎么在這么短的距離和時間內降速停落的?這制動系統也太不科學了!
艙門打開,舷梯降下,源稚生飛快地用手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頭發,走上前去準備迎接路明非。
金發碧眼,猶如大理石雕像的男人率先從艙門走出來,大步流星地跨過舷梯,踩在地上,臉色鐵青。
看著下來的本部專員臉色難看,源稚生楞了一下,準備上前詢問是不是他對自己這個日本分部的接待員哪里有所不滿。
愷撒看了走過來的源稚生一眼,再也忍不住,九十度轉身,彎下腰,低頭,劇烈嘔吐。
源稚生腳步急剎。
艙門里又連滾帶爬躍出一位銀發的少女,落地地上舷梯的另一側,也是低下頭就吐。
這倆人一個金發一個銀發,縱使在夜幕中也十分扎眼。
源稚生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馬上又有一個人走出艙門走下舷梯,源稚生臉色一松——出來的是楚子航,他認識。
然而楚子航落地,手里還拿著村雨,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愷撒身邊,彎下腰和愷撒一起開始吐。
源稚生:…
“啊哈哈哈哈,好像…功率,改大了點啊…”
路明非有些尷尬的笑聲從艙門里傳出來,旋即踏出艙門,左牽老唐,右擎夏彌,腿邊跟著一只嘯天,走下了舷梯。
夏彌連忙跑到楚子航身邊輕輕為他拍背梳理,老唐有樣學樣也幫愷撒拍拍。
路明非看了一眼孤家寡人的威格拉夫,作為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他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歉意,走到威格拉夫身邊,手掌放在她背上輕柔,勁力柔和的暈散開,幫她緩解劇烈的嘔吐。
一時間竟沒人顧得上源稚生。
源稚生尷尬地站在原地,此刻他是過去也不合適,不過去也不合適。
只剩還有一條狗無事可干,仰著頭跑到源稚生身前,搖著尾巴,眨巴著清澈靈動的大眼睛望著源稚生,向著他打招呼:“汪!汪!”
滿腦子漿糊的源稚生低下頭,看著地上小狗清澈靈動的大眼睛,陷入了深切的茫然之中。
我現在應該該怎么辦?
和它對著汪嗎?16419/10869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