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滅組剛一進入青銅城就被迫分開成了兩隊,原隊長所帶領的六個人臨時成為A組,原本的隊長就是現在的組長,蘇曉檣、芬格爾、威格拉夫和另外三位執行部專員組成的六人小隊臨時成為B組,原本是副隊長的女專員捷琳臨時成為B組的組長。
跟在開路的隊長身后,蘇曉檣趟著大殿里到腳踝的積水,視線掃過昏暗的環境,雖然便攜式探照燈功率有限,但以她的視力依舊能看清楚周圍墻壁上那些扭曲的文字和符畫,或許是因為血統足夠高,隱隱間她竟然好像能領會這些龍文的意思,只是卻不夠清晰,仿佛隔著一層面紗。
不過現在她也沒有那么多閑情逸致去解析龍文。
老唐怎么搞得?怎么把我和零分開了?萬一她遇到什么危險怎么辦?
雖然理智上明白零跟在老唐身邊其實更安全,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嬌柔蘿莉,但只處于感性角度,分開后蘇曉檣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零。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人類面對青銅城機關的掌控能力有限,只能粗略把進來的人分開,老唐還真想把零和蘇曉檣分到一起——他也不想跟零待在一塊啊,她可是組織的人!
在冰窖里酒德麻衣和老板已經知道他是一頭龍王,雖然老板表現出了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但他心里還是有點沒底。
一來他印象里混血種和龍之間基本上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雖然并不是所有混血種都像秘黨這樣極端到窮盡一切可能屠龍,但也只是程度問題而已。
二來,假如老板不是混血種而是龍的話…那更完蛋。。
龍之間除了至親之外,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相親相愛的說法,況且就連至親之間都有可能會相愛相殺。
因此龍見到同類就像老鄉見老鄉,基本不可能“兩眼淚汪汪”,倒是有極大的概率“背后捅一槍”,這也是龍近幾千年來一直被混血種壓制的一個重要原因。
哪怕是在處境最困難的時候,落難的龍也不會想著在混血種面前抱團取暖,聯合起來同仇敵愾,而是會在四周已經狼群環伺的情況下悍然對龍類舉起屠刀。
老唐,或者說諾頓是有親身經歷的,雖然他沒被嬴政的大秦揍過,但是也聽過一些從經歷過那個時代然后繭化重生的龍口中了解過當時的局面,大秦集六世君主的底蘊和那位千古一帝的霸道固然強大,也不至于真的能強到一國之力橫掃所有龍類,而實際上大秦也確實沒有橫掃當時所有的龍,因為它們有相當一部分在秦國已經對著天下虎視眈眈的時候互相攻伐以至于同歸于盡了。
哪怕最大的敵人就在眼前,龍也絕不考慮合作,龍的世界里只有統治、臣服和毀滅三個選項,強者統治弱者,弱者臣服強者,不愿臣服的就會被毀滅,哪怕聯合已經擺明是唯一的生機,龍也寧可在互相征伐中一起步入毀滅。
合作?這是個什么詞?龍語里沒有這種詞匯!大不了就繭化再來一次——直到后來它們發現嬴政不想殺它們,嬴政只想封印它們,讓它們不能死,更不能繭化,可惜那個時候大勢已去,且不說很多龍即便到了那個時期仍死不悔改,就算它們轉性了,也為時已晚。
可惜嬴政封印龍類的壯舉似乎并沒有改變龍喜歡同類相殘的傳統,西漢末年,在先后經歷了秦始皇、漢高祖和漢武帝的壓制后,龍類在西漢末年再次崛起,卷土重來想要重新主導世界。
然后它們就撞上了劉秀。
這次諾頓就是當事人了,而作為當事人,根據諾頓本人曾經跟老唐說過,假如不是那個混戰年代先后有兩條不知死活的龍想要弒王,篡奪他的王座以至于他浪費了不少的兵力、資源和得力下屬,當年劉秀率領他的大軍和眾多屠龍家族攻入青銅城的那一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老唐也不知道諾頓說得到底是真的還是有面子因素,但他只能附和,替諾頓打抱不平痛罵劉秀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哪怕是個人都能想明白龍這種連同類殺的瘋批不可能只打老唐不打劉秀,這方面劉秀肯定也不比老唐被進攻得少。
也正是因為諾頓八成處于面子因素而為老唐講得龍類喜歡自相殘殺的光輝事跡,老唐現在希望老板是個混血種甚至大過希望他是條龍,畢竟無論是人是龍最后老板估計都會對他動手,是混血種那還好對付點。
想到這里,老唐突然嘆了口氣——命苦啊!
“誰在嘆氣?”戰術頻道里隊長問道。
“我,”老唐有些不好意思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沒事的,別害怕,”或許是考慮到老唐畢竟是新人,隊長頗有耐心地安慰道,“也別太擔心…”
“是啊,反正害怕擔心也沒啥用。”主控室里的路明非插嘴道。
曼斯教授:…
把他的麥克風也接進戰術頻道里來我是不是做錯了?不過對錯其實也沒什么意義,路明非的權限比他高,他不想給路明非接進去也不行啊。
現在曼斯教授明白為什么校長建議他這次任務隨身攜帶一瓶速效救心丸了,估計是心肺驟停的時候用的吧。
“呵呵呵呵…路研究員的玩笑可真幽默…”隊長的聲音透過音響在主控室里響起,顯而易見地有些顫抖。
“我知道各位面對這種未知且危險的環境難免會緊張,請放心,裝備部會成為各位最堅實的后盾。”路明非正色道。
曼斯教授松了口氣,心說這位路研究員雖然有時會有點跳脫,但關鍵時刻其實還是很靠…
“裝備部為各位精心準備了十三種喪葬儀式,范圍涉及海、陸、空和外太空,死后我們保證可以讓你們以任何你們喜歡的形式下葬,你可以選擇被燒成舍利子,也可以選擇把骨骼碳化后合成鉆石,或者干脆用火箭將骨灰送入太空,和星星一樣注視著地面上的親人…”
“靠!”
曼斯教授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沒有把這個臟字從嘴里爆出來。
青銅城里的隊長面罩下臉色漆黑,心說我莫非是因為不敬上帝才被安排了這么個臨時上級?
“我就不考慮了,”愷撒接話道,“我已經在裝備部預定了‘連理枝’服務…”
神吶,救救我吧…
隊長在心里呻吟。
“什么是連理枝?”一道女聲問道,是B組的隊長捷琳。
“嘭——”隊長狠狠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盔。
我錯了,我就不該跟羅納德·唐搭話,我要是不跟他搭話,就不會引來…
“轟——”
低沉的轟鳴和腳下強烈震感同時傳來。
“怎么回事?!”隊長在戰術頻道里問道。
“根據諾瑪的檢測,青銅城內部剛剛突然發生了較大規模的機械變動,但是因為情報有限,我們也只有青銅城的大體外形和內部少部分區域的構建圖,所以無法確定是哪里在變動,會產生什么影響。”塞爾瑪十指在鍵盤上敲動,飛快答道。
“有風!好大的風!城里發生了氣流的變化!”B組組長捷琳道。
“我們這邊也起風了!”隊長道,“儀器檢測氧氣濃度在增加?怎么回事?水里哪來的氧氣?”
昏暗的青銅殿,幾乎可以說是狂風呼嘯,哪怕是以混血種的身體素質硬頂著風前進都覺得有些困難,地上的積水被風吹起來,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目前還找不到來源,”塞爾瑪道,“但這里畢竟是青銅與火之王的行宮,有能夠從水中提取氧氣的裝置也很正常,只是沒想到過了上千年這種裝置竟然還能運轉,你們做了什么觸發了它?”
我也很驚訝——老唐心道。
他也沒想到這城里大部分設施居然都是完好的,而且還真的有換氣裝置,難道諾頓兄連這座城沉入水下的事情都預想到了?沒想到他表面上粗狂,心思其實很細膩啊。
“我們什么都沒做!”隊長回道。
“我們也沒有,我們只是正常前進而已。”B組組長語氣中透露出不解,“機關是自己啟動的?”
“要么你們誤觸了沒發現,要么這是應對敵人的后續防衛系統!”塞爾瑪道。
“防衛系統?給需要氧氣瓶的入侵者輸送新鮮氧氣?龍王這么好客?”隊長吐槽。
“不,這座城剛建成的時候可不在水里,增加其中的氧氣含量…別忘了青銅與火之王的名號,他不僅掌握金屬,也掌握火焰,”塞爾瑪提醒道,“而氧氣的濃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燃燒的效果。”
妹子你也太能腦補了,我就是給這座城里搞點新鮮氧氣省得我們十二個人氧氣瓶不夠使了被迫提前返航,現在有氧氣了就不用擔心氧氣瓶儲量不夠了。
“靠!這是要放火了?可這里面都是水…”隊長眼前一亮,“對啊,這座城建的時候可不在水里,在全是金屬的地方只要有其他可燃物,火焰和高濃度氧氣就會把這里變成連地面都無法落腳的金屬刑場,但是現在它在水里,這個裝置豈不就是白白給我們提供氧氣?”
你也挺能想。
老唐看著隊長心道。
“但是如果火的溫度足夠的話,水是可以被燒開的,”路明非幽幽道,“到時候里面豈不是就變成燉鍋了?”
兩組戰術頻道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和安靜,幾秒鐘后,兩道命令聲幾乎不分前后地響起。
“立刻轉移!”
“走!”
塞爾瑪用如夢初醒的眼神看著路明非,目光落在他完美的側臉上,心跳有些加速 曼斯教授用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路明非,伸手摸了摸褲子口袋里還沒開封的速效救心丸,心跳有些加速。
跟在隊長身后,蘇曉檣和其他四位隊友飛快地穿過幾個房間,直到風逐漸變小才減速,最終停在一扇半掩著的巨大的門扉前。
“呼…先停一下,我看看空氣成分分析儀的結果,”組長捷琳示意其他人停下,抬起手上出自裝備部的多功能腕表,“氧氣含量正常,甚至比外界略高一點,沒有毒性氣體…我摘下頭盔試試。”
深深吸一口氣后屏住呼吸,捷琳打開潛水服頭盔的固定開關,把它摘下來抱在側腰,探照燈照亮了面前巨大門扉銹蝕的門軸,小心翼翼地嘗試呼吸。
“沒問題。”呼吸幾次并沒有感覺到不適后,捷琳干脆拉開潛水服的拉鏈,整個人穿著作戰服從潛水服里鉆出來。
殲滅組的潛水服比之前葉勝和酒德亞紀的潛水服更加臃腫,不是因為加了更多設備,而是里面的專員身上還穿著一層作戰服——畢竟總不能穿著潛水服戰斗,萬一潛水服,就算活著離開這里,也不太可能活著到達水面。
作戰服的氧氣供氧系統也是可拆卸的,這樣脫下潛水服后就可以把氧氣瓶和氧氣面罩移動到作戰服上,但既然現在這里有氧氣了,就不用再浪費氧氣瓶里寶貴的氧氣了,畢竟現在他們什么時候能出去都不好說,氧氣十分的珍貴。
其他人也跟著捷琳脫下潛水服,把潛水服疊起來和頭盔一起背好,拆下頭盔上的探照燈當作手電。
“組長,接下來怎么做?”芬格爾還背著他的巨劍,沒有空間背潛水服和頭盔,只能把它們提在手里,還好潛水服和頭盔出自裝備部之手,本身就設計成了便于攜帶的樣子——只是芬格爾總擔心它會爆炸。
“繼續探索,但是注意,遇到危險目標不要試圖戰斗,立刻逃離,武備箱在A組,我們有沒有熱武器,只有冷兵器,嚴重缺乏戰斗力,戰斗能免則免。”
說到這里,捷琳不禁看了一眼芬格爾,或者說他背后巨大的障刀——這個還是挺有戰斗力的。
下水之前她心里還覺得芬格爾帶這把刀實在不明智,他們明明主要依靠熱武器,帶這么把刀分明就是本末倒置…
想到這里她又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兩下——沒想到最后小丑竟是她自己。
“走吧,我們去里面看開,”捷琳看了一眼芬格爾,“把你的潛水服和頭盔給我,我來幫你拿,你拿著武器在前面開路。”
現在這里最有戰斗力的應該就是手持巨大障刀的芬格爾,他張了張嘴,想找個借口,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接口,只能在組長捷琳的注視中把東西給了她,橫起障刀,一手持著探照燈,一馬當先走進半掩著的巨大門扉。
“我靠!兵馬俑!”
剛剛走進去的芬格爾不禁發出驚呼。
“什么兵馬俑?”正要跟著進去的捷琳一愣。
“你們進來看看就知道了,不對,這不應該叫兵馬俑,應該叫兵蛇俑!”
其他人跟著捷琳走進門扉,頓時明白了芬格爾為什么說兵蛇俑。
因為門內的寬敞大殿里,仿佛列軍陣一般整整齊齊地站著數不清的金屬兵俑,穿著鎧甲,持著長兵器,只是領口露出來的卻不是人臉,而是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