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不是變態?”
路明非一臉狐疑地確認道。
“我真的已經教導過繪梨衣很多次生活常識了,只是雖然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但之后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大概是根本沒有聽進去吧。”
源稚生當然不是變態,他一直以來都在不斷地嘗試糾正繪梨衣的生活常識,只是繪梨衣好像完全沒有聽進去。
“孩子嘛,不喜歡聽大人的嘮叨,可以理解的,”路明非安慰道,“雖然她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個孩子了。”
“繪梨衣的心智在某種程度上確實還停留在孩子的狀態,她會對我的嘮叨感到厭煩也正常,”源稚生嘆氣,“希望她能把你的話聽進去吧。”
“夠嗆啊,她連你這個哥哥的話都不聽,估計我一個游戲好友的話也是轉頭就忘吧。”
路明非搖頭道。
“等等!我有個問題!”一旁的老唐突然舉手,對著源稚生問道,“源兄你應該是姓源對吧?”
源稚生點頭。
“那為什么你的妹妹叫上杉繪梨衣,她好像姓上衫啊!”
老唐疑惑。
“因為繪梨衣并非是我的親生妹妹,而且她也不是源家之人,而是蛇岐八家之一的上衫家的家主,論地位和我是等同的。”
源稚生道。
“蛇岐八家?”
一旁的路明非好奇道。
“這就是我來找路君你的另一個原因了,”源稚生直視路明非的眼睛,認真地問道,“路君,你,是不是也是混血種。”
路明非一愣。
他能看出源稚生是混血種是因為見面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源稚生和櫻的氣息,那源稚生是怎么知道他是混血種的?
路明非的目光轉移到老唐身上。
老唐避開路明非的眼神吹口哨。
魂淡!你這樣分明就是已經承認了吧!
路明非立刻確定了老唐就是暴露他的罪魁禍首。
“所以,源兄你也是混血種?”
既然源稚生已經明明白白地把混血種這個詞說了出來,那裝傻也沒有什么意思,路明非開門見山地承認下來。
“沒錯,”源稚生點頭,“你剛剛聽到的蛇岐八家,就是日本八個混血種家族組成的大家族,分為內三家和外五家,我是內三家之中源家的家主,繪梨衣是內三家上杉家的家主。”
“原來如此,”路明非點頭,同樣道,“路明非,卡塞爾學院煉金術與科學工程應用研究所外聘二級研究員,算是個自由煉金師,目前和歐洲秘黨旗下的卡塞爾學院進行深度合作。”
“自由煉金師?”
源稚生一愣,雖然日本混血種界在國際上相對與世隔絕,但是他曾經是出去留學過的,所以對世界混血種局勢也有所了解,煉金師名頭在混血種界可以說是非常響亮了,每一位煉金師都是混血種勢力的座上賓,通常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收到禮遇。
他所了解的煉金師大多都是一些中年人甚至老年人,畢竟想在艱深晦澀的煉金術領域有所建樹,通常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刻苦鉆研的,路明非這種看起來十幾歲的煉金師,他不僅是頭一次見,甚至是頭一次聽。
但是相比于十幾歲的煉金師,路明非透露出的另一個消息對他而言更加勁爆。
“卡塞爾學院…煉金術與科學工程應用研究所?”源稚生咀嚼了一下這個冗長的名字,隨后面色微變,“你是卡塞爾學院裝備部的人?!”
“安啦安啦,合作而已,我和那幫瘋子不是一個作風的,”看著源稚生表情,路明非立刻反應過來他怕是也聽說過裝備部那群瘋子的大名,趕緊道,“放心,我只是和他們進行合作,我是個正常人!”
路明非自我介紹的時候確實說了自己是個自由煉金師,想到這里,源稚生松了口一氣,解釋道:“我曾經在卡塞爾做過一段時間交換生,和裝備部…有過一些接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明非從源稚生那句“有過一些接觸”的短短六個字中,聽出了一種極為復雜的感情。
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大概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懂…我懂…”
路明非拍拍源稚生的肩膀,一副“我懂你”樣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頓時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
“等等,你之前在群里不是還說你還在上學嗎?”
源稚生突然反應過來。
“我畢業了啊,等暑假結束我就要去裝備部任職了,”路明非解釋道,“現在裝備部里應該已經有我的記錄了。”
“所以楚君還有其他兩位女士也是混血種?”
源稚生問道。
“嗯,我們都是混血種,”路明非指了指老唐,“他也是。”
“這可真是…太巧了啊。”
源稚生感嘆。
不過這樣一來老唐是混血種其實就不算是巧合了,畢竟是他加了路明非的好友,老唐則是被路明非拉進群的,路明非作為一個混血種,認識的朋友是混血種自然也很正常。
就在外面路明非、源稚生和老唐感慨命運的奇妙時,浴室里蘇曉檣正在像照顧孩子一樣給洗完澡的繪梨衣擦拭頭發和身體。
少女充滿青春活力的胴體流露出無限美好的風景,但是除了蘇曉檣之外無人可以欣賞。
抱著照顧孩子的心態溫柔耐心地為繪梨衣擦干身體和頭發,蘇曉檣又為她圍上浴巾,帶著她走出浴室。
“麻煩了,”帶著繪梨衣走出浴室,同樣圍著浴巾的蘇曉檣有些苦惱,“我不會日語啊,你應該聽不懂我的話。”
繪梨衣疑惑地歪了歪頭——她確實聽不懂。
蘇曉檣猶豫了一下,拉著繪梨衣在床邊坐下,然后從隨身的行李里掏出兩套衣服,先是自己胡亂套上一套,然后拿著另一套衣服走到繪梨衣面前。
繪梨衣再次歪頭。
蘇曉檣把衣服放在她旁邊,然后解下她的浴巾,繪梨衣順從地配合。
然后蘇曉檣拿出自己新買還沒穿過的貼身衣物給她穿上。
胸罩有點偏小。
可惡!總覺得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輸掉了!
蘇曉檣抿了抿嘴唇,安慰自己只是稍微差一點點而已,她一點也不小。
給繪梨衣穿上貼身衣物,蘇曉檣又給她套上衣服。
然后拿出吹風機,撩起繪梨衣暗紅的長發用吹風機吹干。
“嗚嗚”的電機聲中,繪梨衣突然伸出手,抓住蘇曉檣撩著她的長發的手。
蘇曉檣一驚,但是并為掙脫,只是把電吹風關掉,然后順著繪梨衣的力道把手伸到她的面前。
繪梨衣一只手托著蘇曉檣的手掌,另一只手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蘇曉檣掌心輕輕劃動,似乎在寫什么,但是蘇曉檣不懂日語,只能盡力記下這些筆順,以便之后讓路明非翻譯。
就在路明非三人氣氛融洽地交談時,臥室的門突然被打開,蘇曉檣牽著繪梨衣從里面走出來。
客廳里的所有人俱是眼前一亮。
這是兩個美麗得仿佛從詩畫中走出的少女。
蘇曉檣穿著淺藍的長裙和白色半袖襯衫,頭發簡單地束成馬尾,五官立體而又不失柔和,明眸皓齒,修長的睫毛眨動間如同蝴蝶振翼。
站在她旁邊的繪梨衣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她的頭發并未刻意挽成發型,暗紅的柔順長發自然垂下,在燈光下像是紅酒淌成的瀑布,伴隨著少女的腳步微微搖晃。
她的臉上不施粉黛,但是在血統優勢下,皮膚光潔白皙毫無瑕疵,圓潤的額頭,長長的睫毛,深玫瑰紅色的眼睛,往下露出天鵝般的脖頸和領口小半截精致的鎖骨。
換下巫女服的她被蘇曉檣套上了白色的連衣裙,踩著一雙白色綁帶中跟涼鞋,身材修長窈窕,露出半截玲瓏的小腿,腰間黑色的系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亮銀腰帶扣上的鑲嵌的碎鉆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饒是以路明非的定力,也過了近一秒鐘才從兩位美麗的少女身上移開視線,回過神來。
路明非之后,源稚生、烏鴉和夜叉才回神,倒是老唐,完全出乎路明非的預料,他居然是最先回過神來的。
路明非把法力據記載雙眼,看向老唐身邊。
果然,那里正坐著一位穿著銀白絲綢連衣裙,長發如銀河披散的少女,容貌氣質絲毫不在臥室門口的兩位少女之下。
路明非了然地點點頭,收回法力,再次看向蘇曉檣和繪梨衣。
都是美得有些不真實的少女,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繪梨衣的眉宇之間少了幾分少女應有的靈動之意,或許是和她的性格有關吧。
“怎么樣?漂不漂亮!”
蘇曉檣牽著繪梨衣走出兩步,微微仰頭,語氣中頗有幾分對于自己品味和審美的得意。
不過讓路明非說的話,其實主要還是繪梨衣本身底子好,她這樣的美人,就算穿圍裙都是好看的。
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說出來那是萬萬不敢的——實際上第一個鼓掌捧場的人就是他,隨后老唐、源稚生和源稚生的三個下屬才跟著鼓掌。
酒店的落地鏡放在了客廳角落,蘇曉檣牽著繪梨衣的手走到鏡子前。
路明非之前還覺得繪梨衣雖然美,但是眉宇間卻缺少靈動。
然而在少女站到鏡子前的那一刻,她原本恬靜空靈的眸子突然綻放出巨大的驚喜,像是大片的花海在同一刻綻開,風中花瓣的浪潮涌動。
她看著鏡子里光彩照人的少女,似乎不敢相信這就是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鏡中的她也伸出手。
她的手伸向鏡子,指尖觸及鏡面,和鏡中她的指尖貼在一起。
源稚生不知何時已經從沙發上起身,站在她的背后,靜靜地看著。
繪梨衣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哥哥,哪怕源稚生的倒影已經清晰地映在了鏡面上。
繪梨衣再次拉起蘇曉檣的手,食指指尖劃過她的掌心,書寫著什么。
站在不遠處的路明非通過她的比劃,大致能看出來她的意思。
“謝謝,衣服很漂亮。”
“不,”站在遠處的路明非下意識地搖頭,用日語對著繪梨衣微笑道,“漂亮的是你才對。”
繪梨衣一愣,轉頭看向路明非,深玫瑰色的眸子里波光粼粼——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夸她漂亮。
不懂日語的蘇曉檣在旁邊眨眨眼睛,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懂日語的源稚生站在蘇曉檣背后,看向路明非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送走了戀戀不舍的繪梨衣和誠懇道謝的源稚生,老唐拿著東西去隔壁源稚生給他訂的房間放行李了。
路明非和蘇曉檣走回房間關上門,手里拿著兩張撕下來的紙片。
紙片上用黑色馬克筆畫著簡單的圖畫,一張是一只圓潤的小鴨子,看起來有點像小孩子泡澡時的玩具橡皮鴨。
一張是一柄劍身寬矮,劍柄粗短的寶劍,只是不管怎么看這個造型都是像是小男孩玩的玩具劍。
繪梨衣在即將被源稚生帶走時要來了一支馬克筆,從褪下巫女服中掏出小本子,倉促地畫了這兩張畫,然后交給路明非和蘇曉檣,在本子上寫道這是禮物 路明非有心想揉一揉這個像小姑娘一樣可愛的女孩的頭,但是她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而不是七八歲的女童,他要是真敢上手摸頭,別說源稚生這個兄長,恐怕蘇曉檣都不會放過他。
“喏,”路明非把兩張紙遞到蘇曉檣眼前,“繪梨衣說留給咱倆的禮物,老婆你要哪個?”
“你們男生應該都喜歡劍吧?”蘇曉檣伸手拿走畫著小鴨子的紙,“那我要這個吧。”
“那我就要這個了。”
路明非把畫著劍的紙疊起來放進口袋里。
“對了,剛剛我給繪梨衣吹頭發的時候她在我的手上寫字了,”蘇曉檣也收好紙片,對著路明非道,“我不懂日語,就把筆畫記了下來,她寫了什么?”
蘇曉檣在路明非的掌心按照記憶輕輕劃動。
“嗯…”路明非等蘇曉檣畫完,翻譯道,“她寫的應該是很溫暖很舒服。”
“溫暖?”蘇曉檣哭笑不得,“說得也沒錯,我電吹風開了最高溫度,當然溫暖。”
“也許她說的是另一種意義的溫暖。”
路明非凝眸,透過窗戶眺望遠方,語氣有些低沉。
“喂,你說繪梨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這個孩子明顯不太對勁啊。”
蘇曉檣從身后抱住路明非,在他耳邊低聲道。
“怎么?你在擔心她?”
路明非問道。
“嗯,有一點吧,雖然剛認識幾個小時,但是這個孩子真的很可愛,讓人忍不住想去心疼,”蘇曉檣點點頭,悶聲道,“她身上肯定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必要去管,這是源稚生的家事。”
路明非搖頭道。
“你一點都不擔心那個孩子嗎?”
蘇曉檣問道。
“有一點,”路明非道,“但是我看到了源稚生看她的眼神,那種關切不像是裝出來的,我愿意相信他。”
是夜,蛇岐八家總部的一間屋子中,源稚生和一個高大威嚴的老人跪坐在一張矮桌兩側。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了,輝夜姬的搜查沒有絲毫異樣,看來應該是個巧合。”
源稚生匯報道。
“真是奇妙的緣分。”
他對面的威嚴的老人開口,聲音低沉,中氣足得完全不像老人。
他將一份文件擺在源稚生身前:“看看這個。”
“這是…”源稚生打開文件,低聲道,“這是路君的資料?”
他翻看著資料,眼睛逐漸瞪大。
最近在混血種界掀起軒然大波的最新型骨質強化煉金藥劑,竟然是路君和另一位自由煉金師聯合研發的!
“他說他是自由煉金師,資料的調查也確實如此,”老人抬起頭,眼神深邃,“稚生,如果可以的話,和他打好關系吧,蛇岐八家需要這樣的朋友。”
“是!”
源稚生用力點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保持著低頭的動作,在老人看不見的角度,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然而低下頭的他并不知道,同樣是在他看不見的角度,他對面的老人,眼神愈發幽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