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雙手抄在口袋里,哼著什么詠嘆調,穿過市政歌劇院的貴賓通道。
路明非低著頭跟在他身后,像個亦步亦趨跟著長輩的乖巧后生,狹長通道兩側掛著的名貴真跡油畫被一幅幅拋在身后,路明非盯著腳下鋪滿整條通道的紅毯。
魔念,這是一種只會在極少數心動境修士身上出現的奇特現象——而且不是個好現象。
心動境的副作用原本只是心神快速壯大導致修士心緒發散,
性格變得更加無拘無束——說白了就是精神病人思路廣加心直口快,但終究不會讓一個人的性情發生反轉般的巨大變化。
但魔念就不一樣了,極少數修士在心動境時會出現誕生魔念的現象,魔念一起,修士的心性和行事手段就會變得乖戾暴躁,稍有不順心意的地方就會大打出手,甚至動氣殺心。
通常來講,誕生魔念的修士中大約有三成可以靠自己逐漸擺脫魔念侵擾,
如果是儒釋道三家的修士這個比例能提高到六成左右,而剩下的,要么走火入魔徹底失去理智,要么就墮落成無惡不作的邪修后被正道門派清理掉。
路明非之前完全沒考慮過他會誕生魔念的可能,因為照理說魔念只會誕生在心境嚴重有缺的修士身上——說白了就是只有本身就有非常嚴重的心理問題或心理陰影的修士在晉入心動境后才會誕生魔念。
路明非覺得很小就住在叔叔嬸嬸家里的自己雖然不能說是心理特別健康,但最多也應該也就比普通人差一點,畢竟叔叔嬸嬸雖然拿著他父母寄來的錢來偏愛他們的兒子,但總歸也沒有虐待過他這個外人,最多也就是有點偏心,雖然做得有點不太地道,但也沒到喪盡天良的地步,總不至于給他搞出什么嚴重的心理問題來吧?
他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除了過得孤獨了點,性格懶散咸魚了點,其他方面都挺正常的啊,
怎么就誕生魔念了?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也不是探究他為什么會誕生魔念,而是先想辦法讓自己盡快擺脫魔念,要不然萬一他真的走火入魔墮落成邪修了,會干出什么事來他自己都不敢想。
“明非?明非?”昂熱一臉疑惑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在想什么這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幾次你都沒反應。”
“哦,”陷入沉思的路明非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什么,只是在想關于那截龍骨的事。”
“怎么?那截龍骨有什么問題嗎?”
畢竟是花了三億美元買下來的,一聽路明非的話,即便是昂熱這種不怎么拿錢當錢的人也有點緊張——不會是買到假冒偽劣產品了吧?
路明非思忖了一下措辭,他總不能說“我感覺那龍骨上面的氣息有點像之前在三峽襲擊我們的龍類的,又有點像我見過的一個龍王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截龍骨里好像有比次代種公爵更高層次的力量。”路明非決定實話實說——刪減版的實話也是實話,正如刪減版的電影也是電影。
比次代種公爵更高?那豈不是…初代種?!
昂熱猛得打了個手勢,示意路明非不要繼續往下說了,這個環境不適合談論這么重要的事情。
路明非了然地點點頭,很自然地把話題切換到了校長打不打算在學校里辦比基尼選美大賽。
昂熱表示比賽可以辦,但必須保證比賽現場不能出現副校長,以免比賽向著某種微妙且糟糕的方向發展。
言罷校長還嘆了口氣,說他其實也想辦這個選美比賽,要不是副校長幾乎從不出學校,
他早就挑一個副校長不在學校里的時機把比賽辦了。
路明非當即磨刀霍霍表示這事好辦,不就是讓副校長不要再出現在學校里嗎,他保證把事情做得干凈利落,斬草除根,一勞永逸,絕無后患。
“啊…啊嚏!”谷芥 遠在卡塞爾學院鐘樓閣樓里,正在用xbox玩新買的《死或生:沙灘排球2》的副校長猛得打了個噴嚏。
紅色的凱迪拉克dts行駛在芝加哥的街道上,車里酒德麻衣慵懶地靠在這輛總統級豪車的后座沙發上,之前在拍賣場里穿著的長袍被她隨意堆疊扔在角落。
現在的她穿著一身黑皮衣皮褲,套著紅色的短皮夾克,和之前那個帶著面紗,幾乎將每一寸肌膚都遮掩在長袍下的少女全無半點相似之處——除了那嫵媚的眼神以及眼角的一抹緋色。
蘇恩曦以前總是調侃她這個身材根本不像是個忍者,哪有搞隱秘工作的人會有讓人看一眼就能至少記三十年的絕好身材的?她這樣的忍者要是想隱藏身份去執行任務,不僅得蒙個面,還得順便把身材也全遮住。
以前她只當這是蘇恩曦的調侃,沒想到今天她還真把自己裹進了長袍里——說實話,這套衣服就沒有哪個地方符合她的衣著喜好。
“搞定了,賣了三億。”她靠在座椅上,翹起長腿,接通車載電話。
“干得漂亮,我這里已經看見賬戶上多出了三億美元,扣掉拍賣抽成,凈賺二點九億。”電話對面傳來嚼薯片的聲音。
“這些混血種家族真有錢,一截龍骨就肯花三億,”酒德麻衣感慨,“你根本沒必要讓我來當托炒氣氛嘛,他們出價比我還激烈,到最后我自己都出不起錢了。”
“也不全是家族啦,那個所羅門圣殿會和卡塞爾不都是組織嗎?而且是超級有錢的組織。”
“卡塞爾不就是秘黨換了個臺前的名字?本質上還是一堆歐洲古老混血種家族的聚合產物罷了,說白了就是個家族聯盟,”酒德麻衣吐槽,“倒是那個所羅門圣殿會挺邪門的,和那些混血種家族做生意,卻比家族還有錢。”
“他們啊,他們可是開銀行的,而且開得是混血種銀行,整個歐洲也就秘黨敢說比他們有錢吧,不過再有錢也就是個一流組織罷了,算不算混血種界的巨頭,”蘇恩曦感慨,“錢再多,本質上也不過是有一堆紙,和平的時候這些紙價值萬金,可一旦硝煙升起來,終歸只有金銀和刀劍才是有價值的。”
“所羅門圣殿會估計不這么看他們自己,”酒德麻衣嗤笑,“他們現在應該還覺得只要有那些控制龍類的方法,他們的實力就足以和秘黨抗衡。真有趣,他們難道不知道秘黨幾千年來都是屠龍的瘋子嗎?卡塞爾這個屠龍學院哪天要是想打他們那豈不是正好專業對口了?”
“對了,”嘲笑了兩句所羅門圣殿會,酒德麻衣道,“我剛剛在拍賣場見到路明非了,那小子越來越可怕了,有那么一瞬間,我光是看他的眼睛就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我現在嚴重懷疑,他可能跟老唐一樣,也是一頭偽裝成人類的龍王。”
電話另一頭的蘇恩曦嘆了口氣。
自從上次在卡塞爾得知老唐是龍王,酒德麻衣就患上了輕度ptsd,看誰都覺得像龍王。
“校長,您說的老朋友就在里面?”
路明非和昂熱站在走廊的一角,他們面前是深紅色的墻壁,但以路明非的視力,能輕松看到隱藏在墻壁中的暗門。
“沒錯,我們走吧,”昂熱點頭,提醒道,“明非你不要覺得拘謹,自由發揮就可以了。”
“嗯,我明白了。”路明非點頭。
他現在有個問題很想問校長——您是不是也把芬格爾安插進這次談判里了?
要不然為什么這間屋子里面的混血種里,會有一道氣息是芬格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