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跟在村長身后,走出村長的屋子。
“那半截斷劍是我們的祖先當初帶進來鎮壓的龍類公爵曾經的佩劍,記載中蒙恬將軍在帶軍征伐那位大公時,奪走了它的佩劍,將至刺入其體內,并折為兩段,有柄的半截留在了外界,另外半截便與之一同被帶了進來。”
村長一便在頭前帶路,一邊對路明非解釋道:“后來進入此地的先祖們欲結鎮封印那位公爵,它想憑借留在體內的半截佩劍反擊,被上卿大人剝去鱗片,抽掉龍筋,取出那半截佩劍后封印,之后那半截佩劍便被收藏了起來,如今存放在渠輪東面的倉廩中。”
“渠輪?”路明非一愣,“那是什么?”
他知道倉廩是存放糧食的倉庫,但渠輪是什么?
“就是那個,”村長指著旁邊的水車,“記載中這是大約一千兩百年前一位祖先最先制成的,此后代代相傳,一直在用。”
路明非反應過來。
外面水車的雛形應該是出現在東漢時期,這個時候村子里的人早就封閉在尼伯龍根里繁衍生息了,雖然有人研發了水車,但是肯定不會叫這個名字。
只是…村子用的這到底是什么語言,怎么翻譯起來還帶名詞差的?
“這東西一直用了一千多年?”
路明非指著木制水車問了一句,旋即反應過來自己犯傻了,木頭的東西,還泡在水里,連幾十年都不可能撐住,何況千年。
果然,前面的村長聽到路明非的疑問,頓時搖頭:“怎么可能,木頭渠輪怎么可能用從千年前用到現在呢?”
路明非點頭。
“這家是在上一架壞了后村子里的人一起造的,到現在只用了兩百四十年,年紀還沒我大。”
路明非點頭的動作僵住。
他想問一下村長是不是對水車的壽命有什么誤解,或者是他自己對水車的壽命有誤解,但是村長已經帶著他停在了一座寬敞高大的木屋前。
“就是這里了,為了便于看管,倉廩離我的屋子不遠。”
村長取下架在木門上的橫拴。
路明非轉頭看了一眼村長屋子的方向,確實不遠,這個距離哪怕普通人都能看到村長屋子的影子,以村長的視力,從屋子看向倉廩,怕是比普通人站在籃球場中央看球框還清晰。
村長推門,路明非跟在他身后走進去,倉中糧食成堆,看來村子基本上不需要擔心吃飯問題。
跟著村長走到一個六七尺寬的木箱前,村長打開木箱,塵土飛揚,然后村長“輕輕”吹了一口氣,憑借著強悍的身體素質,這一口氣瞬間卷走了所有塵土。
塵土散去,露出一堆雜物,村長把手伸進去,用兩根利爪小心翼翼地夾出一片邊沿鋒利的細長漆黑鐵片,鐵片約有二尺長,寸余寬,一端尖利,一端是明顯的金屬斷裂截面。
“路先生所尋,可是此物?”
村長指尖夾著半截斷劍對著路明非問到。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并指引出司命,司命在他的掌中瘋狂震動,劍身扭曲狂舞,劍中活靈傳達著強烈的渴望情緒。
在司命出現的同時,村長指尖的半截斷劍也震顫起來,幅度甚至比司命還要夸張,劍鋒化作模糊的幻影,卻被村長死死夾在指間。
“這劍似乎是重鑄了?”
村長看向路明非手中的司命。
“只是因為缺少一半劍身,未曾修復劍中之靈。”
路明非看向村長手中的半截斷劍,精神高度集中,以防村長升起貪念,翻臉動手。
“此物于我等并無大礙用處,贈與路先生倒也無妨,”村長意外地好說話,但卻并沒有遞出斷劍的意思,“只是贈卻也不能白贈,我等有兩個不情之請。”
“村長請講。”
路明非也沒指望自己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說服村長把如此珍貴的寶物白送給自己,村長肯和他交換就足夠了。
“這第一件事,說來簡單,我等自先祖進入這里看守封印,已經過去了不知多少光陰,所以想請路先生為我們講述一下外界之事,譬如…我大秦是否萬世長存。”
村長這個要求并未讓路明非驚訝,畢竟換做是他處在村長的處境中,也肯定想要了解外界之事。
只是…大秦是否萬世長存…
路明非心說我要是跟你說大秦二世而亡了,不知道你會不會情緒激動到想要砍我…
猶豫了一下,路明非點點頭,指著村長屋子的方向:“我們先找個說話的地方吧,外面已經過去了很久,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慢慢告訴您。”
足足一整天后,路明非幾乎將自己肚子里那點歷史知識全都掏干凈了,對面的村長在聽完他的講述后沉默了很久。
終于,村長緩緩嘆出一口氣,感嘆道:“想不到我從小聽到大的大秦帝國,竟然只存在了二世便亡了…此后又經歷了如此之多的動蕩。”
村長突然起身,對著路明非深深下拜,路明非趕緊起身扶住村長,只是以他目前的身體素質,哪怕已是旋照,終究也還是拗不過幾乎化作龍人的村長。
“感謝路先生為我等解惑,”村長取出半截斷劍,雙手遞給路明非,“請吧。”
“不是兩件事嗎?”路明非疑惑,“這才第一件啊。”
“這第二件,需要路先生將斷劍收下后,才能做到。”
村長搖頭道。
“收下斷劍?什么意思?”
路明非不接。
“記載中,上卿大人與我等先祖進入此地時曾言道,此地乃是被封印的公爵的方外之地,倘若有人能那著它另外半截佩劍,便有機會進入此地,若是能將兩節佩劍相合,手握此地之主的佩劍作為信物,說不定能任意出入。”
村長解釋道:“所以,當路先生你說自己自外界而來,尋某件東西時,老夫立刻便想到了這半截斷劍。”
“原來是這樣,”路明非點頭,“那村長你的第二個不情之請到底是什么呢?”
“我等想請路先生在離開后,倘若在外界遇上殺不了的龍,便以此劍為媒,再入此間,告知我等此事,將我等帶出去,”一直慈祥溫和的老人語氣中陡然洶涌出幾分徹骨的寒意,“我等,厲兵殺龍。”
“嘶…”
路明非看向村長的眼神驚詫中摻雜幾分不解——多大仇多大怨啊?你們在這守了兩千多年封印,現在居然還想著屠龍?!
面對著村長的條件,路明非陷入了猶豫中。
且不說他修復了司命能不能自如地進出尼伯龍根還兩說,就算能,這里面隨便一位出去都是個小超人,放在秘黨里都是精英中的精銳,萬一鬧出點事來,后果恐怕很難預料啊…
“村長你為什么這么執著于屠龍?此地的主人早就被封印了,那你應該見都沒見過龍吧?”
路明非疑惑地問到。
“確實,”村長點頭,“但是老夫從小到大,都在聽周圍的人傳頌始皇陛下,陛下曾在大秦內下過詔令,凡大秦境內,不得有活龍行于日月之下,凡大秦兵將,見龍,或斬之,或擒之,但與龍合流者,殺無赦。”
“我等先祖是大秦的玄甲銳士,我等自然也是大秦兵卒,”村長的黃金瞳陡然明亮起來,像橫貫云層的閃電,“縱是大秦以亡,我等依舊奉陛下之命——見龍,殺之!”‘
路明非沉默許久,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他是在無法理解這位村長的想法,他居然會對一個早就死了兩千多年,而且只聞其名的皇帝的命令奉若圭臬。
由于語言不通,對于其他村民的想法他也無從得知,不知大他們是不是和村長有著一樣的想法。
只是要他答應這件事…
猶豫了一會,路明非最終還是對著村長點點頭。
神農架原始森林中,陽光照在水波激蕩的湖面上,朦朧的霧氣蒸騰起來,濃郁的水霧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模糊不真切。
水霧中,一道淺淺的影子踏著水面前行,影子逐漸凝視,最后走出迷霧。
掌中提著模樣較之前有所變化的長劍,路明非輕揉眉心。
他在尼伯龍根里嘗試通過煉器法門修復斷成兩截的司命,或許是因為兩截司命本身就是一體,修復起來比他想象地要容易不少。
在修復了司命之后,活靈也恢復了神智,奉他為主,然后以煉金領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一小部分尼伯龍根,讓路明非得以自由出入。
路明非也詢問過村長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只是村長還要看守封印,婉拒了路明非,只是叮囑他一旦遇到暫時不能被殺掉的龍,一定要來此地找他們。
路明非不得不感嘆于村長的執著。
村長在殺龍方面的決心讓路明非感嘆,但是相比于村長決心,在修復司命時他所看到的一些東西,才是真正讓他感到心神震蕩。
按揉眉心的手指愈發用力,路明非環視四周,回憶之前來時走過的路,將這里的位置牢記于心,然后心不在焉地運起身法,原路離開神農架原始森林。
此行他雖然修復了司命,還得到了任意進出一座尼伯龍根的資格,收獲可以說是異常豐厚,但是相應地,他也收到了一些心理上的沖擊。
這次回去之后,還是好好放松一下吧…正好學院之前給辦了護照,干脆去日本玩玩,到秋葉原散散心吧…
而且從這半年來和喬治兄的交流來看,喬治兄說不定還真有那么一點點可能是日本人,如果是的話,還能順便和喬治兄來個網友線下會面。
路明非一邊運起身法沿著原路返回,一邊做出去日本散心旅游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