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尼伯龍根。
幾乎如同山崩的咆哮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回蕩,芬里厄如蛇一般旳長頸向上高高揚起,身體兩側的膜翼完全向外舒展擴張開。
龍王的咆哮持續了近十分鐘,在這期間,路明非能感受到芬里厄的生命氣息不斷高漲——或者說恢復,等到他逐漸平靜下來的時候,原本就已經龐大到宛如一座海灣的生命力幾乎已經翻倍。
“好舒服,身體好輕。”
芬里厄低伏下身子,懶洋洋地趴在月臺上,身后膜翼合攏,貼著身體兩側垂下來,只是后半身依舊在巖壁中。
“看來被封鎖的生命雖然得到了解放,但是一時半會還是沒辦法立刻恢復,”路明非上下打量著芬里厄,“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用不了太久就能基本恢復正常了。”
原本芬里厄上半身靠近巖壁的末端那一小段身軀是石化的,但是伴隨著封鎖他力量的煉金重寶被路明非解封,那一小段石化的身軀已經裂開,透過裂縫隱約可以看到有新的血肉在生長,用不了太久他應該就能離開巖壁了。
打量完芬里厄,他轉頭看向夏彌,夏彌依舊盯著他,也依舊是龍人一般的形態,青灰色的鱗片和蒼白的骨刺遍布身軀,利爪垂在身體兩側,雙腿化作了外翻的反關節,微微屈膝保持著平衡。
即便體表已經完全非人化,夏彌整體依舊著部分人類女性的特征,依稀還可以從她身上看出女性特有的姣好身段,倒是有些像之前在青銅城里注射了進化藥的酒德麻衣,路明非頗有些惡意地猜測她是不是也像康斯坦丁一樣無法孕育真正的龍軀。
“你是誰?”夏彌再次問出這個問題,嘶啞的嗓音難掩驚懼和忌憚。
“不是說過了嗎?”路明非傲然挺立,一條手臂依舊維持著青龍龍爪的寶相,眸子中有青金色的神光和閃電流動,蒼青色的雷霆纏繞著他的身體,他仰天大笑,“順吾者生,逆吾者亡,吾就是萬惡的罪魁,藏鏡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彌:“…”
蘇曉檣:“…”
“他這里是不是有點問題?”夏彌用一只利爪指了指路明非的腦袋,對著蘇曉檣問道。
“不止。”蘇曉檣搖頭。
“師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路明非不滿,“我剛剛才幫你哥哥解開了煉金枷鎖的束縛啊!你就算不對我感恩戴德奉若神人,至少也該禮貌點吧?”
“你是怎么知道芬里厄身上有枷鎖的?你為什么會知道揭開枷鎖的辦法?”在夏彌眼中,現在的路明非就像一團隱在濃郁霧氣中的人影,一切秘密都隱在迷霧之下,只有那股神經病的氣質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透過迷霧依舊照得人眼睛疼。
“師妹你這就是兩個問題了,要是我回答你了,那我也得問你兩個問題。”路明非抬起龍爪,伸出兩根爪指。
“好。”夏彌點頭。
“可是我又不太想回答欸!”路明非伸出龍爪撓撓頭。
夏彌好像能聽見自己額角的肌肉纖維扭曲盤結在一起時發出的聲音。
“師妹啊,這兩個問題不是師兄不想回答你,只是干系有點大,我暫時不太方便說,以后有條件的話我會告訴你的。”或許是擔心把夏彌氣到直接動手,路明非還是補充了一句。
他不確定龍王之間有沒有判斷其他龍王是不是掛掉了的辦法,康斯坦丁說過,龍王之間既是血親也是可以互相吞噬的食糧,一位君主如果不吞噬自己的孿生子,也可以選擇去吞噬一位其他的君主,雖然得到的力量肯定比不上吞噬自己的孿生胞親,但依舊足以凌駕于其他君主之上。
公爵吞噬親王,如果熬過龍血的反噬就能稱為親王,親王吞噬君主,理論上也可以奪走君主的權柄,君主吞噬另一位君主,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補全自己的殘缺——龍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相當險惡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傻呵呵地告訴了夏彌解開枷鎖的辦法是康斯坦丁告訴他的,而夏彌又有辦法確認其他君主是否還活著,并且確認了康斯坦丁已經掛了——無論這個掛了在夏彌看來是繭化還是死透了,那都等于是他告訴了夏彌自己有關于康斯坦丁的線索,萬一她再有點什么大膽的想法就麻煩了。
尤其是他還給芬里厄解開了束縛。
雖然對他來說解不解開束縛的芬里厄區別不大,反正他如果真的不得已要干掉芬里厄,無論芬里厄是完好狀態還是被封鎖的狀態,現階段他都只能靠天書中的底牌。
但在夏彌看來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芬里厄恢復正常了,八大君主中最強的我哥哥又站起來了,我和哥哥聯手,把諾頓跟康斯坦丁吃下不是難事!
萬一她冒出來這種想法,那事情就有點難辦了,路明非夾在中間會很難做人,所以還是先對著她隱瞞關于康斯坦丁的情報比較穩妥。
“別擺著一副冷臉嘛師妹,我這都把芬里厄的枷鎖解開了,夠有誠意了吧?”
“一個完全隱藏在云霧里的人,再有誠意都讓人不敢去信任。”夏彌冷冷道。
“嗯?”路明非一挑眉,轉頭看向芬里厄,“芬里厄,你信不信任我?”
“信,你是好人。”芬里厄趴在月臺上點頭,帶著硬質鱗片的下巴把月臺的水泥地面震得巨響。
“如果要我相信你,至少你得先告訴我你到底是混血種還是龍吧?”夏彌道。
“我其實是神仙。”路明非認真道。
“巧了,我以前也是神,”夏彌冷笑,“北歐神話里的耶夢加得聽過么?我就是它的原型。”
“原型…那你是叫耶夢加減嗎?”路明非好奇道。
“老娘就叫耶夢加得!”夏彌忍不住大吼。
“那是師妹你這豈不是和痛失網名有異曲同工之妙?”路明非摸著下巴思索。
“好了,我知道你也是龍了,我就不問你在神話里是誰了,問了你也不太可能告訴我,”夏彌捂額,“算我求你了,直接說正事吧?你到底為了什么而來?”
莪真的只是好奇。路明非心中哀嘆,果然說實話反而更不容易被相信。
那…要不編一個吧?
剛剛夏彌提到了北歐神話和原型,剛好讓路明非腦子里靈光一現,閃過了一個名字。
“咳咳,實不相瞞,師妹,這次師兄來找你,主要是想邀請你和芬里厄,咱們一起合作,干票大的。”路明非對著夏彌伸出手。
“干票大的?你想干嘛?”夏彌心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別的目的。
“干嘛?師妹,你知道奧丁嗎?”路明非問道。
“知道,怎么?你難道是想…”夏彌突然有種自己是個獵人,結果盯了好幾年的熊瞎子突然被另一個獵人也看上了感覺。
果然,路明非的下一句話就印證了她的預感。
“對,就是奧丁!咱們干他!”路明非道。
你幫楚師兄報了殺父之仇,害怕楚師兄不對你死心塌地?路明非心中對自己的聰明機智感到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