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省,海螺溝。
圓月驅散了云,照透了霧,漆黑的地平線上冰川起伏,在月光中變成冰藍色的,棱角分明的長城。
蘇曉檣豪氣地包下了一間露天溫泉酒店,白霧掩映的溫泉池里,
四具穿著泳裝的雪白胴體展現出青春美好的曲線。
諾諾壞笑著去撓蘇茜的側腰,蘇茜想要還擊,奈何諾諾根本不怕養,只能躲在蘇曉檣身后。
然后蘇茜就被突然轉身的蘇曉檣鉗住雙臂,遭到了她和諾諾慘無人道的前后夾擊。
竹雅坐在溫泉池的角落里,抬起一條手臂,另一只手撩起溫泉的水淋上去,帶著硫磺味的溫泉水劃過手臂上雪白的皮膚,
水珠順著肌膚匯聚進一條淺淺的凹痕中,又順著凹痕淅淅瀝瀝地垂落,串珠銀線般落灰溫泉里。
那條凹陷是一道尚未長好的傷疤,大約有兩公分寬,近十五公分長,而在她起伏并不明顯的胸口,哪怕已經被泳衣遮住大半,依舊能看到比手臂上更加巨大猙獰的傷疤。
而這還是她已經休養了很久的結果。
拜火焰谷里那條龍所賜,她的身上多出了這兩道傷疤——如果不是老唐及時趕到,估計學院的支援組只能通過她的骨骼殘骸來推斷她受了什么樣的傷。
竹雅并不擔心自己的傷疤,作為a級混血種,這個世界上鮮少有能在她身上留下永久烙印的傷痕,尤其是那條龍的利爪上并沒有攜帶什么毒素或其他物質,
這種單純的物理性創傷,
估計再過個把月她身上就不會有任何痕跡了。
“這么入神啊,想什么呢妞?”
濕漉漉的手掌從背后伸出來,蓋住竹雅的眼睛。
竹雅把捂著自己眼睛的手扒開,轉頭看到一副偉岸的胸懷。
實際上并不算很偉岸,只是凡事總有個對比。
蘇曉檣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水珠順著她的發梢和肌膚滴落下來。
“嗯?你剛剛不是和諾諾在欺負蘇茜嗎?怎么到我身后來了?”竹雅有些不解。
“妞啊,你走神有點嚴重啊,蘇茜早就不行了你都沒發現?”
蘇曉檣伸出手臂指著溫泉的另一頭,那里蘇茜雙眼無神地躺靠在溫泉邊沿穿著粗氣,雙頰因為劇烈的運動泛起濃重的紅暈,諾諾在一旁時不時輕戳一下蘇茜的側腹,她戳一下,蘇茜就顫抖一下。
“你怎么也一口一個妞的?被諾諾傳染了?”竹雅拍掉蘇曉檣想去撓她側腰的小手。
有人說男人間友誼的建立往往簡單,只需要一些小事,比如一杯酒,或者一支煙,一盤游戲什么的。
其實女人間也有類似的情況,比如一場購物,一次spa,或者一場溫泉度假旅行。
因為都是中國人,所以這次假期,蘇曉檣、諾諾、蘇茜和竹雅很自然地相約一起去度假shopping。
至于諾諾是學生會會長夫人,竹雅是學生會體育部部長,
而蘇茜是獅心會的二把手這種敏感的身份問題——哪怕是在學校里,
除了自由一日外的時間她們也不曾在意過這些問題,何況現在都放假了。
“什么叫被傳染了,”蘇曉檣不死心地又伸手去撓竹雅,“你們不都是我的妞嗎?”
竹雅拍掉蘇曉檣的手,一本正經道:“這位小姐請你自重,別忘了伱可是有夫之婦。”
“有夫之婦怎了?”蘇曉檣理直氣壯,“還不許我多幾個翅膀了?”
“你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這種死宅的用詞啊!”竹雅捂住臉。
“從路明非那啊…等等!”蘇曉檣突然瞇起眼睛,“你怎么知道這是死宅的用詞?”
“我…我…擴展課外知識的時候知道的!”
“那你這知識擴展得范圍也太大了,簡直堪比蒙古帝國版圖啊。”蘇曉檣表示不信。
“咳,那我其實是個隱藏很深死宅行了把!”竹雅改口。
“哦?”蘇曉檣瞇著眼睛壞笑,“你確定不是為了某個人所以特地去了解了一番他的興趣和…”
“誰會為了一個智障一樣的男人去做這種無聊的事啊!”竹雅紅著臉反駁。
“我。”蘇曉檣即答。
“啊?”竹雅傻眼。
溫泉另一邊戳蘇茜的蘇曉檣和顫抖的蘇茜都把視線轉向蘇曉檣,眼睛里八卦的光芒忽閃忽閃的。
“我當初為了拿下路明非那個榆木腦袋可是補了不知道多少動漫和奧特曼呢,我還特地買了日本進口的cos服,結果一直沒機會穿給他看。”
“我聽說男生其實更喜歡奧特曼,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穿奧特曼的皮套路明非會心動呢?”竹雅提議道。
“好啊妞!我跟你分享拿下男人的經驗,你居然取笑我!”蘇曉檣眉頭一揚,躍入水中把竹雅撲倒下,兩具美好無暇的潔白胴體在溫泉里濺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啊…舒服…”
打鬧之后,四個人并排著懶洋洋地躺在溫泉里,肩膀挨著肩膀。
“我說竹雅啊,你到底什么拿下老唐啊。”懶洋洋的感覺占據了身體里的每一根血管,諾諾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我也想知道啊,那家伙簡直就更塊木頭似的,不管我怎么暗示他都沒有一點反應,我都搞不清他是裝不明白還是真不明白。”竹雅嘆氣。
“你終于愿意承認自己喜歡老唐了?”蘇曉檣倍感欣慰。
“承認有什么用?我承認了他也不會用禮盒把自己包起來再用絲帶捆好找個快遞連夜把他自己快遞到我家門口啊。”
“那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志了。”蘇茜握住竹雅的手。
作為一個喜歡上了一座冰山的女人,她對竹雅現在的煎熬感同身受。
“你們倆不如干脆結個盟算了,我看就叫望夫石聯盟怎么樣?”
諾諾提議,蘇茜和竹雅一起潑了她一臉溫泉水。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志了,”竹雅反握住蘇茜的手,“讓我們互相鼓勵,一起拿下那兩只大豬蹄子!”
“嗯!”蘇茜重重點頭。
有了同志的支撐,感受著蘇茜握住自己手掌時堅實的力量,竹雅心中備感安慰,一時間無限的勇氣滋生出來,大膽的想法逐漸醞釀成形…
“等回學校我就寫給老唐寫一封信,把他單獨約出去,把話都跟他講清楚…”接著一股暫時的勇氣發出豪言壯志的竹雅感覺到蘇茜正在把手從她的掌中抽出來。
芝加哥,凱悅酒店外。
路明非打著呵欠從酒店正門走出來,雖然作為一個心動境修士,他對睡眠的需求很低,但著并不妨礙他覺得困。
這是一種人生態度。
然后他馬上就不困了。
酒店外停著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修長的機艙蓋弧線凌厲,像是條躍出水面的鯊魚,防窺視玻璃阻斷了外面看向里面的視線,但路明非依舊能感受到車里的氣息。
伴隨著修為的提高,尤其是晉入到心動境后修為的提高,他的感知能力大大增強,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已經能準確地分辨出氣息的特點——換句話說,他已經可以在近距離下靠著氣息來認人了。
而如果他的感知和記憶沒錯,車里的人好像是…校長?谷懫 校長竟然來找我?
路明非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車門彈開,駕駛座上有個叼著雪茄的人,黑色訂制西裝,锃光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當鏡子用的頭發,以及胸口那支鮮艷欲滴的紅色玫瑰花。
“校長,您這身打扮看著簡直就像個衣冠楚楚的采花賊。”路明非吐槽道。
“怎么可能?”昂熱滿臉不信,“明非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采花賊是什么意思,我難道看起來像是這樣的人?”
這可是上世紀英國紳士的風格。昂熱心里道。
“也是,您不像采花賊,畢竟采花賊不會有銀光锃亮的背頭,”路明非表示贊同,改口道,“您這應該叫老淫賊。”
路明非本來以為校長會向往常一樣露出混合著鮮明頭疼意味的嘆氣,但出乎意料的是,昂熱校長他,竟然露出了微笑。
而且不是絕那種無奈的笑或者氣急反笑,而是高興的、仿佛見到或聽到了某種好事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完了,校長是不是因為屠龍壓力太大,變得不正常了?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我來找明非你這個決定非常準確,”昂熱滿意頷首,“上車吧明非,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啊?”路明非瞪眼。
不是…咱當初可沒說假期還有加班啊!
“校長…”
路明非兩個字才出口,昂熱就仿佛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么,意味深長地問道:“明非啊,你知道凱悅酒店的套間多少錢一晚上嗎?”
路明非挑了挑眉,心說您這也太看不起我了,雖然能不自己付房費肯定更好,但這不代表我掏不起房費啊!在裝備部貪污…做了這么久研究,我也是有不少存款的,在未知的麻煩面前,稍微花上一點點錢來破財免災這種事肯定…
“只要你幫我這個忙,以后這間酒店常年會有一個為你預留的套房,一直到它倒閉為止。”昂熱慢悠悠道。
“校長開車吧。”
路明非乖巧地坐在副駕駛上。
引擎的震動中,瑪莎拉蒂的速度不斷攀升。
“校長,你好像超速了啊,這樣不會被吊銷駕照嗎?”路明非問道。
雖然在美國,貴的車一般不會被莫名其妙要求出示駕照或查車,但如果有明顯的違法行為,肯定還是會被攔下來的。
“不用擔心,”昂熱安慰道,“我沒有駕照。”
風輕云淡地安慰了路明非一句,昂熱突然有些得意——他這也算是在這個小鬼面前扳回了一城吧?
“欸?校長你也沒有駕照?”路明非一楞。
“也?”昂熱也是一愣。
“這不就巧了嗎,我也沒有駕照啊,”路明非道,“不過我是沒有美國駕照,我在中國還是考過駕照的。”
“明非你沒有駕照,那你以前在學校外開車被警察要求出示駕照怎么辦?用護照嗎?”昂熱有些好奇。
“不用那么麻煩,有這個就行了。”路明非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柄柯爾特巨蟒,這種使用.44馬格南子彈的超大口徑手槍比沙漠之鷹還要兇殘,都能用來打大象了。
“我靠!”昂熱下意識地爆了粗口。
“別擔心,我開玩笑的…”路明非安慰道。
“還好還好…”昂熱松了口氣。
“一般情況下,遇到警察,我都會專門換上弗里嘉子彈。”路明非幽幽道。
昂熱手一抖,差點把方向盤拔下來——以他的力量這還真就是手一抖的事。
等等…什么叫一般情況下?那非一般情況呢?
昂熱突然反應過來路明非的話中似乎有些問題。
“校長你說的要我幫忙事什么事啊?”路明非恰到好處的發問堵住了昂熱即將問出的疑惑。
“是我要和一位老朋友見面,他還帶了一些歐洲和北美洲的混血種家族代表,說是要和我商量一些事情,”昂熱道,“我擔心自己去會有些勢單力薄,鎮不住場面,所以讓你和我一起,幫我撐撐氣勢。”
只要你那張嘴能穩定發揮,那就能讓對面所有人都發揮不穩定。
昂熱心中暗喜,他終于發現了路明非這個人形精神污染武器的實戰用途。
“懂了,這個簡單!”
路明非點點頭,打開柯爾特的彈艙開始往里面填裝子彈。
“欸等等,明非你干嘛?”
“上子彈啊,校長你放心,我這次用的是爆裂頭的汞子彈,殺傷力杠杠的!”路明非豎起一根大拇指表示沒問題。
“給我卸掉!”
芝加哥,六旗游樂園。
楚子航和夏彌一起漫步在游樂園中,夏彌雙手各拿著一個三球冰激凌甜筒。
這不是約會,是楚子航選擇的給夏彌進行“入學輔導”的地點。
所謂“入學輔導”,就是告訴剛剛入學的大一新生關于龍類和混血種的世界,讓他們對學院和自身有最基本的了解。
當然,對于夏彌這種預科班學生來說這只是走個過場,但這個過場又不得不走。
正常來講,入學輔導都是由學生未來的導師來對學生進行的,但現在他們因為罷工事件被困在芝加哥,于是諾瑪干脆安排楚子航對夏彌進行入學輔導,突出一個物盡其用。
“夏彌。”走在前面的楚子航突然停下腳步,語氣罕見地有些猶豫。
“怎么了師兄?”舔冰激凌地夏彌抬起頭。
“昨天半夜我醒了,”楚子航話說得很慢,因為他在盡可能地斟酌自己的用詞,“你和路明非,是不是晚上有段時間沒在房間里?”
夏彌:…
手里的冰激凌很涼,但現在夏彌的心更涼。
她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完蛋了,東窗事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