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這是干嘛去了!”
客廳里,嬸嬸穿著圍裙,一手鍋鏟一手抹布,氣勢凜然地向著剛剛進門的路明非發問。
路明非的身體素質雖然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可以讓他的行動更加地輕盈迅捷,但是這個“輕盈”主要是體現在自己的體感上的,并不是說他行動時身體真的變輕了或者發出的動靜變小了,
“落地無聲”這種只會出現在電影和電視劇里的技巧沒人教過他,他自己也沒練過,自然是剛一推門進客廳就被廚房里嬸嬸發現了。
好在嬸嬸似乎并不是很生氣,至少沒有暴跳如雷到像一只發怒的雌性犰狳。
可能是因為路明非那一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樣子,讓她下意識地否決了路明非晚上偷溜出去玩的可能,
況且在嬸嬸的觀念里,區區路明非應該是沒有這么大膽子的。
“我早上醒得早,出去散了個步,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鮮空氣。”
路明非張口就來。
他也不是什么乖乖寶,瞞著叔叔嬸嬸偷偷去網吧打游戲早就是家常便飯了,撒起謊來輕車熟路。
“起這么早?!”
嬸嬸一臉驚異。
按照她這幾年來帶孩子的經驗,一旦放假,無論是路明非還是路鳴澤都不是會比太陽起得更早的物種,不到日曬三桿他倆是絕對不會起床的。
路明非今天怎么突然轉性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路明非起得早總歸是好事,萬一這孩子就此開竅,能更讓她省心了呢?
只要路明非不學壞,她也懶得管路明非太寬。
“早起多散散步也好,省的天天窩在家里像頭豬一樣,”嬸嬸揮揮勺子,示意路明非可以退下了,“粥還沒熬好,你先回去看會書,把暑假作業寫點,待會粥好了我叫你。”
“哎!”
路明非點頭哈腰,一溜煙小跑進臥室。
一進臥室,路鳴澤蕩氣回腸的呼嚕聲便撲面用來,早已鍛煉出抗性的路明非充耳不聞,關上門回自己床上。
至于看書和暑假作業…
至少對于路明非個人而言,在暑假看書就是對暑假的不尊重,在暑假最后兩天之外的時間寫暑假作業則是對暑假作業極大的不尊重!
無視了來自路鳴澤的呼嚕聲,路明非仰面平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意識沉入識海當中。
“我去!怎么那么刺眼!”
剛一進入識海,路明非就忍不住捂住了眼睛——雖然識海中意識體并不畏懼強光,但遇光捂眼是路明非十幾年來作為人類培養出的的本能反應。
過了大約兩秒路明非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識海當中,外界的常識在這里并不適用。
他放下手,迎著強光睜眼看去,強光中心不出他所料,是卷起的天書。
天書懸浮在純白的地面上,路明非迎著強光走過去,天書也脫離原處,向著他飛過來,徑直飛到他面門前,貼在意識體的額頭上。
下一刻,海量晦澀玄奧,令路明非完全無法理解的信息涌入他的腦海。
相比于幾個小時前不痛不癢,幾乎沒啥不適感的信息灌輸,這次路明非直接一個踉蹌癱坐在地上,整個人的思維都混亂昏沉起來,仿佛龍卷風里被蹂躪的小麻雀,別說東西南北了,他現在連上下都找不著。
片刻之后,天書結束對路明非的“灌頂”,悠悠飛回原處繼續懸浮,周身原本明亮耀眼的熒光黯淡下去,亮度只和街邊的電子廣告牌相差無幾。
路明非依舊攤坐在地上,又過了許久,眼神才回復幾許清明。
他捂著額頭搖搖晃晃想站起來,打了兩個趔趄之后果斷坐會地上,臉上露出似是欣喜,又似是遺憾的表情。
“神通…掩日…遮蔽天機啊,這么牛逼的神通現在就給我不是浪費嗎?”路明非捂著昏沉的額頭在識海中呵呵傻笑,喃喃自語,“要是把這掩日換成能幫我加快法力積累的神通多好啊。”
雖然嘴上說著浪費,但是路明非還是很驚喜的,畢竟按照天書傳遞給他的信息,“掩日”本身已經是頂級的“地煞”神通了,若把地煞七十二神通劃分個三六九等,“掩日”必然會列入第一等之列,層次能與其比肩的地煞神通少之又少。
天書中所記錄法術、丹方、陣圖和其他知識不知凡幾,堪稱浩如煙海,唯獨神通只記錄了“天罡地煞”合計一百零八種,相比于多如繁星的法術丹方,神通的數量堪稱“罕見”,對比法術就如同瀕危野生物種之于家禽家畜。
數量稀少的同時,也代表每種神通都有著極為強大的神效,就比如剛剛天書灌頂給路明非的地煞神通·掩日。
掩日是天書記載中最頂尖的遮掩天機的神通之一,有了這個神通遮掩天機,路明非被以天機之術探查到的可能性將極大幅地下降。
除非修為差距已經到了云泥之別的地步,或者占卜者本身也有著神通級別的天機卜算之術,否則幾乎沒人能探查到路明非的天機。
掩日本身是會常駐在修士身上的,一經修成便無需刻意施展,時刻都在自動規避著天機。
這種級別的地煞大神通原本至少要結丹境修士才勉強有資格嘗試參悟,而且通常只有少數天才修士才能真的在結丹境就初步修成。
大部分修士都要到更后面的境界,依仗境界優勢才可入門。
路明非能直接修成掩日,一半是依靠了天書的神異,一半則歸功于他剛才引發的浩大異象。
那些鋪天蓋地涌來的紫氣并不是他在做夢,他之所以能完好無損地從紫氣倒灌中活下來,全靠天書為他煉化了多余的紫氣。
天書已經認他為主,成了他的本命法寶。
作為本命法寶,經由天書煉化的天地之氣會化作天書的力量,這些力量可以融入他的玄關祖竅,稍加煉化后便能化作他本身的法力。
同樣,他的法力也可以滋養天書的本源,長期滋養之下可以提高天書的本質,亦可以在天書本源受損的時候對其進行溫養,使之緩慢恢復。
之前數量龐大的紫氣就是被天書煉化后注入他的祖竅,被他本能般地煉化成了自己的法力。
只是這些紫氣數量實在太過龐大,被天書煉化后積攢的力量也堪稱海量,只分出了微末些毫給路明非煉化,便讓他的法力達到了目前所能承受的極限,剩下的力量卻是無處消耗了。
作為一件法寶,天書和修士還是有一些相似之處的——比如和修士一樣,它也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
雖然煉化了海量的紫氣,但是這些力量都是被天書硬存下來的,不可久留,否則對它也會造成壓力和損傷。
如果路明非夠強,他倒是可以把自己當作一個“水管”,將天書積攢的力量導入玄關祖竅煉化成法力,然后再把法力一股腦地輸送給天書,用這種方法將天書煉化紫氣所得的力量盡數化入天書的本源之中。
但他畢竟剛剛入門,修為實在是太弱了別說“水管”了,當個“吸管”都夠嗆,撐死了也就算是根中空的“牙簽”。
在這樣的情況下天書也只能另辟蹊徑,盡快將這股力量用掉,以免存不住后將之浪費掉。
而天書所選擇的消耗方式,就是在計算了種種方案后得出的最佳解,或者說是性價比最高的方案——為路明非灌頂地煞神通·掩日。
將這個神通灌頂給路明非并且消耗大量力量填鴨式地讓他入門,幾乎可以完美地耗盡這股臨時的力量,沒有絲毫剩余或浪費。
可惜天書似乎還是不夠智能,路明非心想。
如果天書可以再靈性一點,應該會給他灌頂一個可以加快法力積累的神通或法術,畢竟對于一只食氣境的小蝦米而言,可以遮蔽天機的神通掩日雖然確實足夠高大上,但是實際作用卻并不及一門能加速修煉的神通或法術。
畢竟沒有哪個能卜測天機的大佬會閑得蛋疼去窺測一只食氣境小蝦米的天機,掩日這種大神通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何況除了那個疑似修士的男孩之外,路明非至今未曾接觸過任何修士。
但是一門能加速修煉的神通或法術卻能讓他更快地脫離脆弱的“蝦米”期,盡快成長到有一定修士手段的“大龍蝦”期。
不過他也不能奢望太多,畢竟兩次灌頂下來,他也隱約接觸到了天書的“靈性”,這份靈性似乎還很懵懂,有點像是個會按照某些既定規則行動的小孩子。
不過這只是路明非模糊的感覺,倒也未必準確,他自己都不太自信。
能得到天書已經是蘸好山西老陳醋的餡餅從天而降了,他覺得自己沒啥可不滿足的,畢竟人要知足才能長樂嘛。
何況他已經過了中二期,現在早沒什么遠大志向了,也不急著神功大成去做某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心態悠然平和得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這個“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似乎以前在某本書上瞟到過。
甚至細細想來似乎就連“掩日”這個名字也有那么幾分熟悉,就像某個被他在人群里無意撇過一眼的行人有朝一日突然金光燦燦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乍然間竟有種半真似幻的熟稔。
只是冥思苦想半天,路明非也沒想到在哪見過這些名字,打定主意今晚去網吧上網查查后,他便離開了識海——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昏沉的時間在現實中是多久,還是出去看看比較好。
一片不知何處的凄愴大地上,路鳴澤坐在盤虬如巨龍的枯死樹根上,雙腿垂下晃動,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路鳴澤,它們都是虛幻半透明的,仿佛并非是真是的世界,大地的中心還有一小塊邊沿細密裂紋遍布的長方形缺口。
路鳴澤小手用力扣住身下枯根的表皮,透過半透明的手指能看到枯根的表皮被他一點點捏碎,他的語氣和眼神中滿是驚疑:“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我現在一點都感知不到哥哥的情況了?!”
他現在雖然還能進入路明非的意識,但是除此之外,路明非的一切情況他都已經無法再覺察絲毫,甚至連路明非現在在哪都感知不到了。
他剛剛還趁著那個卷玉石書簡無暇分顧而進入了哥哥的意識,雖然很快就被那個玉簡驅逐了出來,但是至少當時他還是能知道哥哥身邊發生的事情,也能感受到哥哥在哪的。
結果剛剛他和哥哥之間的聯系卻突然間被切斷了大半,他現在只有進入哥哥的意識的能力了。
但是想進入哥哥的意識…他就得先通過那卷該死的玉簡的阻攔!
路明非的識海中。
在路明非走后片刻,寧靜祥和的純白空間中,一道矮小的黑色身影扭曲浮現。
路鳴澤面向天書,第一時間擠出人畜無害的友善笑容:“我覺得咱們可以聊…”
天書玉簡周身明光大放,向前飛掠砸出,于是路明非的識海內再度歸復原本的寧靜祥和。